裴繡見他們都在皺著眉頭，掰著手指頭算，周善卻一臉淡然的站在一旁。
這個孩子，向來懂事，話少又不愛出頭，卻觀察入微。
「你算出來了？」裴繡看著他，笑著問道。
他點點頭靦腆的笑起來，露出缺了兩個門牙的牙床。又瞬間意識到自己掉牙了，笑臉立馬收起來。看著讓人忍俊不禁。
他也知道缺了兩顆門牙太丑了，而且說話又漏風，現在是能不開口就不開口。
裴繡覺得好笑，這麼小就知道注意形象了。
她朝他招招手，「過來，是多少數你在我手心里寫一下。」
周善開心的上前來，在她手心比劃了兩下。
她點點頭，「很好，很對！你們想不出來嗎？」
他們齊齊搖頭。
裴繡皺了皺眉頭，這個挺簡單的，會加減法跟乘法口訣的應該都會做。
「你們夫子有教你們背乘法口訣嗎？」
「啥是乘法口訣？」他們異口同聲的問。
裴繡從一一得一，給他們念到九九八十一。
老大疑惑的說道︰「娘，夫子說這叫九九口訣，而且夫子背的跟你不一樣，他跟你反過來。」
她頓時語塞，還以為古代沒有。這都學過了，怎麼還不會？
老二說道︰「娘，夫子就叫我們抽空背下來，我們最近背的書有點多就沒有去背了。」
虎子拼命的點頭，他三字經都背了好多天才背下來。夫子這兩天又叫他背百家姓，他頭發都快褥禿了。
「娘，我會背啊，但是我不會用啊，夫子就叫我們背，沒叫我們做題，今天才剛出第一題，我都懵懵的。」周小三覺得自己很冤枉，他向來書讀幾遍就會背的，可是這九九口訣，光會背他也不會用。
「那你們把紙筆拿出來，自己根據九九口訣琢磨一下，要怎麼做。不明白問周善，他會。」她很干脆的做起了甩手掌櫃。
「你們把口訣背下來，我每天給你們出一道題做，多做做題就會了，這個口訣可以讓你們終生受益的。」
他們不管會不會背的，都把之前課上抄的九九口訣拿出來，琢磨著怎麼解題。
周成一回來就見到這麼一個讓人意外的畫面，全部人都坐在堂屋，拿著筆絞盡腦汁在思考。
他朝廊下站著的裴繡走去，低聲問︰「他們怎麼了？今天這麼認真？」
裴繡睜著她黑白分明的杏眼，意外的說道︰「他們平常也挺認真的啊，吃完飯就回屋里寫字背書。」
「那今天怎麼都坐堂屋？」
「他們算數不行，張夫子好像不是很注重算學，我幫忙出題給他們做。」
周成頓時好奇了，「你出的啥題？」
裴繡一臉壞笑的看著他，「那我也考考你！」她就把剛剛那題給他念了一遍。
他思考了下，從柴火堆里拿了根枯枝，在地上比劃寫著，最終寫了個十九。然後挑了挑眉看向她。
她嘿嘿的笑著，「算數還行嘛。」
「一般百姓算數不太好，他們只會十或二十以內的加減，超出這個數對他們來說就很有難度，但是生活中算數無處不在。算數好一點還是挺有用的。」他是有切身體會過的。
她也是這麼想的。
老二這會兒也算好了，叫了裴繡一聲。
夫妻倆上前看了一下，其他人也趁機瞄了一眼，老大也出聲表示他會了。
其他倆人還一頭霧水的看著他們。
她示意老大說說，怎麼算的。
「總共是九個籠子小雞仔，一個籠子六只，那麼總共是六九五十四只。三次總共被買走整數五個籠子，五六三十，還有半個籠子是三只，另外還有兩只，總共被買走三十五只。帶來的五十四只減去買走的三十五只，還剩十九只。」
老大清了清喉嚨，難得認真清楚的把算法一步一步解釋出來。
裴繡點點頭，「對，就是這樣。虎子，周恆，你倆明白了嗎？」
他倆這才點點頭。
周恆笑嘻嘻的說道︰「大哥沒想到你讀書不行，算數還行。」
「以前周夫子跟我們說過一句話，那句話怎麼說的？哦，對，叫老天爺給你關了一扇門，就會給你打開一扇窗。說不定老天爺給我打開了兩個窗戶，一個武藝，另一個說不定就是算學。」老大嬉笑著講的振振有詞。
裴繡拍了拍他肩膀，「別得意，學無止境，你會的還只是皮毛，做人要謙虛一點，驕傲使人自滿。」
「是娘，我知道，我跟同窗在一起才不會這麼自大。我就是愛跟他們開玩笑。」
「知道就好，把東西收一收，開飯吧。」
他們開心的怪叫著︰「哦哦，開飯咯，開飯咯。」
晚上周成特意交代裴繡接下來幾天不要出去亂逛了，過兩天村里要開始搶收了，早晚田邊都是人，可別被沖撞了。
她表示知道，她一般也只在院子里，或者院門口走走，沒有去別的地方，就那天去了一回地頭上而已。
現在也臨近產期了，她也不敢亂跑，萬一在外面發動了，周成又不在身邊，誰能抱的動她。
她好奇的問道︰「紅薯是不是這幾天也要收了？」
「嗯，下午鋤了幾棵，挖出來個頭還挺大的。就派人送去給邱白澤了，明天看看他怎麼說，我們現在也正在模索階段，不敢輕易就直接收了。」他也很期待著，最好早點收獲。模了模她肚子，「產期是不是也臨近了？」
「之前看過大夫，差不多就這段時間足月，提早幾天或者推遲幾天都是正常的。」
「我不在身邊守著，你接下來要多注意一點，一有動靜就讓人去通知我，我會交代守衛放行的。」
她點點頭，他就在地頭上，跑回來也很快的，她不擔心這個。
第二天她又開始自己曬嬰兒衣服，抱被，尿布，自用的墊子。
張大娘想幫忙，她都阻止了，不給自己找點事做，她又怕自己會胡思亂想，畢竟她都算是大齡產婦了。
團團轉著忙了一上午，一閑下來就站門口，看田邊來去的老農高興的笑臉，那是即將豐收的喜悅。她也漸漸沉穩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