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一氣鎮山河(4300)

作者︰溫茶米酒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慘叫痛呼,重甲撲倒的聲音,響成了一片。

盔甲,盾牌,長矛,大刀,都擋不住那湍急如流,散碎如雪的無數青草斷葉。

只要渾身上下有一點防御的間隙,當那青綠色覆蓋了視野之後,就會立刻體會到肢體穿刺,要害被射穿的極致苦楚。

他們確實是悍不畏死,但是再怎麼樣的悍勇,也沒有辦法用意志克服肉身上的傷害。

當鮮血飛迸、四肢月兌力的時候,一排一排的士兵就像是秋收時的稻桿一樣,成片的倒了下去,他們的兵器又會在倒落的過程中,誤傷到自己的同袍。

一招之間,就有數百人喪失了戰力。

慘叫聲傳到了高擇言的旗幟之下,獲得了神賜之心的眾將領,一同注意到了那邊的戰況。

「又是什麼人?咱們現在都在,他們竟敢再來?!」

羅在心的反應最為激烈,身子一動,就已經拔升數尺,提著雙刃戰斧,站在了馬背上。

不過,在他右側的田懷夢,速度要比他更快。

也不見有怎樣明顯的動作,只听到氣流噴射的聲音,田懷夢的身體已經沖上半空,漂浮在離地十米左右的位置。

田懷夢這個高度,還要凌駕在大都督旗幟的高度之上,雙眼俯瞰過去,視野之中全無遮攔,可以仔細觀察著整個軍隊邊緣的情況。

但是,他們兩個的動作,整體來說,畢竟還都停留在原地。

相比之下,背靠中軍大旗的高擇言,才是真正應對最快,最為及時的那一個人。

遠處傳來的慘叫,近處並發的喧嚷里,一對碩大的蟬翼,在高擇言肩背位置張開,下一個瞬間,他的身影就在馬背上徹底消失。

從此處到方雲漢所在的位置,足有數百米的距離,中間更是千軍阻隔。

可是只要蟬聲一起,這些低矮的、繁瑣的阻礙,在高擇言的視角之中,就像是縮成了一灘小小的污水,一跨步,就徹底的邁了過去。

那一道青衣身影,在高擇言的眼前,以難以想象的速度放大,從遙遠渺小、未可捕捉的一團青影,變成了單薄修長,破綻畢露的一個人形。

刀鋒出鞘,帶起一輪弧光。

方雲漢抬頭,在他雙眼之中,如同焰火的金光,凝縮成了針尖般大小,捕捉到了那一抹瞬息間跨過大軍阻礙的殺影。

點點碎綠,正漂浮在方雲漢身邊的一片區域,也有一部分,停留在他的上空。

因為有許多的碎葉擊中了人體之後,就滯留在這些士兵的體內,所以那一場青雪,在一輪攻擊之後,就已經變得稀疏了數倍。

但在高擇言這一刀斬落過來的過程之中,仍然有數十根斷草,攜帶著青色的銳光,剛好攔截在他前方。

刀鋒劈開了一根又一根比鐵片更加尖銳的草葉,刀光一氣呵成,速度沒有減緩半分,直接對準了那個青衣年輕道人的額頭正中,劈了下去。

叮!

刀口劈中了方雲漢的額頭。

剛開始,是一點如同針尖落玉瓶的清脆小聲,順著實體的介質,從刀鋒傳遞到手臂,再傳到高擇言耳中。

接著,是一股強勁的反震力量,使得他的刀刃被崩的彈起少許,並高速震蕩,酸麻的感覺從虎口傳來。

那清脆的踫撞聲,也變成了銅鑼敲響似的一道高音,向著四面八方傳遞開來。

‘這頭!怎麼這麼硬?!’

高擇言腦子里電光火石間閃過這麼一個念頭。

他愕然的看著方雲漢的額頭,剛才中刀的位置,那里並無血色,也不是正常的膚色,而是一小塊暗啞的金色光澤,如同滄桑而又光滑的金銅之質。

那一小塊暗金,飛快擴張,倏忽之間,已經席卷全身,把剛才這個看起來修長單薄的青衣道人,變成一尊金發金膚,金衣飛揚的神人。

同樣化為金色的劍指一轉,上下八方的所有青色斷葉,如同萬軍听令,蜂擁攢刺過來。

高擇言只覺得自己像是身處在一個風眼之中,周圍是一道青色的旋風,不過這旋風正在急速縮小。

只要擦上一點,他這血肉之軀,只怕當場就會變得千瘡百孔。

千鈞一發之際,高擇言揮刀向上,背後那一雙晶瑩剔透且又有著許多凸起紋理的蟬翼,震動了一剎那。

 !!

成千上萬的葉片刺中了中心一點,相互踫撞,又錯分開來。

剛才被困在其中的那道人影卻已經消失。

知了、知了、知了……

蟬的叫聲回蕩在周邊。

方雲漢抬頭看著飄飄灑灑落下的細碎葉片,神色之中,也略有動容。

「速度果然不錯。」

何止是不錯,簡直是超出常理的。

剛才這個西大陸大將的移動速度,已經遠遠超過了聲音在大氣中傳遞的正常速度,卻沒有引發音爆,甚至都沒有掀起多麼劇烈的氣流。

就好像是在那一對蟬翼的加持之下,這個人運動的時候,已經完全月兌出了空氣的束縛,不需要與運動軌跡前方的空氣發生對抗。

那樣迅捷的身影和刀影過處,唯有蟬的叫聲起伏著、綿延著。

「不過除了速度之外,其余的,不值一提。」

鏗鏘一聲。

方雲漢的手指,忽然在嘴唇前方不遠的地方合攏。

兩指之間,夾住了一縷刀影。

卻是高擇言感受到他體表的金色防御,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便試圖在他開口說話的時候,一刀刺入他口腔之中,借此弱點,斷舌奪命。

此時,這一縷刀影被方雲漢未卜先知一般,並指截住,刀的實體,卻沒有真正被困住。

噌的一聲輕響,從他指尖擦過。

‘果然,你的口腔應該不如體表防御堅固,那麼就不信你的眼楮也能擋住刀刃。’

高擇言的身體在方雲漢前方隱約浮現出來,長刀順勢變換目標,一個閃爍,就刺向方雲漢的眼珠。

刀尖即將刺中眼球的時候,方雲漢的眼楮里,好像是有一道金色的閃電炸裂。

金光一樣的劍氣從他眼中噴發,以眼神為載體,以目力傳內力,針尖對麥芒似的,擊中了刀尖。

高擇言手腕一顫,下巴上卷曲的胡須,驚的都像是要被撐直了一樣,幾乎要懷疑自己看到了什麼幻覺。

‘就算是天賦神通,一人也只有一種,何況他身上根本就沒有神賜之心的氣息,怎麼會表現的……’

震驚的思緒尚未轉完,高擇言心中就有另一段訊息傳來,打斷了他的驚訝。

那是樸立的心靈傳訊。

‘退!’

高擇言全無懷疑,展現出了對他這名手下非比尋常的信任,殛光電火一般,突然間抽身而退。

蟬的叫聲強盛起來的時候,他已經幾乎又要退回中軍大旗下了。

但即使他退得這麼快,也嚇出了一身冷汗。

因為剛才那一刻,就在高擇言動勢退去的時候,方雲漢腳下一道黑白太極虛影,猛然擴張,一下子囊括了周圍百米左右的範圍。

那些離方雲漢比較近的西大陸士兵,根本看不到剛才他們大將軍移動的身影,只感覺對面這個敵人身上一晃,就從青色變成了金色。

繼而,如同沼澤般的力量,在太極圖擴張的時候,降臨于此。

空氣像是凝固了一樣,處于太極圖範圍內的金原士卒,紛紛感到胸腔遭受強大的壓迫,所有的動作都被禁錮住。

甚至有的士兵能看見,一支剛剛離弦的利箭,就那麼憑空定住了。

沒有新鮮空氣的流動,他們的臉色很快憋的紫紅。

方雲漢的手掌握拳一轉,太極圖加速旋轉,眾多士兵仰天吐血,氣絕當場。

一道道如同涌泉噴起的血霧之間,方雲漢無悲無喜的眼神,越過整個軍陣,落在高擇言身上,頭顱略微偏了一下,顯得有些好奇。

他能夠肯定,剛才高擇言逃離的決定,是在他真正發招之前做出來的。

能在方雲漢使出這招範圍性的打擊之前,就預料到危機,那麼對方的心神修為,至少要接近練神才對,可是剛才交手,從刀意判斷,高擇言遠沒有達到這個水平。

那,這人是怎麼做出這種預判的?

大旗之下,高擇言與方雲漢對視一眼,清楚地听到了自己心髒加速跳動的聲音。

他分不清這是激奮、憤怒還是恐懼,但已經一把扯下了自己的頭盔。

羅在心等人也已經大致判斷出了剛才交手的局勢,一個個的表情都變得有些僵硬,流露出說不盡的沉重嚴肅。

樸立身處于高擇言背後一兩步的地方,兩只大耳朵正在飛快扇動,臉上布滿了一顆顆黃豆大小的汗珠,明明什麼都沒做,卻顯得異常吃力。

嘎!

紅銅色的頭盔,在高擇言左手五指之間被捏的變形,握刀的右手用力到指節泛白,虎口發燥,胸膛鼓起,嘶聲大吼。

「全速前進,撤往海邊!!!」

狂烈的吼聲傳遍全軍,許多步卒嘩然之際,各級將領卻紛紛大吼,重復這道命令。

金原公國最近數十年,從一隅之地,擴張到稱霸于整個西大陸的最強國度,除了從國主到民間稚童一層層宣揚下去的野心榮光之外。

軍令如山,執行如鐵,也是這些年來,銘刻到這些將士骨子里的東西。

他們縱放囂張,肆虐于敵國土地之內,往往殘暴無度,等軍令層層下達下來的時候,卻又像是突然沒有了,一個個變做了機器一般,立刻執行。

「撤!」

全軍轉而向西。

方雲漢邁步向前。

「平無常,一同動手。」

變形的頭盔砸向方雲漢的位置,在萬千士兵的頭頂上空帶出了一道淺淺的白色氣浪。

金衣神人一指彈出,頭盔炸裂。

銅鐵崩潰的聲響中,知了的叫聲,沸反盈天。

高擇言的身影,穩穩的出現在方雲漢前方的近千具尸體之間。

尸橫遍野,血流如溪。

卷發披散的大將橫刀身前,怒目圓楮,以生澀的語言報上名號︰「金原公國,高擇言,請賜教。」

田懷夢飛天而來,羅在心與平無常,則是從眾多士兵肩上、頭上,急行而至。

戰斧橫掃,鐵鞭從天而降。

四方合擊,方雲漢漠然迎上。

「那就讓我看看,你們的性命,能為這些逃兵爭取多長時間。」

「不是爭取時間,是會讓你不敢再追!」

平無常瞳色驟然變化。

在他眼中,那金剛不壞的身體上,浮現出一條條錯亂無章、並不真實存在的黑線。

線的交錯點,就是代表死亡的缺陷。

天賦神通,亡形天眼。

世間整體之物,看似無懈無縫,實則萬物有生必有死。

整體的存在,代表生機,那麼也必有無形的缺陷,代表死亡。

若能將常人不可見的死亡線條具現于眼中,順隙而落,則,草芥可以破金剛,飛蟻可以殺神像。

平無常眼中殺意大盛,殺心大熾,用今天之後,一個月的目盲為代價,亡形天眼的力量向著更深的層次探發。

方雲漢身上那些稀少的、還在不斷變化的「死亡」線條,終于變得清晰、穩定下來。

這一刻,正是他揮手擊退羅在心的戰斧,仰天吐氣,驚飛了雙持鐵鞭田懷夢的一刻。

平無常的眼楮里,如有血色盈起,紅色的眼楮里,映出了勢在必得的一個交叉點。

一根鐵棒,咻的刺出。

嗆!

他的鐵棒被一根手指點在了尖端。

那一根金色的手指,從平無常的鐵棒尖端,一切而入,勢如破竹地把整根鐵棒劈成兩半,就要把平無常的手臂也隨之劈開的時候。

一條極速的刀痕閃現,擋住了這一指。

平無常大吼一聲,腳下踩穿了一具尸體,全身發力,雙手各持一半鐵棒,再度刺出。

隨著方雲漢的內力流轉,他身上的死線與那個交叉點也在移動。

平無常已經不求能擊中那個必死的點,只求能順著死線切出,為高擇言爭取破綻。

「哦,你想打中我身上某些特殊的部位?莫非有連我自己都沒發現的罩門?」

方雲漢的手掌畫出虛圓,仿佛是在從水里撈起了一輪明月,一個招攬的動作,兩半刺向不同方向的鐵棒,就被他捏在一掌之中。

「可是,你為什麼會覺得,只要看見了,你就能打中你想打的位置?」

嗤!

十幾條刀痕接連落在方雲漢的手臂上,甚至也已經斬斷鐵棒,卻因為刀速太快,鐵棒尚未分離,無法阻止細碎的電花在鐵棒上那一下閃爍。

被方雲漢捏合起來的鐵棒當場炸斷。

平無常慘叫飛退,雷火從他袖口上燃遍全身,一股至剛無儔的力量,在鐵棒斷裂的一刻,已經震斷了他全身的經脈,然而神賜之心,卻出乎意料的為他多延續了幾個呼吸的生機。

在這一輪交手過後,平無常終于從那些流動不息的線條之間,找到了幾條移動較為緩慢的死線。

還在眾軍之間的樸立,突然發出一聲慘叫。

烈火焚身的痛苦,帶著幾條緩慢死線的方位,從樸立搭建的心靈傳訊渠道之中,傳遞過來,使他對平無常感同身受,這股訊息,又從他這里,流向高擇言的心中。

高擇言痛的咬牙切齒,閃身發刀。

金聲蟬鳴,鬼神絕刀!

數十條刀痕,包圍方雲漢周身,連疊落下,所有目標,都在那幾道死線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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