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天意劍冢惜天意(4500)

作者︰溫茶米酒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竹林中的地面上,已多了一個剛好可供一人通行的坑洞。

蕭王孫人刀如一,挺刀投入地下之後,勢如破竹,導致這個坑洞正在不斷變深。

數個呼吸的時間之後,坑洞底部的人停頓了一下,心中默默估量,憑他這一刀之力,闢土而入,大約已經深入地下三丈有余,身上的內力流轉,換了口氣後,刀尖旋轉,身影再度向下鑽行。

又向下兩丈有余時,刀尖這才傳來一層阻礙的力道,踫上了與一般土石截然不同的材質。

踫上了阻礙,卻意味著劍氣發出的地方已經近在眼前。

蕭王孫心中一定,手上加推了一把力道,刀光涌動,破開阻礙,前方霎時一空,他連人帶刀就落了下去。

嗒。

在跌落的過程中,蕭王孫身子一扳,使雙足向下,穩穩落地,舉目望去,就看到了一座青磚為底,白石為牆,穹頂材質隱隱泛著金色的地下墓穴。

這地下的墓室頗為寬廣,高達一丈有余,粗略一眼看過去,似乎能夠容納上百人。

而且此處雖然深藏地下,卻應當有許多可以通風的地方,也不知道是怎麼設計的,過了上百年的光陰,墓室內的空氣一如常態,沒有半點異味。

墓室之中沒有太多陪葬的東西,只有中心一座石台上,放著一口棺材,一塊石碑,石碑旁邊立了兩座石獸。

那赤紅色的劍光,就是從石碑右側的那只石獸上透發出來的。

因劍氣凌厲,那座獸形石雕的頭部已經出現了許多裂縫,蔓延至全身,看起來岌岌可危,好似下一刻,內部濃郁的紅光就會來一個大爆發,讓這獸形石雕粉身碎骨。

到了這里,割鹿刀的鳴嘯更加積奮,似乎與那獸形石雕中的紅光相呼應,正隔空爭鋒。

蕭王孫刀口向下一垂,內力流瀉,安撫了一下割鹿刀,口中自語一聲︰「果然是天意劍冢,原來竟是在岸邊地下。」

天意劍冢位于鏡映湖底的傳說,已經有上百年,不是沒有人想過,也許這劍冢並非在湖底,而是在岸上。

可是如果僅以岸邊而論的話,那麼這範圍就顯得更加廣闊。

況且這劍冢深藏于地下五丈有余,穹頂處材質殊異,堅逾金鐵,縱然有人誤打誤撞,在此處動土,尋常情況下,也挖不出個究竟來。

他心里念頭電轉,現實中不過過去一剎那,已經縱身一步跨上石台,準備取出凌霜劍。

 !!

就在此時,墓室頂部又多了一個洞,碎石砸落的同時,一道紫色光芒綻放,莫大的吸力落在了散發紅光的石雕之上,石雕底部被動搖,底座發出砰砰兩聲炸響之後,碎石迸濺,石雕斜飛出去。

嗆!!!!

刀鳴陡升,之前在地面以上看似無色的刀光,在昏暗的墓室之中,顯出了幾分淺淡的彩色,蕭王孫這一刀揮去,刀氣後發而先至,擊中了紫色光暈浮現的地方。

吸力頓消,石雕從半空中墜落,重重的砸在地面石磚上。

底座受損的石雕搖晃了一下,才勉強立穩,本就布滿裂紋的石獸頭部在墜向地面與搖晃的過程中,徹底碎裂。

灰白的碎石剝落,露出了一把雕琢精美的劍柄,紅光更盛了幾分。

鐵膽神侯與石雕幾乎同時落地。

他手中還提著天怒劍。

這把劍原本被崩落向湖水之中,之前奔向岸邊的時候,鐵膽神侯與此劍擦身而過,就下意識的探手吸攝回來。

雖然之前跟方雲漢交手,已經可以證明,天怒劍在手的時候,反而會限制朱無視的發揮,但是雙劍一刀的傳說,在此間大明流傳百年,三大神兵的地位,在所有江湖人士心目中根深蒂固,即使是鐵膽神侯這樣的人物,也不是能輕言舍棄的。

而朱鐵膽剛一落地,墓室頂上就破開了第三個洞。

煙塵飛散,黑氣繞身,正是方雲漢追了下來。

頂上的三個破洞里,各有陽光照入,劍光刀光又交相輝映,使這地下墓室里的亮度提升了不少。

方雲漢的眼楮以遠超尋常人的速度適應了光線的變化,一眼掃去,環顧四周,已經將整個墓室中的情況盡收于眼底。

他的視線,在棺材前那塊石碑和余下的那一只完整的石獸上,停留了一下,若有所思。

鐵膽神侯抓住了這一瞬時機,決然出手。

他隔空連劈了兩掌,整個墓室都因為他這兩個動作,轟然震動了兩下。

這兩股隔空掌力,仿佛兩道紫色霞光匯聚而成的輝煌氣柱,分別打向方雲漢和蕭王孫,其勢如雷霆震怒,避無可避。

其余兩人各自接下這一掌的時候,鐵膽神侯已經閃身向前,一把拔起了凌霜劍。

凌霜劍身完全抽出的一刻,石雕徹底垮塌。

沉埋百年的神劍凌霜,終于現世。

這把劍和古樸霸氣的天怒劍給人的形象觀感截然不同,劍身上每一處都充滿了精雕細琢的痕跡,瑩白如玉的劍刃上紅光燦燦。

「凌霜劍!凌霜劍終于到手了!」

鐵膽神侯的心情,激動的難以言述,卻在手掌握緊劍柄的那一瞬,臉色微變。

這把被稱作神劍的凌霜,竟然在與朱無視的手掌接觸時,發出一股宛若群蛇噬咬的力量,將鐵膽神侯的功力吸扯成絲縷紫光,匯入劍身之中。

「怎麼回事?這把劍怎麼會如此邪性?」

這時,方雲漢和蕭王孫,已經破開了紫光掌力,即將攻來。

鐵膽神侯無瑕細思,雙劍交錯,先架住了蕭王孫劈來的一刀。

蕭王孫的刀,隨心所欲,一發急收,從雙劍交叉點上縮回,瞬間改下劈為上挑,使兩劍蕩開,順勢刺向鐵膽神侯心口。

劍刃被挑向兩邊,鐵膽神侯索性將兩只劍柄往中間一撞。

兩劍分處左右,斜指向上,劍柄合于一處,夾住了割鹿刀。

方雲漢從側面襲來,一手抓向鐵膽神侯左手手腕。

蕭王孫也不願意看到方雲漢奪得凌霜劍,割鹿刀一扭,月兌離劍柄鉗制,劃了個小巧弧度,斬向方雲漢手掌。

方雲漢的左手掌心一縮,手指妙到毫巔的鉗住了割鹿刀的刀背,將刀刃的角度偏轉,推動著這把長刀,切向鐵膽神侯的左邊臂膀。

鐵膽神侯左手凌霜劍豎立,一格刀刃,右手天怒劍從左臂以下穿刺而來,直指方雲漢肚月復。

方雲漢右手向下一垂,五指扣住了天怒劍的劍脊。

三人目光交匯,內力交拼,眼神中狂熱、堅定、歡欣,不一而足,黑氣,紫霞,清輝,各自暴漲,一時間僵持不下。

鐵膽神侯的吸功大法已經練得登峰造極,凌霜劍雖負奇能,也只是兵器中的頂峰之一,又怎麼比得上武人中的頂峰之一。

在他有準備的時候,這劍根本無法繼續吸食他的功力,反而被他壓住了那股吞噬功力的靈性,用自身功力包裹整個劍身,只把這劍當做一塊頑鐵,用來跟其他兩人對抗。

地磚層層破裂,三人立足的地方逐漸下陷。

這天意劍冢之中的每一件物品,其實都絕非世上隨處可見的石材,頂部似混有隕鐵,而地磚也更近似于某種金屬熔制形成,破裂之後,一道道裂紋邊緣露出的尖銳稜角,都泛著冷輝。

但是隨著三種光芒混雜出來的氣波,一層層持續蕩開,那些破裂形成的尖銳處,竟然逐漸鈍化下來,仿佛有了融化的跡象。

這個縱橫進深數十步,可容百余人列隊的墓穴,都開始顫動不休,那石台上的棺材微微移位,石獸、石碑,兀自抖動。

四面牆上,粉塵簌簌而落。

相持足足有半刻鐘之後,鐵膽神侯勉力開口︰「我們繼續僵持下去的話,今日只怕要被埋在這天意劍冢之中,以我之見,不如我們暫且罷手,到地面上去,再一論神劍歸屬。」

方雲漢即刻答道︰「五丈土石,重量確實可怕,但功夫練到這種程度,只憑這些泥土,難道還真能壓死我們不成?神侯,你這借口不夠用心啊。」

鐵膽神侯面沉如水,雙臂奮力一振,不再說話,只顧加摧功力。

這墓室頓時晃動的更加劇烈。

一側蕭王孫雙唇微顫,臉色已蒼白如紙。

他的割鹿刀,夾在方雲漢的手掌和鐵膽神侯所持的凌霜劍之間,必須同時抗衡兩邊壓來的力量。

這兩個人中,方雲漢看起來年少,實則功力深厚得像是下過幾百年的苦功,又或者是有數位絕頂高手曾為他灌頂傳功,內力剛猛無儔的同時,偏又綿綿不絕。

而鐵膽神侯,也不知道這一月之間又吸取了誰的功力,不但傷勢痊愈,甚至比從前七次交鋒之間更有精進,底力雄渾難測。

反觀他本人,在內力方面本就不如這兩個人,月前又身負重創,內力根基,遠未復原,此時奇經八脈都疼痛欲裂,已有些堅持不住了。

心知已到了生死關頭,蕭王孫雙眸一垂,頜下長須松散微動,很低很柔,柔到如同天垂雨絲般吐了口氣。

又似春煙楊柳沉醉于暖風中似的,吸了口氣。

一旁鐵膽神侯見了蕭王孫這副姿態,雙眉立刻一聳,眼中瞳孔好似又縮小了幾分,專神如針尖一點,顯然精神已經緊繃到了極限,甚至,比之前被方雲漢一肘正中胸口的時候顯得更加緊張。

方雲漢見他異狀,好奇側目。

就在他兩人一專神,一側目之際,蕭王孫身上,就發生了一種讓方雲漢幾乎要質疑自己眼楮的場面。

蕭王孫的身體包括他身上那件衣服,都像忽然間失去了實質的存在,化作了一片雲煙,一抹光影,猛然拉伸縮小,一下子投入了割鹿刀刀身之中。

就眼前一花,蕭王孫整個人就沒了,只剩一柄懸空割鹿刀!

方雲漢雙目圓睜,驚喝一聲︰「你這、真就人刀合一?!」

這幅場景,根本就不像是武俠世界會出現的情況,倒像是方雲漢前世看的那些仙俠電影中的特效。

但是那虛假的特效,跟切切實實發生在眼前,令听覺、觸覺,甚至嗅覺、味覺,六感甚而六感之外都同受震撼的這一幕比起來。

又怎麼能夠闡述得出其萬分之一的玄奇?

蕭王孫消失不見,割鹿刀則猛然變大,瞬間化作長達七尺的巨型刀身,而等比例擴大的刀刃,令方雲漢左手輕易被掙月兌。

七尺割鹿刀一轉,鐵膽神侯早有準備,雙劍並舉擋了一記,整個人都被劈飛出去,把那整堵牆砸的深深凹陷下去。

朱無視內力何其博大,但是蕭王孫人刀合一之後,這股刀氣精純到根本不講道理的程度。

他七闖帝王谷,前四次的時候,是各自被破招,才兩敗俱傷。而後來的三次,都是被這種狀態下的蕭王孫一刀重創,不得不遠遁谷外。

而此次,面對這七尺割鹿刀的人,不止朱無視一個。

在朱無視被劈飛的時候,方雲漢也絕險後仰,護體真氣被利刀裁紙一般切開,喉間被銳風劃出一道血痕,才避過了第一刀。

他一退之後,清俊面上當即現出一道厲笑,戰意如狂,左手掌刀,右手劍指,對著飛空旋斬的七尺神刀擊出。

那身形快到影影綽綽,一道道劍指、刀掌的殘影,在四處劃散的黑氣煙痕之中,浮現于墓室的多個角落,地面上轟轟轟轟多出一個個陷坑,都是方雲漢爆發式移動的時候留下的痕跡。

天刀神劍,刀劍變式!

七尺割鹿刀無人駕馭,卻猶如被神所御,跟方雲漢殺得滿室刀痕,石棺也被斬碎。

鐵膽神侯背貼牆壁,望見眼前這一幕,手掌一擰,將手上的兩把劍往後一投,全刺入他背後的石牆之中。

接著,朱無視沉雄一喝,轉身雙臂齊推。

一大片紫色霞光霎時間傾瀉而出,上抵墓頂,下斥磚石,宛如滔天巨浪,轟然拍出。

這堵牆壁厚達半尺,牆後都是土石,但是在朱無視連環重掌擊碎了這面牆壁,貫穿了那五尺厚土之後,土石的另一側,真正的大浪狂嘯而來。

這里是地下五丈,鏡映湖畔。

滿空中刀劍殘影一斂,一道流星也似的劍指貫擊而來。

鐵膽神侯反手一指,畢生功力所聚純陽指力與劍指一踫。

轟!

那已經被打穿的牆壁撕裂的更加嚴重。

殘影一頓,現出原身,方雲漢腳下立定,手指顫了一下,只見大浪撲面而來,鐵膽神侯手提雙劍,倒射入滾滾濁浪之中。

「後會有期!」

轟隆隆隆……

湖水倒灌沖刷,大自然的威力,在頃刻間毀掉了整個天意劍冢。

割鹿刀破土而出,七尺刀身在竹林間一旋,一分為二,化為一人一刀。

蕭王孫單刀駐地,口中嘔血不止。

在他背後,幾個坑洞之中湖水噴涌,浪花如同噴泉,濺射得四周青竹上到處都是。

幾個泉眼之間的地面猛然開裂,塌陷,形成了一方渾濁的小池塘。

蕭王孫回頭看去,只見方雲漢一手提著石碑,一手拖著石獸,從池間躍出。

那是天意劍冢之中的另一只石獸,在剛才的打斗之中,也被方雲漢掌風掃中,被割鹿刀刀氣壓過,石質早已浮酥。

方雲漢躍上地面之後,隨手把那石雕一拋,石獸觸地即碎,其中發出一聲清吟。

碎石落盡,一把散發著淡藍色微光的寶劍插在竹林中。

方雲漢甩了一下袖子上沾到的泥水,望向鏡映湖。

地下濁水翻涌,岸邊湖面上浪花涌動,鐵膽神侯已經不知從何處潛走。

他剛才那一聲後會有期,真是無比心滿意足,雖然今日不分勝負,他卻像是已經榮獲大勝,攫取了最高的戰果。

可惜,他只帶走了「一把」凌霜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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