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裱師傅心中想歸想,但表面上卻不敢表露。任由韓重貴和李邦彥二人沉浸在詩詞的意境當中。
半響,李邦彥如夢初醒,長嘆道︰「哎!人生如夢,人生如夢啊!好詞句啊!這首詞意境開闊,下筆豪放灑月兌,以景抒情,實在是不可多得的絕佳之作啊!」
韓重貴回過神來,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詩句未尾的落款。
「寧西懷古,武忌,元熙三十年秋。」韓重貴口中緩緩念道。
「哦?這是首新作的詞?元熙三十年不正是今年嗎?」李邦彥也注意到這詩詞的落款。
「武忌……武忌……」李邦彥細細念著這名字,在自己的印象里,韓國的詩文名家中並無此人。
「難不成是哪位大家借假托之名所做?」李邦彥心中猜忖。
「重貴啊,這幅字是櫃上新收的嗎?」李邦彥問道。
「姐夫,這個應該不是,咱們櫃上收的全是古董字畫或是當代名家的墨寶,這種名不見經傳的字櫃上斷然不會收的,這種東西沒人買,不值幾個錢。」韓重貴回道。
「名不見經傳?你覺得能寫出如此驚世駭俗詞句之人,會是默默無名之輩?這等絕世之作,豈能和金銀俗物相提並論?」李邦彥面露不悅之色道。
「這重貴好歹也是秀才出身,這些年棄文從商,這身上銅臭氣怎麼愈發的重了!」李邦彥心中感慨。
見李邦彥面有慍色,善言能辯的韓重貴忙解釋道︰「姐夫,這櫃上收東西自然要看能不能賣個好價錢,我們從商之人常年接觸銀錢俗物,怎能及姐夫這般清雅月兌俗而又才氣縱橫的神仙人物呢?」韓重貴陪著笑臉小心說道。
其實這韓貴重的話說地言過其實,那櫃上的老掌櫃,那也是相當有眼力和見識的,並非那見錢眼開的主兒。
這字畫的年代背景,作者的畫風以及畫作的真偽,沒點功夫那可是要「打眼」的。
就說這韓重貴,那也是對詩詞頗有鑒賞能力的。
但這韓重貴話說的漂亮,這馬屁拍的李邦彥很是受用,臉上的神色轉霽,又低頭去細細推敲詞句的深意。
韓重貴把樓下的掌櫃喚了上來,指著那幅還未裝裱完的字︰「你去跟這位主家商量一下,就說我們東家很喜歡這幅字,願意高價買下來。」
那掌櫃的細細打量了兩眼那幅字,又看看一臉痴迷的李邦彥,遲疑著說道︰「這幅字是有人送來裝裱的,說好了後天便來取,這幅字人家恐怕……恐怕是不賣的。」
「你跟那主家說,錢不是問題,只要他肯賣,多少錢都行。」韓重貴不以為然的說道。
「東家,這種話我可不敢跟人家說,這幅字的主家那可是身份尊貴之人。」老掌櫃掃了李邦彥一眼,又看看韓重貴,低下頭恭聲說道。
韓重貴眉梢一挑︰「哦?什麼身份啊?在寧西城還有什麼人能比我們尚書大人更尊貴?」
那老掌櫃期期艾艾道︰「這幅字是……是二皇子殿下府上送來的,想來……想來是二殿下……」邊說邊拿眼去瞧那韓貴重,見東家臉上神色變得凝重,便也不再說將下去。
听掌櫃的提起二皇子殿下,那一直在旁邊看著詞句的李邦彥口中「咦」了一聲,頗感意外。
李邦彥這個吏部尚書是依附在金氏家族勢力之上的,說白了就是金氏一派的,也就是支持大皇子風毅的。
所以平時並不如何待見風正二皇子,但這皇子的身份李邦彥還是比較忌諱的,所以沒事自己也不會無端去招惹這位殿下。
既然是二皇子殿下的東西,那自己就不奪人之美了,喜歡這詞句,抄寫下來就是。
裝裱師傅在另一張稍小的桌案上備好紙墨,李邦彥洋洋灑灑,筆走龍蛇。一氣呵成,抄錄完那首「寧西懷古」
右手執筆,望著那墨跡未干的詩句,李邦彥情不自禁由衷贊嘆︰「好詩啊!真的是好詩詞!簡直是曠世之作啊!」
一旁的韓重貴也極有眼色的適時夸贊道︰「好字啊!真是好字啊!這字恐怕我朝無出其右者!」
李邦彥一時志得意滿,開懷大笑起來。
一旁的裝裱師傅心中也暗暗月復誹︰「無恥,真夠無恥!論拍馬我們東家舉世無人匹敵!」面上卻滿臉堆笑,連連點頭以示對韓重貴所言贊同。
此行能得「寧西懷古」如此絕世之作,李邦彥心中甚慰。
從「博古齋」一路往尚書府邸走,身在馬車中的李邦彥一直在心中琢磨。
這「武忌」究竟是何人呢?既然新寫的詩作在二皇子手中,那此人與二皇子一定有必然的聯系。
李邦彥雖然是大皇子風毅一派的附庸,但卻極愛才惜才。對于真正有才學之人那是極其看重的。
走到一半,李邦彥改了主意。讓隨從掉轉方向去禮部,先不回尚書府了。
還有兩日,「秋闈」就開考了,現在全國各地的貢生基本都已經匯聚到了京城。
這段時日,禮部開始繁忙了起來,因為這「秋闈」考試是要由禮部主持。
今年的主考官由禮部尚書邵光元擔任,其余三位是翰林院那邊的大學士兩人,督察院督查御史一人。
李邦彥到的時候,邵光元大人正忙著,就由禮部的張姓員外郎陪著在偏廳用茶。
李邦彥把收在懷中的那幅抄錄的詩詞給張員外郎看。
這員外郎也是進士出身,手中捧著這詩詞慢慢品來。看到一半,便一巴掌拍在身側的茶幾之上,禁不住贊道︰「好詞啊!好個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杰!」
等慢慢讀到最後一句︰「人生如夢,一尊還酹江月」忍不住連聲贊嘆︰「好好好……」
從外間走進來的禮部尚書邵大人,才剛進門便听見那張員外郎的叫好聲。
「呦!什麼人能讓博遠兄連叫三聲好啊?」
見邵尚書進來,那張員外郎忙笑著起身給邵尚書見禮,李邦彥也拱手與邵尚書互相問安否。
三人坐定,邵尚書笑對張員外郎︰「博遠兄,你剛剛是在為誰叫好啊?」
張博遠從身旁的茶幾上抄起那幅詩詞,興奮的站起身形,送到邵尚書眼前︰「大人請看,這首詞寫的真是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