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反水

屠三被捕快們硬拉著向外走,剛已經喝得醉燻燻的,可此時驚出一身冷汗酒已醒了一半。這頭腦也開始清楚明白起來,看來陳知縣是要拉自己當替罪羊啊,要把所有事情全推到自己身上,弄不好自己這條命恐也要不保。

可這會兒鏈鎖加身,又如何能逃得掉,只能見機行事,听天由命了。

見一班捕頭押了個身形魁梧的漢子,手腳里全上了鎖鏈,頭上罩著黑布從妓館後門里行將出來,鐵石對身邊影衛低聲說道:「動手!」三人向上拉了黑巾蒙臉,也不出聲,直接朝那班捕快出手。

這班捕快,平時欺壓個百姓,抓捕個盜賊還勉強。可跟御前侍衛出身的影衛相比,那可天差地別。沒幾個照面就全都被打翻在地,虧得鐵石幾人下手極有分寸,只是讓其失去再戰之力便停手,並未下重手取其性命。

這屠三雙眼被蒙著,視物不清。只听得打斗聲起,可片刻後便歸于平靜。正自琢磨這是怎麼一回事,听見一人壓著聲音說道:「陳知縣要滅你的口,想活命乖乖跟我們走,保你無事。」說著屠三感覺有人拉起他便走。

蒙著頭不辨方向,疾行了有半盞茶功夫,這才停下來。手腳里全鎖著鐵鏈行走極為不便,這一路奔行,出了一身的汗,那剩余的一半酒勁這會兒全醒了。

只覺頭臉間一涼,微風襲面,頭上的黑面罩已被摘了下來。

這會兒天已經暗了下來,借著微光,屠三看清這是一處僻靜的巷尾。對巴陵街巷極為熟悉的屠三馬上認出這是祥福客棧的後巷。自己面前站著三位精明強干的漢子,當先那人正是日間在葛家酒肆遇見的武知縣的隨從之一。

「你們這是?……你們為甚要救我?「識得鐵石身份的屠三驚疑不定。

「你不用問那麼多,也不必害怕,救你自是為了保你性命。放心跟我們走就是。」鐵石說著轉身行向客棧的後側小門。屠三想到自己如今的處境,除了相信鐵石,還有更好的選擇嗎?畢竟自己這條命都是他剛從張捕頭手中救出來的,那就說明他沒加害自己之心,否則自己這會可能已經在縣衙大牢里了,能不能看見明日的太陽都難說了。

屠三緊隨著鐵石進去,穿過天井,走到西北角的一間客房門口敲門,里面傳出年青的聲音:「進來吧。」鐵石引著屠三進去,那兩影衛在門口候著。

房間里武忌與丁坦正在說著話,見屠三進來,武忌面露微笑,溫言招呼屠三:「來,坐下吧,屠三爺受驚了。」

屠三雖是地痞無賴,可對于這官場上的規矩卻還是懂得,自己一介草民,豈敢與知縣大人平起平坐。「撲通」一聲識趣地跪到武忌面前,口中說道:「武大人,草民有眼無珠,之前冒犯大人,還請大人治罪。「

武忌笑著道:「不知者不罪,起來吧。」為了讓屠三反水揭發陳知縣二人,武忌話說得極為溫和。

「咚咚咚……」屠三連磕了三個響頭,然後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武大人,草民謝謝大人救命之恩。小的這些年在陳衙內的指使之下,做了很多傷天害禮,喪盡天良的惡事錯事,草民知道自己百死不足以贖罪,死有余辜。但這些事多數都是在陳知縣父子二人指使之下做的。如今事情敗露,他們卻要將所有惡事全推到草民頭上,草民不服。草民寧死也要把他們二人的丑惡嘴臉揭示于天下,為民除害,草民便是死亦無遺憾矣。」

「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能有此覺悟,也不枉本官費盡周折救你。好!只要你能把陳氏父子的惡行清清楚楚揭露出來,便算你立了一功,等朝廷量刑的時侯我也會為你說話的。」武忌真一半假一半的忽悠屠三。

屠三如果揭發陳知縣確算立功之舉,日後量刑之時的確會把這些考量進去,但要武忌為其說情,那是絕無可能的,武忌最痛恨屠三這種恃強凌弱的惡人,所以屠三最終的下場如何只能听天由命了。

屠三起身,規規矩矩地肅立于一旁。

武忌讓鐵石把門外四名影衛全叫進來,先前守在妓館前門的兩名影衛也已經得了消息,早悄悄地回到客棧來了。

武忌對站在身前的影衛吩咐道:「事不宜遲,現在你四人立時收拾行裝,帶上屠三,連夜回京。到京城去大理寺去找左少卿趙鏗趙大人,讓他過問此案,同時回去京緝署司找副總管馬凱,讓他上奏皇上,請旨查案。我想有了大理寺和京緝署司合力,外來任何人為因素都無法憾動最終的結果,這案子我要把它做成鐵案。」

四人點頭領命,其中一名影衛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說道:「武總管,我們兄弟幾個走了,您的安全誰來負責呀?」

武忌笑道:「這個你們不用擔心,你們走了還有鐵石在,還有丁坦丁大哥,就算他們都不在,憑本總管的身手,你們還有什麼可不放心的。」

一旁的丁坦立馬點頭道:「對,我丁坦雖武藝稀松平常,但一定會全力保護武兄弟安全的。」

幾名影衛一想也對,憑武總管的身手,的確不用過于擔心,再說武總管身邊還有個高深莫測的武少夫人吶。

商議完畢,影衛與屠三五人準備立即起程。那一邊肅立的屠三這時猶猶豫豫地向武忌說道:「武大人,我家中還有妻兒,我這走了倒是干脆,可萬一陳知縣拿了我妻子兒子,那可如何是好?」

武忌沉吟一下,想想屠三說的不錯,這屠三的妻兒看來也得一並接走,一同去京城才安全。

武忌吩咐鐵石與影衛立即去接屠三妻子,鐵石問清了屠三家位置所在,領了四名鐵衛匆匆去了。

屠三又再次跪倒給武忌磕頭,武忌心中不由得感嘆,即使是再奸惡之徒,這親情終究是繞不開的牽絆呀。

「武大人,您看我這……」屠三把鎖著鐵鏈的雙手舉將出來,武忌一拍額頭,啞然失笑。可不是嗎,這麼半天把這事兒給忽略了。

去凌雪衣的房間,此時丁母己經睡下,武忌問凌雪衣借了那皇上賜的短劍便自回房。

抽出短劍,寒幽幽的光令人心神一窒,武忌舉劍向屠三腕上鐵鏈砍去,連預想的撞擊聲沒有,便如利刃砍進了濕泥中般,鐵鏈立時斷成二截。這短劍當真是削鐵如泥。削斷了手腳中的鎖鏈,屠三再次拜謝武忌。

武忌驚訝于這短劍的鋒利,不由的贊嘆。同時心中感念久歷對自己的深情厚誼,皇上對自己真是恩寵有加啊!

這鐵石去接屠三發妻與幼子,好半天也不見回轉。一邊的屠三忐忑不安,心神不定,拿眼去瞧武忌,見武忌一副淡然的表情,把想說的話硬生生噎了回去。

半個時辰後,房間外有了動靜,「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鐵石引著一名婦人,那婦人手中牽著一個七八歲的孩子行了進來。

一直倍受煎熬的屠三立馬迎了上去,口中急急問道:「娘子,你與孩子沒事吧?」

那女子見到屠三,再也忍不住,眼中珠淚一轉,掉將下來,顫聲抽泣道:「夫君,要不是幾位大人及時趕到,你我恐己天人永隔了……」

武忌聞言微蹙著眉看向鐵石,這才發現鐵石、四位影衛、屠三妻子與幼子身上衣衫與臉上、手上、發間皆有煙燻火燎過的痕跡。

鐵石嘆息道:「真沒想到這陳知縣如此喪心病狂,居然連婦孺也不放過。我們到時恰逢那些衙役在院子外放火,火勢一起,他們便趁亂遁走。我們兄弟幾人,冒著火勢奮力救出屠家娘子與孩兒,但這火卻實在難以撲滅,我們只好先回來客棧,只是可惜了那一處幽靜的院子了。」

听鐵石說完,屠三臉上因憤怒而扭曲了起來,雙目赤紅,咬牙切齒恨恨說道:「好你個陳知縣,這心真夠歹毒的,連女人與孩子也不放過,我與你勢不兩立,不共待天。」

武忌皺著眉,若有所思,帶著疑惑的眼神望向鐵石。

鐵石見屠三對陳氏父子恨之入骨,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之色,見武忌看向自己,心虛的斂目低眉肅立一旁。

武忌向屠三催促道:「屠三,快帶著妻兒上路吧,以免夜長夢多,再生變故。「

屠三拉著妻兒一齊跪下給武忌叩頭:「武大人,屠三謝過您救我一家之恩,屠三今生恐無命為您效勞了,如有來生,願為您做牛做馬,供您驅使」

屠三與妻兒千恩萬謝,一路跪謝,踉踉蹌蹌好容易才被武忌送出門去。

丁坦在一旁不由謂嘆「這屠三要說也算尚存一絲良知,可惜走錯了路,只能期待來生投胎,做個循規蹈矩,清清白白的好人吧!」

送走了屠三一家與鐵衛一行,武忌端坐在椅中頗有意味地瞧著鐵石,鐵石見武忌眼神冷厲深邃,嚇得「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一邊的丁坦嚇了一跳,不明所以的說道:「鐵大哥,你這是干嘛?……」

「哼……有人敢自己擅自做主了,連招呼都不打,看來我這個總管在某些人眼中只是個擺設罷了。」武忌也不看鐵石,冷言冷語說道。

「咚咚咚……」鐵石連著磕了七八個響頭,抬起頭來,額角隱隱現出血跡。

「武總管,卑職知錯了,卑職是想著燒了他的院子,斷了他的念想,讓他對陳家父子死心,也好讓他徹底倒向我們。」鐵石顧不得頭上的傷疼,滿臉惶恐的向武忌解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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