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罪可尚恕

平安將候在外頭的丫鬟又叫了進來,安排著搜屋,幾人卻因掌事嬤嬤在側尚未發話,都拘著不敢動彈。

大抵是想著這般下作手段到底不宜公之于眾,婆子亦面露為難,「大師,你看這事不如——」

話未說完,對上平安冷冷的目光,只得開代出要尋何物。

丫鬟們聞言不敢耽擱,可哪知將左右屋子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那泥童子。

婆子心情復雜極了,听到一一來報無所獲,既是高興又是心驚,直听到屋外突然傳來喊叫聲,她才不上不下跟在平安身後趕了去——

卻見好好的泥童子已碎成許多塊,被埋在了一棵桃樹底下。

「怎會這樣?」婆子愕然失色,「怎會碎了呢?」

她立馬指向院子里的丫鬟,「是不是你們趁夫人不再偷偷翻了夫人的屋子?」

丫鬟們連連搖頭否認,只說自己安分守己,除了打掃,不敢動任何東西。

「不是你們還能是誰?」婆子一把揪住其中一人的耳根,下了狠力道︰「定是你,定是你手腳不干淨,想模了夫人屋里的貴重之物出去賣,才將泥童子打碎了丟在此處對不對?」

「不是我,不是我……」

未理會吵鬧,平安蹲,查看了一下碎片,又將泥人簡單拼湊了起來,還其原貌。

雖已殘缺不全,但仍能清晰看到童子身後痕跡分明的符文。

「此物何用?」忽一道男聲從她背後傳來,未及平安轉頭,便接連傳來問候二公子的聲音。

「這叫壓被泥偶,施以精魂,夜半可化人形,與女子歡好,可使同眠女子出現春夢、假孕之狀。」她頭一回,看向婆子,「確也是民間偏方,但只能施以寬慰,並不能真正催孕。」

婆子一听,登時兩腿一軟,好在身旁的丫鬟扶著才沒叫跌坐在地上,「假,假孕……」

陶允之面色一沉,厲色道︰「是何人將此等邪物放進夫人屋子里的?」

就算平日再沒威嚴的主子,那也是主子,何況此時老爺不在,夫人臥榻,老夫人深居簡出,大公子又被困囹圄,陶二便成了闔府上下唯一能做的了主的人,丫鬟婆子們頓時嚇得跪倒在地,連連告饒。

陶允之冷著臉,全不理會她們的辯解之言,指著那掌事婆子道︰「你來說,倘若敢有半句虛言,小心了你這條老命。」

婆子戰戰兢兢地回︰「是,是我,是我見夫人煩憂,才斗膽請了泥童子回府,本是想解夫人的困頓,沒料到,沒料到……二公子,我是無心的,都怪那徐婆子騙我說只要請了泥童子回來,便能使女子懷上身孕,我才,我才——」

陶允之卻已不由她再分辨,「大膽刁奴!竟以此法謀害主子,你可知罪?」

婆子連忙磕頭討饒,「二公子,老奴真是無心的,我不知道那泥童子竟然是會害了夫人,求二公子念在老奴伺候夫人多年的份上,就饒了老奴一回,求二公子……」

「來人!」陶允之叫來護院,「拖下去亂棍打死,丟出府去。」

這一抬手,就是一條人命,眼看著護院將人架了走,剩下的丫鬟早已嚇得花容失色,尤听到婆子不住的求饒聲,好些個幾乎身子打起了顫。

「二公子是不是也太性急了?」平安起身望著婆子被拉出去的身影,似笑非笑道︰「事情原委都還未查清,就這樣將人打死了,豈不是生生滅了活口?」

「她都已經供認不諱,還有何可查之處?」陶允之一臉正色。

「可是假孕卻不至要了夫人的命。」平安拍了拍手上塵土,「這般泥偶邪術,只要將其摔碎,便可破解,但如今泥人已碎,夫人月復中胎氣卻不僅未散,還越發漲大,以至臨盆,便說明要害夫人的可不止這泥人。」

陶允之轉頭,面色不改,眼中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大師是說,這府里還有其他邪佞作祟?」

「是與不是,都要查了再說。」平安彎起眉眼,「二公子覺得呢?」

「大師說得是。」陶允之回過頭,又叫來家僕,吩咐道︰「莫打死了,留口氣問話。」

沒了掌事的婆子在側候著,平安便干脆指使起了陶允之,先叫人將泥人收好,又喊其尋來朱砂墨寶,需跟在她身後寸步不離地伺候。

平安先圍著陶夫人生產的院子轉了一圈,定好了合適的方位,隨後讓陶允之遞上朱砂黃紙,畫好了符咒貼在跨院周圍。

陶允之見她煞有其事的模樣,不由出聲詢問︰「大師此舉是為何?」

平安取下咬在嘴里的毛筆,回頭將人打量了一番,明知故問道︰「二公子想知道?」

陶允之倒是好脾氣,笑了笑,「大師若是不方便,也可不——」

「就是事先設好符陣,以免那邪物跑了。」故意般,不等他說話,她又盡數道出了口。

「原是如此。」陶允之抬眼瞧了眼平安貼在牆上的符紙,眸中似有深意,「這麼說來,大師已經知道那邪物藏在何處了?」

平安挑眉,「不就在夫人的月復中?」

「月復中?」他詫異無比,「你是說夫人懷了個邪祟?」

將他的神態一瞬不瞬收盡眼中,平安笑而不語,許久後,才將筆往他手上一擱,揚了揚手,好似主子召喚僕從一般,無禮道︰「二公子隨我來。」

兩人折回跨院正門,平安手一指,落向院子中央的空地上,問道︰「敢問二公子,那處是不是曾種著一棵槐樹?」

陶允之錯愕片刻,驚奇道︰「大師怎知?」緊接著,他一嘆,「那里以前的確種著一棵槐樹,也生了好些年了,只是听聞夫人不喜槐樹,搬過來後便令人將其砍斷移走了。」

說罷,對上平安的疑惑的視線,他又是一笑,復解釋道︰「不瞞大師,這院子曾是我生母所居的院子,我生母喜槐,便在院子里種了槐,她去後這院子一直空著無人打理,便是我在照顧,直到夫人搬了進去,我才未再過來。」

平安這才了然般點了點頭,卻輕描淡寫道︰「陶夫人砍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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