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小人真的是什麼也不知道！」
在糾葛了許久之後，葉秀才還是咬了咬牙，沒有將一切吐露。
若他是一個人了無牽掛，他又怎會如此瞻前顧後，早就引刀成一快了。可現在，他不能自私。
「葉秀才，本官希望你可以幫我！」
「大人錯愛了，小人不過就是個升斗小民而已，連自己都救不了，談何幫大人？」
「大人，小人家中有急事，就先行告辭，還望大人諒解！」
「葉秀才，這樣的日子你還要過多久？」
看到葉秀才起身離開，沈鈺忍不住開口喊住了他。若是單單從他嘴里問出些事情，沈鈺以幻術輕而易舉的就能搞定。
可是沈鈺不僅要問他知道的，還要他配合，要讓他發動更多的人過來。
有些事要麼不做，要麼就要斬草除根，將所有人都一網打盡。
不然有朝一日他要是離開了，而草沒除干淨，那這里的人將會受到最殘酷的報復。
「大人，小人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大人不要逼我了！」
「我不是在逼你，我是在為你好，有些事情我本不想說的！」
走上前，沈鈺靜靜的看著對方。對方消瘦的面容上滿是愁苦之色，一點也看不出年輕人該有的意氣風發。
現實早就壓彎了他的腰，讓他無顏面對。不然，他在自己面前也不會是稱自己為「小人」，而不是「學生」。
「其實，在酒樓里你離開後，本官一直跟在你的身後，也看到了一些事情。」
「你可知道，你離開家中之後，本官遇到了什麼？」
「本官看到了，你的夫人，被錢來討債的那個大漢抱上床！」
「不可能，夫人不會背叛我的！」猙獰的抬起頭，沈鈺甚至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殺意。
而這股殺意卻不是沖著自己的，也就是說，在內心深處葉秀才其實有些信了。
一個柔弱的女子，如何反抗的了那些大漢，還不是任人蹂躪。
「大人，你可以侮辱我，但請不要侮辱我的夫人！」
「葉秀才，你的夫人她當然不會背叛你，可若是對方用你來威脅你的夫人呢？」
「那種情況下，你的夫人哪怕再怎麼痛苦，為了你，她也必須要做。」
「而且這份痛苦，她無法跟別人分擔，只能由自己扛著！」
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沈鈺嘆了口氣，輕聲說道「正如你現在做這些卑賤的事情，不正因為擔心你的夫人麼？」
「不過你放心，你的夫人被我救下了，她沒事的！」
「大人此言當真？」听到沈鈺現在的話，葉秀才仿佛立刻原地復活，雙目之中也多了幾分神采。
「當然，這樣的事情，本官又豈會坐視不理？」
「不過本官可以插手救她這一次，可下一次呢，下下次呢。葉秀才，本官不可能天天守在她的身邊保護她的！」
看了看周圍那些明顯面帶慌亂的女子們，沈鈺無奈的說道「葉秀才，你難道想終有一日，你的夫人會跟她們一樣的下場麼？」
「只要給錢，就得從家里面當著家人的面把她們拉出來，去伺候一個從未蒙面，不知道年齡，不知道長相，甚至不知道品性的人麼？」
「你難道想讓你的夫人，終日都生活在惶惶不安和無盡的自責當中麼？」
「大人！」忍不住爆喝一聲，葉秀才深吸一口氣，緊閉雙目。
「你不必說了，我都懂，我從來都明白的！我可以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你，也可以把我這條命給你！」
「大人要小人怎麼配合，刀山火海小人絕無二話。只是，希望大人可以保護好我夫人。」
「不，我想請大人你把她帶離合昌城，帶到中原去！」
「你就這麼害怕？看來你知道些什麼？可以，你的夫人本官保了！」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直到這時候，葉秀才才肯開口。不過，他還是先帶著沈鈺移步到了外面，躲開了屋里的這些姑娘們。
「大人，其實我知道的不多。昔日小人家道還未中落之時，曾與同窗飲酒，無意間听到醉酒的富家同窗說漏嘴過一次！」
「他說合昌城中的地下錢莊還有青樓妓館，大部分都是凌家人控制的，他們還逼良為娼，無惡不作。」
「大人怕是不知道凌家人的勢力有龐大吧？」
嘆息一聲，葉秀才隨後又緩緩說道「凌家的勢力盤根錯節，關系遍布整個南疆，乃至朝廷中都有人。」
「即便是本地的知州大人，也不得不看他們的臉色。不然，他這個位置就坐不穩！」
「凌家？你說的是合昌城內的那個世家凌家？」
「正是！大人知道凌家？」
「巧了！」冷冷的一笑，沈鈺淡淡的說道「本官來這里的目的之一，就是為了滅了他們！」
「不過，本官有些好奇。你這樣秀才怎麼會借錢，又怎麼會惹上他們呢？」
「大人有所不知，前些時候我家家道中落，加上夫人生病，不得已去才借了錢！」
「哪想到錢越還越多，根本還不完，也不可能還的完。哪怕你有足夠的錢，他們也不會讓你還完的！」
說到這里，葉秀才臉上就忍不住掛上了幾分苦澀。
他是個讀書人，而且並不是那種死讀書的讀書人，有些事情他看的很清楚，只是內心不願意去相信而已。
當初借錢的時候，那這些利息並不算太多，可等還錢的時候，就完全不是那個樣子了。
這時候，對方就會幫你介紹各種違背道德底線的，乃至是非法的事情，而且會給你一點希望。
他們會不斷的忽悠你，只要肯努努力，那些錢很快就會還完的，也是這些數字支撐了所有人的硬著頭皮繼續下去。
但他們不知道，實際上這是永遠也還不完的錢，永遠也無法逃月兌的苦海。
任憑他們再怎麼努力，永遠都會是差一點，差一點點。
可是這一點點，就有如那無法跨越的鴻溝，是根本不可能跨過去的。
等借錢者反應過來之後，恐怕早已是四五十歲，完全沒有利用價值了的時候了。
還錢，還不上，當然要用別的方式還。眼前這些女子下場還算是好的，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出賣靈魂，出賣良知。
「葉秀才，你似乎很清楚這些！」
「清楚又如何，對于我們這些普通人而言，是逃月兌不掉的！」
苦笑著搖了搖頭，葉秀才緩緩說道「大人，這里就是那無盡苦海，沒有盡頭的苦海！」
「對我們來說，死甚至是一種解月兌。可是你死了，你的債就得由你的家人來還，墜入苦海的就會是他們！」
「我能怎麼辦，我沒有辦法，只能繼續抗，抗不過去也得扛，能抗多久是多久！」
「我們這些人，就是行尸走肉，活著本就是一種苦。」
「明白了！」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沈鈺隨後說道︰「放心，所有一切都會過去！」
「本官就不信了，他們還能一手遮天。就算是，本官也得給他捅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