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江湖再見!

作者︰彩色的風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中土神州。

一座萬里長城,將整個中土神州,囊括其中。

距離八荒九州強者齊赴中土,已經過去整整三十年。

三十年,戰火連綿。

死傷無數。

中土神州,已經快要失守了。

其他幾大州的跨州馳援,至少要一個月的時間。

可中土神州,最多還能再堅持七天。

今天,中土神州的城頭之上,站了許多人。

就在一個時辰前,一場隱秘的議事,悄然結束。

眾人想出了一個不算辦法的辦法。

中土神州已經沒有兵力了,十不存一,可以說是完全打光了。

如今剩下還能參戰的,就只有一些各州聚攏而來的高手。

紫氣城城主聶言之,槍仙郭潛,書生陸栩。

無酒鋪子林霽塵,天下第一季滄海,刀客張三。

女子武夫凌書青,北漠州第一人裘信,南汐州女子魁首祝安。

西越州豪紳秦狩,流雲州劍首柳長空,楓葉州徐缺。

青雲門雲青山,楓葉州如今的武道第一人葉霜霜,乾坤學院鐘離半雪。

女帝瀟月,天魔宗妖月,真君子李觀棋。

老夫子衛固,斬龍人鹿飲溪。

穆寒,穆秋。

穆楓與白懿,二人無法出城作戰,整個八荒大陸的天時地利,此刻都依靠著二人運轉。

煉丹大師鐘谷,自然是不能出城作戰的,而且中土神州能守到如今的這個地步,可以說與青州的這些丹道大師,月兌不開關系。

若是沒有青州的這一批煉丹師,晝夜不停的煉制丹藥,而且絕不藏私,各種珍品丹藥,全部都無償分發給了大家。

否則的話,中土神州大概在半年前,就要失守了。

而那位姜河,自從來到中土神州的這座墨城之後,幾乎就沒再露過面。

穆寒身上沒有穿著那副天屈鎧甲,手中也無那柄御天神劍。

他只是拿著一柄那位西越州豪紳秦狩贈予他的神器,名叫「白煉」。

這把白煉長劍,通體銀白,只說樣貌,那絕對是首屈一指。

這城頭之上,到還有著一件趣事。

自從那秦狩來了之後,所有人,幾乎都算是鳥槍換炮了。

靈器那基本都是滿地扔,隨後彎腰一撿,那就是一件靈器。

要是趴地上仔細找一找,用不上半天的功夫,就能找到一件仙兵。

穆寒站在這墨城城頭之上,朗聲道︰「諸位,此城便是人間最後一座城。」

「此城若破,那人間便再無寧日。」

「今日願出城者。」

「且隨我,出城!」

穆寒沒有多說什麼,只不過寥寥幾語罷了。

隨後,他也沒有望向眾人,只是伸手撫模了一下城牆。

隨後,一躍而下!

穆寒躍下城頭,微微屈膝,伸手抓了一把地上的塵土。

塵土從他的指縫間滑落。

穆寒直起身,緩緩站定。

他仰起頭,看向天邊遠處的那座巍峨天門。

似乎是在于天上的那位天庭宮主,隔空相對。

半晌,穆寒緩緩低下頭,目視前方。

在他身前,是一望無際的死仙。

猶如一片黑海,一眼望不到頭。

到底有多少,其數量已經無從查證了。

就在這時,城頭之上,又躍下兩人。

一襲白衣勝雪,瀟月從城頭躍下,站在了穆寒身邊左側。

還有一襲黑衣紗裙,妖月面色清冷,站在了穆寒身邊右側。

兩位女子,兩位紅顏知己,皆是默不作聲。

一同陪著穆寒,望向身前那片黑海。

忽然,又有人從城頭躍下。

是一襲紫衫。

紫氣城城主,聶言之!

聶言之雙袖子飄搖,目光淡漠的看著前方。

「我來找你們。」

這是聶言之對自己說的話。

上一次,親手覆滅一座宗門之時,他也曾對自己說過一句話。

那句話是︰「我來為你們報仇。」

又有二人,聯袂躍下城頭。

分別站在了聶言之左右。

郭潛手持銀槍,槍尖抵地,神情不羈。

陸栩雙手攏袖,望向前方那片黑海,神色如常。

林霽塵也躍下城頭,摘下腰間那赤紅色的酒葫蘆,仰頭豪飲一口,隨後將酒葫蘆隨後扔向身後。

季滄海與張三也躍下城頭。

季滄海雙手交替,揉了揉手腕。

張三腰間懸掛有兩柄古刀,背後也背著一把,他眯眼望向前方。

這一次,不會迷路了。

因為,滿目皆敵人。

又有兩位女子,躍下城頭。

是那女子武夫凌書青,與南汐州第一人,祝安。

凌書青站定之後,伸手摘下了自己臉上那句精鐵所鑄的惡鬼面具。

目視前方,神情淡漠。

祝安一言不發,只是仔細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著。

裘信躍下城頭,他有些微微駝背,手中拿著那破舊的鋤頭,微微仰頭,看了前方一眼。

他抿了抿嘴,自顧自小聲念叨著。

「希望來年,家里還是個好收成……」

秦狩也躍下城頭,只不過渾身上下叮叮  的,各種仙兵神器來回踫撞,猶如鈴鐺一般。

光是那防御法袍,秦狩就穿了不下十件。

鹿飲溪有天就一臉玩味的笑著問道︰「咋的,老兄弟這麼怕死,你還來作甚?」

秦狩笑呵呵的說道︰「一時熱血上涌,上了頭,這不就來了。」

「要是讓我再選一次啊,可不敢再來了。」

可話是這麼說,接連數十次生死大戰,秦狩每次都是鑿陣最深,殺敵最多的那個人。

每一場大戰打下來,最少都要廢掉近百件法寶。

打到現在,秦狩渾身上下,也不剩下多少了。

湊吧湊吧,也就二十多個了。

但是無一例外,不是九品仙兵,就是上品神器。

柳長空和徐缺,二人一同躍下城頭。

柳長空手中握著那把無情,劍柄之上的那一串老舊銅錢,微微搖晃。

徐缺抖了抖袖子,雙臂之上的火浣,緩緩垂落。

雲青山,葉霜霜,鐘離半雪。

三人聯袂躍下城頭。

葉霜霜忽然撇了撇嘴,她看向一旁的雲青山問道︰「我說,你是不是不行啊?」

這句話把雲青山問的一愣。

「什麼?」

葉霜霜的視線緩緩下移,在雲青山的褲襠那瞄了一眼,隨後沖著雲青山挑了挑眉。

「這麼多天了,也沒說讓老娘懷個娃,要真有毛病,得趁早治啊。」

雲青山滿頭黑線。

語噎了半天,最終還是嘆了口氣。

鐘離半雪樂的不行,兩條馬尾辮一晃一晃的。

雲青山瞥了她一眼,忽然說了句︰「以後就生個鐘離大哥這樣的閨女,看著就討喜。」

鐘離半雪忽然就不笑了。

她看向雲青山。

好你個小雲子,現在敢調侃大哥了?

李觀棋此時也躍下城頭,作為曾經雲淵天宮,雲淵女帝的開山大弟子,同時也是關門大弟子的他。

對于此時這種場景,其實談不上陌生。

畢竟當初雲淵仙宮從九天之上墜落人間,那一戰,雖然比不得現在,但其實也差不了太多了。

老夫子衛固和斬龍人鹿飲溪也相繼躍下城頭。

斬龍人緩緩伸了個懶腰,笑嘻嘻的拍了拍衛固的肩膀,「老衛啊……」

衛固板著個臉,只說了兩個字。

「閉嘴。」

最後一個躍下城頭的,是穆秋。

他如今的境界,其實算不得高。

與雲青山一樣,皆是那返虛巔峰。

但是在場的所有人,除去那身披天屈,手持御天的穆寒之外,殺力最高的,便是穆秋。

這是因為穆秋那本命飛劍的本命神通使然。

他那把本命飛劍,名為「殺伐」。

越是戰火紛飛,穆秋那把殺伐的威力便越大。

像這種曠古絕今的大戰,穆秋那把本命飛劍的殺力,即便是渡劫九重的修士見了,也只能掉頭就跑。

但凡跑的慢了,那就只能希冀著下輩子爹媽多給自己生兩條腿了。

二十二位大宗師,齊聚墨城之下。

穆寒率先踏出一步。

「諸君,請與我。」

「死戰。」

穆寒,終于拔劍出鞘。

這一天,八荒九州的天空之上,有兩個字,震破雲霄。

「死戰!!!」

穆寒右手並出二指,右手向前一劃,那柄白煉霎時間化作一道華光,猶如一道刺破黑夜的曙光。

沖向了那無盡的黑色海洋。

與此同時,雲青山與柳長空也分別遞出一劍。

雲青山的芳華,去勢最慢。

緩緩而行,就像是一個遲暮老人。

可這一劍,猶如逆著光陰行走,速度由慢到快。

像是一個駝背跛腳的老人,一步步,緩緩的挺立起了脊梁。

最後,老人成了一個少年郎。

柳長空輕輕握住那把「無情」,他臉上多了一絲笑意。

「去吧。」

柳長空輕聲說了一句。

下一瞬,這柄「無情」,猶如有靈一般,瞬間掠出。

但是卻不是掠向前方,而是掠向後方!

柳長空面色不知為何,頓時變得慘白如紙。

他的生命,正在以一種幾乎不可逆的方式,急速流失。

柳長空站在原地,清風拂面,鬢角飛揚。

他面帶笑意,緩緩閉眼。

其他宗師紛紛側目,但是卻都未曾開口言語。

而是默然的,恭送這位流雲州劍道魁首。

這一劍,沒有奔赴戰場,而是以一種極快的速度,掠向了流雲州!

流雲州某處,一處青山綠水之地。

一位姿容並不出眾,鬢角處的發絲都已經微微泛白的女子,正提著水桶,給自家那小菜圃澆水。

女子一手提著水桶,一手拿著水瓢,伸手從那水桶中舀出水來,澆灌在那些嬌艷欲滴的菜葉之上。

這處小院子內,還有著一個約莫七八歲大的孩童。

此刻手中提著一把木劍,正橫劈豎砍,口中更是喝哈不停,頗有那江湖俠客的風采。

那婦人忍不住一笑,她微微直起身,扭過頭望向那少年。

「柳念,不好好讀書,又在練劍?」

那少年手中動作不停,義正言辭的說道︰「娘,我已經讀完了今天的課業,現在是練劍的時辰。」

「爹雖然不會武功,也不會用劍,但是我不嫌棄他。」

「上次我在集市上買的那本秘籍,可厲害了,等我練成了,我就教我爹個一招半式。」

「保證他以後跟隔壁村陳叔叔吵架的時候,也敢擼袖子放幾句狠話!」

婦人搖頭苦笑,就在這時,天邊似乎閃過一道劍光!

眨眼間,一柄長劍,突兀出現此地!

那劍的劍柄上,還掛著九枚古樸銅錢!

這柄劍掠到了這處庭院之中,隨後似乎速度變緩,在那少年目瞪口呆的神情之下,圍繞著他轉了一圈,隨後緩緩停在了那婦人面前。

最終,斜插入菜圃之中……

婦人先是一愣,隨後便是長久的沉默。

半晌,當那少年回過神來,剛要驚呼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娘親忽然拔出了那柄劍。

最終,交到了自己的手里。

也是在那少年握劍的一刻。

整個流雲州,仿佛輕輕振動了一下。

下一瞬間,少年微微抬頭,就看見天空之上,好似遮天蔽日。

除去少年之外,流雲州所有的劍修,心湖之上都響起了一句話。

「柳長空,借劍一用。」

無數飛劍,猶如大雁南飛,一如那過江之鯽。

足足九百萬把飛劍,浩浩蕩蕩,自流雲州而起,落于中土神州!

這便是,柳長空此生,最後一劍!

不知多少年後,有一位名叫柳念的年輕游俠兒,仗劍游歷流雲州。

所過之處,皆有那名震一方的劍仙,于暗處緩緩行禮。

當然,不是對那年輕游俠兒。

而是對年輕游俠兒手中那柄劍。

那柄,「無情」。

季滄海前沖之勢最快,在他身後,是腳踏火焰的徐缺!

二人以雙拳鑿陣,轉瞬間便沖入大軍之中!

季滄海每遞出一拳,都猶如高山塌陷,江河倒灌。

那等威勢,即便是天上仙人,也要望塵莫及!

徐缺沖入大軍之內,身側左右竟是生出兩道虛影,一道全身赤紅,腳踏神火的麒麟聖獸。

另一道則是身長百丈,龍須飄蕩的神獸白龍!

另一邊,聶青山也動了。

只見天邊似有紫氣東來,聶青山伸手一抓,似乎將那天邊晚霞都握在了手中,隨後拖曳而行。

身形化作一道長虹,掠入了那黑潮之中。

郭潛拖槍而行,這位有著槍仙美譽的郭潛,神情桀驁,一人一槍,消失在了那片黑潮之中。

那凜冽的槍芒,猶如風雨夜的道道雷光,攝人心神!

陸栩則是盤膝坐在原地,面朝那黑潮,一手探出,做捻子狀,隨後再輕輕落子。

身前明明並無棋盤,也無棋子,但天地間,卻偏偏有那道道棋子落在棋盤之上的清脆聲響!

而隨著每一道落子聲響起,便要有大片大片的死仙,猶如被山岳碾壓,被活活壓成湮粉!

林霽塵也掠入敵陣之中,這位生來命犯孤星的天煞之人,手中持的竟是一把打神鞭!

隨著林霽塵闖入敵陣,張三也快步向前,他雙手各握一把狹長刀刃,口中竟也餃著一把鋒銳刀刃!

張三所過之處,那死仙皆是被一刀腰斬,其威勢,大有開山裂地之姿!

女子武夫凌書青與祝安一同掠入敵陣之中,二人緩步推進,相互之間互有攻防,配合極佳。

裘信則是與秦狩一同鑿陣,裘信的功法路數,很是簡潔質樸,真的就是一榔頭一榔頭的鑿過去。

可偏偏沒人能抗得住他這一擊。

就像是一個勤懇的老農,一下下的鋤著田壟間的枯草野草。

秦狩則是大不一樣了,五光十色,流光溢彩。

數十件仙兵神器,那是上下翻飛,看的人眼花繚亂。

原來有錢人,就連打架都打的這麼好看。

葉霜霜則是與鐘離半雪一同鑿陣,二人皆以拳架開路。

少女模樣的鐘離半雪,看似人畜無害,實則拳出人亡。

單論力道,鐘離半雪幾乎于那武道天下第一的季滄海,不分高下!

瀟月與妖月並肩而行,兩位女子之間的配合,竟是出奇的好。

二人方圓十丈之內,無一位死仙可近得了二人的身!

李觀棋輕呼出一口氣,在他手中,突兀出現一把長弓!

說起來,此弓還是秦狩贈予他的。

名為「摘星」,看似極為普通,好就像是一把木制弓箭,並無任何出彩之處。

但是想要拉開此弓,若沒有開山之能,抗鼎之姿,是萬萬不能的。

就算是想要稍稍拉動一下這弓弦,都是天方夜談。

但是在李觀棋的手中,卻是恰到好處。

李觀棋一箭射出,遠處,忽然炸裂開來!

猶如某處被引爆了一般,轟鳴作響,聲勢駭人。

一箭射出之後,李觀棋點了點頭,隨後再度彎弓射箭,這一下,竟是連珠三箭!

連珠三箭之後便是連珠九箭!

這幾箭的威勢,猶如那隕石落地,在地面上砸出一道道大坑!

甚至整片戰場都在微微震動!

鹿飲溪拔出腰間佩刀,大笑一聲,瞬間掠入敵陣之中!

這位人間斬龍人,欲要在此地,斬開天地!

老夫子衛固的手中突兀出現一本古樸書籍,衛固長吁一口氣,緩緩做翻書狀。

每一頁翻過,衛固仿佛都要衰老一分。

但是戰陣之中的所有人,都能感覺到一股明顯的浩然氣,伴著自己,一路殺敵!

最後出手的,自然便是穆秋。

他獨自一人鑿陣,手持一把闊劍,而身後則是懸浮著一把血紅色的長劍!

穆秋掠入敵陣之中,每一劍斬出,每殺一人,周身都有那暗紅色的血球,環繞在穆秋周身,最後緩緩凝結于背後那血紅色的長劍之上!

那長劍變得愈發妖冶,而穆秋則是越戰越勇,猶如一尊不知疲倦的魔神。

無情且癲狂的收割著生命!

二十二位宗師,接連躍下城頭,于這座墨城之外,與天斗。

城頭之上,此時還站著兩個人。

白衣穆楓,黑衣白懿。

其實除去那場天下宗師齊聚的一場議會,還有一場更為隱秘的議會。

只不過那場議會,鮮有人知。

參加議會的人,也只有四人。

穆秋,穆楓,穆寒。

還有白懿。

四人到底談論了什麼,無從得知。

只知道後面穆秋拂袖而去,似是大怒。

白懿後來也默默的離開了,只余下穆楓與穆寒,二人做完了那最後的商議。

白懿此時問道︰「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

穆楓答道︰「這一點,你應該比我還要清楚。」

白懿沉默。

穆楓看著眼前那片戰場,又抬頭看了看頭頂那座巍峨天門。

若是可以,他何曾不想再想出別的辦法?

……

戰場之上,二十二位大宗師,已經在城下足足打了半個月有余。

後來,就連鐘谷都坐不住了,也躍下了城頭。

但卻不是去殺人,而是去救人。

就算救不了,也要把這些人的尸首帶回來!

鐘老帶回來的第一具尸體,是柳長空的。

這位流雲州的劍道魁首,合上雙眼,面帶笑意,死而不倒。

鐘谷帶回來的第二具尸體,是一襲紫衫。

聶言之。

這位紫氣城城主,以一人之力,獨擋近五十萬死仙的推進腳步,最後力竭而亡。

聶言之倒地之處,竟是無一位死仙膽敢踏進一步!

第三人,竟然是衛固。

這位老夫子,緩緩翻過手中書籍那最後一頁。

一本聖賢書,頓時化為湮粉。

只不過卻又有成百上千的的金色符號,環繞老夫子周身。

衛固原本是不用死的,即便他自碎了本命物,有這些金色字符在,他也絕不至于命喪于此。

但是衛固只是撫須而笑,大袖一揮,那些金色文字,登時便朝著戰陣之中的眾人掠去。

「八荒九州。」

「吾善養浩然氣!」

若是無這些金色文字護住了其余那些大宗師,至少又要多死數人。

衛固的尸體被鐘谷帶回了城頭之上。

這位讀書人,鞠躬盡瘁已。

陸栩,坐在原地,盤膝而死。

他的手還在做那落子狀,只不過此刻已經是七竅流血,雙目微閉。

若問人間真君子,當尋青衫陸家郎。

書生陸栩,此生無愧父母,無愧親朋。

更無愧天地。

鐘谷此刻已經是嘴唇顫抖,他甚至都不敢有太大的動作,仿佛生怕驚擾了這位後生晚輩的安眠。

裘信與秦狩一同破陣,裘信滿身鮮血,氣息也已經開始變得萎靡。

秦狩倒是狀態還好,畢竟法寶多如牛毛,只不過這些天的大戰下來,光是仙兵,就已經折損了五件。

秦狩忽然高聲道︰「裘老頭,你先撤,我殿後。」

二人此刻舉目皆敵,秦狩此刻身旁還飄蕩著三件仙兵,兩件神器。

算是他最後的半點家當了。

自爆兩件神器,足可以開出一條返回墨城的道路,二人便都能有著一線生機。

可是裘信卻只是搖頭。

「不走啦,你走吧。」

秦狩眯了眯眼,隨後嬉笑道︰「怎麼著,裘老頭是信不著我?」

「不瞞你說,我可是還有著壓箱底的法寶沒掏出來呢。」

「放心撤,這點小場面,我鎮得住。」

只不過秦狩在說這句話時,雙手背在身後,看似是在裝高人風範,實則是因為秦狩的雙手在不停的顫抖。

法寶多歸多,但是駕馭法寶,也是一件勞心勞力的事情。

裘信緩緩直起身子,扭頭看了秦狩一眼。

「別逞強。」

秦狩剛要說話,卻發現裘信不知什麼時候,一步跨出頓時來到了自己身前!

裘信一掌拍在了秦狩的胸口,秦狩頓時倒退而行。

裘信只說了一個字。

「走!」

秦狩咬了咬牙,他媽的,一個個的,都非要當英雄。

當個狗熊,活得久一點,不行嗎?不好嗎?

秦狩忽然停在了原地,右腳重重一踏!

原來秦狩不是說著玩的,他是真的還有一個壓箱底的法寶。

那是他的本命物。

一件九品神器。

秦狩怒喝一聲,「給我爆!」

秦狩自爆本命物。

以秦狩為圓心,方圓千里之地的死仙,全部泯滅。

連飛灰都沒能剩下。

鐘谷突兀出現在此,秦狩連連後退,最終直接跌坐在地上。

自爆本命物,秦狩如今,已經是一個無境之人。

鐘谷按住了秦狩的肩膀,趕緊喂他服下一顆丹藥。

鐘谷原本還能再救一人,但是裘信卻只是搖頭。

原來,三人身側,已經又有死仙圍了過來。

裘信說道︰「帶他走吧,我就不走了。」

「不用替我收尸,不麻煩你了。」

說著,裘信便踏步走向那片黑潮,未曾回頭。

鐘谷雙手顫抖,他看著裘信的背影,竟是連半句話都說不出口!

半晌,這位向來脾氣極好的鐘谷老先生,也只能背起那已經昏迷的秦狩,向墨城城頭掠去。

臨走也只是罵了一句。

「他媽的。」

郭潛拖槍而行,槍尖抵地,迸發出一連串的火花。

他所過之處,皆是那雷霆萬鈞。

陸栩死了,他知道。

因為那落子之聲,已經不再。

郭潛一槍祭出,槍出如龍。

他在心底對自己說了句話。

「書呆子,我來陪你了。」

當鐘谷來到郭潛這里時,他已經死了,手持銀槍,就這麼站在原地。

七竅流血,再無生機。

林霽塵倒在了地上,張三就守在他身邊,劇烈的喘息著。

他也快堅持不住了。

這場仗,已經打了整整二十天。

張三的三把刀,已經斷了兩把。

而他,也斷了兩臂。

若不是林霽塵關鍵時刻替他擋了一下,他只會比林霽塵先死。

張三口中餃著一把刀,咧嘴一笑。

當鐘谷來到此處之時,張三與林霽塵,背靠背而亡。

季滄海如今還有余力,但是徐缺已經單膝跪地,雙手顫抖,忍不住嘔出一大口鮮血。

季滄海站在徐缺身側,一直護著他。

徐缺斷斷續續的說道︰「走,別管我。」

季滄海沒說話。

徐缺又嘔出一大口鮮血,「走啊!」

季滄海一拳遞出,隨後搖了搖頭。

「不走。」

徐缺直接氣笑了,他抹了抹嘴角處的鮮血。

「你們這些人,怎麼都這麼一根筋。」

季滄海忽然扭頭望向某處,原來是鐘谷老了。

鐘谷此刻的面色也是微微發白,接連救人,他的消耗也不小。

他畢竟是一位煉丹師,與這些擅長攻伐的大宗師,自然是無法相提並論的。

他見到徐缺還有口氣,是真的松了一口氣。

「他媽的,可算趕上一回。」

鐘谷不由分說,掰開徐缺的嘴就往里塞了四五顆丹藥。

有些甚至連鐘谷都不知道是什麼功效了,都這個節骨眼了,甭管什麼,吃就完了。

不管怎麼著,必須得給老子活下來!

季滄海神情平淡的說道︰「鐘老,你先帶他回去吧。」

鐘谷看向季滄海,季滄海揉了揉手腕,背對著二人說道︰「你帶他走,我就無需分心。」

鐘谷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麼。

這位極為年輕的武道第一人,想必是有著他自己的考量的。

鐘谷將徐缺活著帶回了墨城城頭。

凌書青與祝安,這兩位女子,皆死。

鐘谷將二人的尸首,帶回了城頭。

穆楓與白懿,默然不語。

葉霜霜面色慘白如紙,她已經連半點力氣都沒了,此刻便是站定,雙腿都不停的打著擺子。

雲青山渾身上下,滿是鮮血,此刻猶如一個血人一般。

鐘離半雪為了救他們,已經死了。

尸首就在葉霜霜身旁不遠處,葉霜霜甚至不敢抬眼去看。

葉霜霜跌坐在了地上,啐了一口血水。

「不走了,他女乃女乃的,早知道不來了。」

葉霜霜看了雲青山一眼,雲青山的那把芳華,已經滿是裂痕,處在瀕臨斷裂的邊緣。

「雲青山,走。」

「老娘不需要你殉情,快走。」

雲青山不說話,手中出劍不停。

可周圍的死仙已經越圍越多,葉霜霜忽然放緩了語氣。

「青山,你走吧。」

「活下去,我這樣的女子,不值當的。」

雲青山忽然扭頭,極其嚴肅的看了一眼葉霜霜。

「這種話,不要再對我說第二遍。」

雲青山體內的靈力,也已經幾近枯竭。

他只能再遞出一劍了。

雲青山輕呼出一口氣,「一起死在這,也算是幸事。」

雲青山一劍遞出,這應該他此生的最後一劍了。

一劍遞出,雲青山的面色霎時間變得慘敗如紙。

他同樣跌坐在了地上。

葉霜霜握住了雲青山的手,二人皆無言。

就在這時,一道劍光,瞬間亮了起來!

穆寒突兀現身此地。

他雙手分別抓住雲青山與葉霜霜的肩膀,氣沉丹田,猛地向後一甩。

後方,鐘谷遙遙接住二人。

穆寒回頭看了一眼雲青山二人,沒有說話,再度轉頭,望向某地。

瀟月與妖月二人,此刻也有些撐不住了。

穆寒出現在二人身側,輕聲道︰「走。」

兩位佳人緊要紅唇,皆是欲言又止。

穆寒搖了搖頭,「走吧,我沒事。」

穆寒以劍開路,送二人折返墨城。

李觀棋和鹿飲溪,二人也能抽身而退。

城頭之上,十具尸體。

聶言之,陸栩,郭潛。

林霽塵,張三。

凌書青,祝安。

柳長空,鐘離半雪。

衛固。

裘信也死了,只不過他的尸首,鐘谷卻是帶不回來了。

城頭之上,即便僥幸留的一命,此刻也是面色慘白,跌坐在城牆邊緣。

城下,便只剩下穆秋,穆寒,還有季滄海。

穆秋手中的那把闊劍,早就已經折斷了,此刻便是用著那把本命飛劍「殺伐」。

穆秋渾身染血,猶如一尊獄血魔神。

在這曠古絕今的大戰之下,這把「殺伐」的威力,已經被提升到了最大!

季滄海每一拳遞出,都要有著大片大片的死仙倒下,他今日,無愧天下第一這個稱謂!

可是以三人之力,終究是難抵千軍萬馬。

穆楓嘆了口氣,白懿緩步離去,想來,應該是去找那位姜河。

三人硬生生又堅持了一天。

季滄海終于退回戰場。

他的雙拳之上,早已經是白骨嶙峋。

幾乎再無血肉。

穆秋是第二個撤回戰場的,他最後一劍,直接席卷了整片戰場!

那一劍的聲勢,與柳長空那死前一劍,不相上下!

城下,便只有穆寒一人。

他也已經快要到極限了,體內靈力徹底枯竭,武夫真氣也已經耗盡。

城頭之上,徐缺眯了眯眼。

「不對!他沒想回來!!」

眾人齊齊色變,穆秋雙拳緊握,最後卻又猛地松開。

穆楓面無表情的看著仍舊在殊死搏殺的穆寒。

瀟月就要掠下城頭,但是卻被妖月攔住了。

雲青山面色蒼白,他看向穆楓。

「為何不救?」

穆楓沒說話。

城頭之上,一眾宗師,皆默然。

穆寒大抵是真的堅持不住了,他甚至一個踉蹌,摔倒在了地上。

無數的死仙,猶如蝗蟲一般,欺壓而上,瞬間便將穆寒淹沒。

「穆寒!!」

城頭之上,有人呆呆的看著這一幕。

戰場之上,穆寒倒在地上,倒在血泊之中。

他好似輕聲呢喃了一句。

「劍來。」

瞬間,一道劍光從城內,瞬間掠向城外。

是御天神劍!

不,或許,如今用聖劍來說,更為貼切。

世間只知靈器之上乃是仙兵,仙兵之上乃是神器。

孰不知神器之上,還有著傳說中的聖器。

而姜河此生最大的心願,便是鑄造出一件聖器!

這一劍率先而至,直接將戰場撕開一道巨大的缺口。

下一瞬,一片片鎧甲,亦是從墨城之中飛掠而出!

一道璀璨光華,拔地而起。

猶如一根通天光柱!

而在這光柱之中,有一人身披天屈聖甲,手握御天神劍。

傲立于此!!

城頭之上,穆楓看了穆秋一眼。

穆秋竟是陡然紅了眼眶。

「有種永遠都別回來,不然我就替爹好好教訓教訓你們!」

穆楓笑了。

他恭恭敬敬的沖著穆秋行了一禮。

「長兄如父。」

城頭之上,所有人都覺察出了一絲異樣。

季滄海沉默了一會,他似乎知道了。

他向前一步,說道︰「前輩,我來替穆寒開天。」

穆楓想了想,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鹿飲溪與李觀棋對視一眼,同時踏出一步。

「我二人,拼死也能護住人間。」

穆楓深吸一口氣,他緩緩轉身,沖著整個八荒大陸,鞠了一躬。

白懿突兀出現在了穆寒身側。

穆寒輕聲道︰「可以了?」

白懿「嗯」了一聲。

穆寒隨手一劍,這一劍之威,甚至能輕易毀去一州之地!

面前一望無際的死仙,頓時被穆寒這一劍,斬去大半!

穆寒又是一劍。

余下死仙,皆死盡。

兩劍,還天地清明。

穆寒感嘆一句︰「不愧是聖器。」

「姜河前輩呢?」

白懿說道︰「坐化了。」

穆寒沉默,姜前輩,在最後一刻,以性命為代價,鑄成了這人間絕無僅有的兩件聖器!

穆寒轉過身,遙遙望向城頭。

他沒說話,只是輕輕錘擊了一下胸口。

瀟月與妖月,二人早已經是淚流滿面。

穆秋紅著眼楮,罵了一句。

「臭小子。」

季滄海緩緩閉眼,再緩緩睜眼。

這一瞬間,天地瞬間暗了下來!

季滄海從城頭之上躍下,這一次,卻是躍向高空!

這一日,季滄海,躋身武夫十一境。

武神境!

八荒大陸的所有人,此刻仰頭看向高空。

有一人步步登天,直來到九天之上,屹立于那天門之前。

季滄海朗聲道︰「人間季滄海,還禮天庭!」

語罷,季滄海一拳遞出!

這一拳,不僅直接打爛了天門,甚至連整座天庭,都為之一顫!

人間,穆楓也已經出現在了穆寒身側。

三人此刻身處一座高山之上。

這是一座倒懸之山!

穆寒身側,忽然又出現了一位容貌俊朗無比的年輕人。

他伸了個懶腰,笑道︰「好久不見啊,天經。」

穆楓笑了笑,「好見不見,五行。」

這位俊朗無比的年輕人,正是五行法!

在五行法身側,八荒,御劍,萬物書,全部現出身形。

穆寒望向高空,輕聲道︰「辛苦了。」

瞬間,幾本功法突兀出現,飄蕩在了穆寒面前。

所有人,都消失不見。

只有穆楓,還站在穆寒身側。

穆寒沒敢扭頭去看他。

穆楓卻嗓音溫醇的笑道︰「別怕。」

穆寒想了想,剛想說話,卻發現身側的二哥,已經不見了蹤影。

面前,多了一本《天經》。

穆寒伸手揉了揉眼楮,伸手一攬,六本天書便是環繞他在周身,恰好圍成了一個圈。

《五行》、《八荒》、《御劍》、《萬物》、《天經》、《地義》。

「諸位,隨我再開天一次。」

瞬間,穆寒的身形化作一道長虹,登天而去!

八荒大陸的所有人,都看到了這震撼人心的一幕。

天門之前,穆寒突兀出現在了季滄海身側。

「回吧。」

這句話是穆寒說的。

季滄海點了點頭,他忽然問道︰「還能回來嗎?」

穆寒輕輕搖頭。

季滄海沖著穆寒重重一抱拳,「保重。」

旋即,季滄海折返人間。

穆寒踏步向前,緩緩走入天門之內。

他身側的六本天書,開始緩緩消散,最終,由六本天書,重新鑄造了一扇天門!

原來,此前穆寒等人的那場四人議事,所商議出的結果,便是徹底隔絕人間與天庭。

從此,天上仙人不得再來此人間。

人間,也無人能再飛升。

而八荒大陸的靈氣,也會日漸枯竭。

到最後,再無修道者。

整個八荒大陸,都將淪為一處無法之地。

而這道天門,便由穆寒鎮守!

穆寒站在天門前,靜靜的候著那位天庭共主的到來。

果然,在這扇由六本天書化成的天門出現以後,在穆寒身前遠處,緩緩走來一人。

他,是這座新天庭的天庭共主。

他只說了一句話。

「只有一扇天門,攔不住我的。」

穆寒輕笑一聲,「放心,不會虧待你的。」

穆寒突兀喊出兩個名字。

「前塵」,「往事」。

瞬間,本命飛劍前塵所塑造的小天地,登時將整座天庭都裹挾其中。

而這座小天地的光陰運轉,則由往事代勞。

穆寒竟是緩緩坐在了地上,笑道︰「反正有億萬年的光陰,咱倆聊聊?」

——

不知多少年後。

一個隆冬時節,一處古樸宅子之中。

宅子的院門與房門上,都貼著福字。

只不過這些福字,都是倒著貼的。

用穆秋的話來說,那就是福倒,福到。

宅子之中,一位雙鬢斑白的婦人,正在包餃子。

穆秋本想幫忙打打下手,可惜卻被婦人趕了出來。

沒一會的功夫,宅子外面就來人了。

「大哥!」

外面傳來了一個女子的呼喊。

穆寒趕緊快步走了出去。

「雪兒!」

「來來來,快進屋。」

來人,正是穆雪兒。

當年那個叫嚷著自己嫁不出的小姑娘,如今早已經是亭亭玉立,甚至手邊還牽著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少年。

穆秋瞥了一眼穆雪兒身後那個人,笑罵一句︰「你小子,便宜你了!」

穆雪兒身後那個人,居然是徐缺。

如今的徐缺,也已經是一位兩鬢微白的中年人了。

徐缺看著已經稍稍有些駝背的穆秋,不再像曾經那般言談無忌,而是緩緩走上,輕聲叫了一聲大哥。

穆秋看著徐缺,忽然愣了一會。

他要是沒走,今天應該也該來回大哥家過年吃餃子了。

就在這時,宅子外又出現了三個人。

雲青山,葉霜霜,還有一個……

雲霜。

是個剛剛及冠之年的女子,性子沒隨她娘親,反而是隨了他父親。

很是溫柔隨和。

穆秋沖著雲青山擺了擺手,隨後從袖中掏出兩個紅包。

一個遞給了那取名叫徐白的孩子,另一個給了那雲霜。

「都進屋,都進屋。」

穆秋笑著說道。

一行人都進了屋,原本略顯冷清的房間,熱鬧了幾分。

穆雪兒和葉霜霜,都去了廚房,幫秦蘇做年夜飯。

雲霜和徐白呆在一起,一問一答。

徐白的性子,是真跟當年的徐缺一模一樣,腦子里不知道是多點什麼,還是缺點什麼。

雲青山和穆秋站在窗邊,看著外面的大雪。

宅子門口,忽然停下了一輛馬車。

一位管事模樣的中年人,拿著兩個盒子,走了進來。

「穆先生,這是我們家先生,特意叮囑我們送過來的。」

穆秋有些訝異,「敢問你們家先生是?」

那中年管事說道︰「秦狩。」

穆秋與雲青山對視一眼,旋即哈哈大笑。

那中年管事又道︰「這里面,還有鐘谷先生送的一份薄禮。」

穆秋點了點頭,笑納了。

那中年管事,迎著風雪,離開了。

穆秋打開盒子,忽然一愣。

原來是一柄劍。

是那「白煉」。

穆秋笑了笑,秦狩這老小子,有心了。

此外還有一枚丹藥,是鐘谷老先生的一份心意。

差不多快到了吃飯的世間,這處宅子,竟然又來了兩個人。

一位美婦人,帶著一個少女。

穆秋看著她,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美婦人和那少女進了屋子,緩緩落座。

少女被取名穆念。

穆秋想了想,將那某個人曾經在那墨城之下用過的白煉,遞給了那美婦人。

「瀟月,這把劍,你拿著。」

瀟月看了那劍一眼,抿了抿嘴唇,卻沒說話。

她收下那柄劍,穆秋拍了拍她的肩膀。

「走,吃飯去。」

瀟月將那把劍,遞給了少女穆念。

穆念小聲問道︰「娘親,這是爹爹的劍嗎?」

瀟月笑著點了點頭,揉了揉她的腦袋。

「走,去吃飯吧。」

不知不覺,穆秋也到了坐上主位的年紀。

只不過長桌上,卻空著兩個位置。

穆家三兄弟,活著是三兄弟,死了,也得是三兄弟。

穆秋舉起酒碗,說了一番新年賀詞,大家共飲一杯。

穆秋卻是頓了頓,他看了一眼那兩個空位,手中酒碗沖著那兩個空位上舉了舉。

他小聲說了一句。

「又一年啦。」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想起了敲門聲。

穆秋一愣,徐缺拍了拍少年徐白的腦袋,「小子,去開門。」

徐白瞪了徐缺一眼,但還是老老實實的過去看門。

門外,站著一個身材修長的年輕人,雙手攏袖,面帶笑意的看著徐白。

許白問道︰「叔叔,你找誰?」

那人想了想,說道︰「回家,找我大哥。」

屋內,剛喝完一口酒的穆秋瞬間愣住了。

他猛地站起身。

屋外那人已經走入了屋子,他輕輕拍了拍肩膀上的雪花,看向眾人。

眾人的呼吸好似都凝滯了。

那人最後看向穆秋,緩緩鞠躬道︰「長兄如父。」

「大哥,我回來了。」

穆雪兒猛地站起身,沖過去一把保住了他。

「二哥!」

——

一座倒懸的高山之上。

一個身穿黑色紗裙的女子,枕著雙手,看著夜空。

一個少年,忽然從半山腰那邊跑了過來。

那眉眼,與某個人,簡直如出一轍。

少年嚷嚷著︰「娘親,別看了,我都餓了。」

女子嘴角翹起,「餓了?餓了不會自己做頓飯?」

「娘親也餓了,去,快去做飯去。」

少年頓時拉下一張臉。

他小聲嘀咕著︰「爹怎麼就找了你這麼個媳婦。」

少年自顧自搖頭嘆氣。

還真就是去了半山腰的一處小宅子中,自己開始生火做飯,而且看樣子是極為熟稔了。

山巔上的那名女子,微微閉上眼楮,好似是在假寐。

就在這時,好像有人輕輕敲了一下他的腦袋。

女子笑道︰「臭小子,不去做飯,又跑過來干什麼?」

那人頓了頓,旋即笑道︰「這麼欺負我兒子?」

女子一愣,隨後猛地睜開眼楮。

她怔怔的看著坐在自己身旁的那人,兩行清淚,瞬間奪眶而出。

——

入夜,那處早已經吃完了年夜飯的宅子內,卻仍舊燃著燭火。

忽然,宅子外響起一陣腳步聲。

隨後便是幾下敲門聲。

瀟月眼眶通紅,她站起身,站到門邊,卻遲遲不敢開門。

直到外面響起一個熟悉嗓音。

「大哥,二哥,開門啊!」

「怎麼著,大過年的還差我這一頓飯啊?」

「忒不夠意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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