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與君共守人間!

作者︰彩色的風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那座墳前墓碑上,刻著「劉泊啟」這個人名。

這個人,嚴格意義上來講,算是穆寒的半個父親。

兒時的穆寒,沒少纏著劉伯讓他講一些江湖事,什麼兒女情長,刀光劍影,總之怎麼精彩怎麼來。

亦或者是一些神鬼怪異,穆寒也不挑,反正都有意思。

那時的他就喜歡蹲在劉伯身邊,一邊往嘴里扔著花生,一邊听劉伯邊喝酒邊給他講故事。

現在的他,盤膝坐在這山頭上,雖然沒有了那位老人,也沒有了那一身酒氣和江湖故事。

穆寒此次大煉五件本命物,根據五行法的推斷,大概要數年的光陰。

這應該是他自打修道以來,第一次閉這麼長時間的關。

山腳下,李陌手里拿著一壺酒,自飲自酌。

穆寒這一次閉關,他是護道人。

一位九境武夫。

穆雪兒在不遠處,好像與一只蝴蝶較上了勁,過了好半天,穆雪兒終于是以勝利者的姿態,來到了李陌的身前。

只不過小臉 黑,是剛才抓蝴蝶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只不過這丫頭皮的很,爬起來像沒事人一樣,到底是那把那只蝴蝶按在了手心里。

她嘿嘿直樂,把玩著那只花蝴蝶,像是故意顯擺一眼,在李陌面前走來走去。

過了一會,穆雪兒忽然小聲問道︰「李叔叔,我哥哥在干什麼呀?」

李陌笑了笑,柔聲道︰「他在干一件大事。」

穆雪兒歪了歪腦袋,「有多大啊?」

李陌想了想,指了指頭頂。

「比天大。」

八荒史記,曾有一人,共渡九道雷劫。

最終踏天而上,身披一身銀甲,如白日飛升。

最終漸次登高,遙遙問天一拳!

——

甲子光陰對于尋常百姓而言,幾乎算是大半生。

可對于山上修道的修士來說,只不過是一場閉關又出關罷了。

東煌州,山下江湖之中。

一位年輕游俠兒辭別父母,腰間別了一把鐵劍。

遠游去。

雖說父母在,不遠游。

但是年輕游俠兒當然知道還有下一句話。

是叫做,「游必有方。」

他要去的地方,每天都在不停的死人,但是卻又有無數的人,前僕後繼!

東煌州邊境,在打仗。

沒人知道這場仗什麼時候能打完,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同一件事,那就是這場仗,決不能輸!

為何無人後退?

為何無論是山上修士,還是山下的江湖兒女,明知必死,卻仍舊是毅然決然的背劍而去。

難道他們就不知道自己這一去,便是一去不回?

不是的,其實所有人都知道的。

只不過這又能如何?

他們身後是父母,是愛人,是兒女,是親朋。

他們身後,是家園。

他們若是退了,那誰來守那邊境?

我東煌州兒郎,從不畏死!

這游俠兒走過一處小溪,在那溪水河畔,正有兩位中男人在此對罵。

其中一位身穿那文士長衫,兩鬢微白,談吐也遠比身前不遠處那個糙漢子來的儒雅許多。

那糙漢子身上穿著一副將軍鎧,只不過鎧甲看上去已經是極為破舊。

腰間還有一把戰刀,那戰刀的制式也很是老舊。

那滿是老繭的糙漢子正撫模著馬鬃,抬頭笑罵道︰「喲,這不是我們李大學士麼,咋個從你婆娘的被窩里爬出來了?」

那中年文士冷哼一聲,「只許你這半截身子都埋土里的人披甲帶刀,不許我們讀書人封筆從戎?」

那糙漢子撓了撓臉,嘖嘖稱奇︰「呦呦呦,還封筆從戎,瞧瞧,果然是讀書人,說話就是講究。」

那中年文士瞥了那糙漢子一眼,說道︰「你是真不惜命。」

那糙漢子一瞪眼,「好家伙,罵我呢?」

「老子想當年可是姜國唯一一位震字頭的大將軍,老子陷陣殺敵那會,你丫還捧著本書挑燈眯眼呢。」

那中年文士呵呵一笑,說道︰「這麼厲害?我怎麼听說某人第一次上戰場,嚇得兩腿直打擺子,好像褲襠還濕了一大片。」

糙漢子老臉一紅,可還是混不吝的說道︰「放你娘的狗屁!你丫听誰說的?老子非剁了他!」

中年文士沉默了一會,忽然說道︰「到了下面,自己問去。」

那糙漢子拍了拍腰間戰刀,隨後翻身上馬,動作無比嫻熟。

那中年文士看上去身體羸弱,卻也有一身精湛馬術,他也翻身上馬,二人在馬上對視一眼。

中年文士率先說道︰「真想好了?」

那糙漢子撇了撇嘴,「早就他娘的想好了,當年沒能守住國門,這次,老子干一票大的!」

中年文士笑了笑,卻沒說話。

糙漢子哼哼道︰「你也不用笑,老子知道自個比不上那些飛天遁地的山上神仙,但是你還真別說。」

「要是沒有老子這種舍生求死的人,咱東煌州這個地界,不早就丟了?」

中年文士沉默了許久,最終勒了一下馬韁繩,丟下一句話。

「願與君,共赴死。」

那糙漢子這一次出了奇的沒罵人,也勒了一下馬韁繩,高聲道︰「共赴死!」

二人策馬揚鞭。

那年輕游俠兒看著他們的背影,好似看見了曾經的兩個年輕人。

一文一武,神采奕奕,共游家國河山。

年輕游俠兒繼續向前走,不知走了多久,在一個傍晚,看見了一個一輩子膽小如鼠,從不敢惹是生非的老實人。

人到中人,迫于生計,身不由己。

他好像在家喝了一碗酒,喝完之後卻越來越覺得不是滋味,不知為何,他忽然摔了那只酒碗,拎起院內的一把剛鑄造出來沒多久的長劍,揚長而去。

臨走之前自顧自大聲罵了一句。

「這些狗日的!」

原來,曾經跟他穿一條褲子,從小撒尿和稀泥還玩的不亦樂乎的那幾個人,都走了。

走的時候挺壯闊,威風凜凜,十里八鄉的老人孩子俏媳婦那可是都來送過行的。

後來沒過多久,就只回來了幾個盒子,不沉,才幾兩重。

他想不通,咋個那麼膀大腰圓的壯漢,最後就這麼輕飄飄的回來了?

他想了又想,最後給自己倒了一碗酒,他這輩子就沒怎麼踫過酒,除了成親那天,好像是喝了幾碗,晚上都沒能洞房,害的外面那幾個趴牆根偷听的年輕小伙嘀咕了半宿。

「咋回事?咋個沒動靜?」

想到這,他笑了,可笑著笑著就哭了。

那些人,都死了。

那天他沒敢去,只覺得去了不就是尋死嗎?

活著不好嗎?

他的那些好友卻什麼也沒說,就只是搖頭。

那個時候他不明白,現在好像明白了一點。

你不去可以,因為總會有人替你去。

可若是人人皆不去呢?

所以他摔破了那只酒碗,膽小了一輩子的他,拿起那柄好友新鑄的長劍,披星戴月,遠走邊關。

走之前回望了一眼,原來不知不覺他已是淚流滿面,他輕聲呢喃了一句。

「我死,換你們娘倆活。」

年輕游俠兒看著他的背影,月色下,影子被拉的很長,很長……

年輕游俠兒繼續向前,不知走了多久,但是估模著自己應該是快要到了。

因為他在前面,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墓碑,一望無際。

這好像是一片墓海。

年輕游俠兒肅然起敬,他對著這片碑海重重抱拳,只說了一句話。

「有幸得見諸君,願為碑海,再添一碑!」

大概是真的臨近那片戰場了,他遠遠的望見天空之上偶有那仙人御風而過,好不瀟灑。

就在這時,一陣馬蹄聲從年輕游俠兒身後傳來。

他微微扭頭,只見一支約莫上萬的騎軍,整齊劃一,人馬具披甲。

這支騎軍與年輕游俠兒擦肩而過,地面頓時揚起陣陣塵煙。

年輕游俠兒站在原地,靜靜的看著這奔騰的鐵甲洪流。

邊關驟起狂風,吹亂了年輕游俠兒的發絲,也吹動了他的心弦。

那馬蹄聲,真是人間第一等曲子,再無之一。

年輕游俠兒眺望遠方,在一座仙宮樣式的城樓之上,好像站著一位身披銀甲的年輕人。

他腰間懸劍,墨發隨風而動。

他好像伸了一個懶腰,隨後高高躍起,從那城樓之上一躍而下,直接落入敵月復!

在他落地的一剎那,方圓數十里之地,瞬間凹陷,周遭的那些死仙,頓時化為湮粉!

他緩緩直起身,背後那鮮紅的披風被吹吹的獵獵作響。

他抬起頭,右手握住那名為「御天」的古劍。

輕呼出一口氣,隨後,拔劍。

一道劍光驟然亮起,欲要割裂天地一般。

一劍光寒八荒九州,是他自己說的。

也是說他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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