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元妃省親賈府窮奢世難尋

作者︰九命貓零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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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賈赦、賈珍,府內女眷哀哭悲戚,自不去提。

其實倒也不全是賈玦要坑他倆,四王八公一系皆去平叛,本就是應有之義,不能賈玦把其他叔伯送去了,落到自家頭上卻畏敵避戰,那四王八公一系該怎麼看他?

而賈府若去,賈赦、賈珍的確是最合適的人選,當然順便把這兩個坑貨送走,讓他們自生自滅的心思也是有的。這些道理,賈玦都已和賈母說的很明白了,賈玦相信最終她會想通的,畢竟老太太向來最是深明大義。

……

果然,不出三日,賈母又把賈玦叫去,言說貴妃省親事宜,主要沒辦法,老太太發現府里現在的任何事情,離了這小子,居然就辦不得了。

賈赦、賈珍是去湖廣當大官去了,心底這樣安慰著,賈母面上勉強擠出幾分笑意,陪賈玦說笑兩句,匆匆商量完元春省親的一應事務,便道乏了,草草教賈玦去吧。

賈玦也不在意,只像往常一般說笑逗趣,見賈母興致不高,回了句,「老祖宗早些休息!大叔、大哥,于沙場建功立業,乃我賈府的驕傲,勿以他們為念。」便告退出來。

……

剩下這些日子賈玦日日忙亂,所幸有賈璉回來幫他,賈璉這人倒是心大,聞說老子要去湖廣平叛,不僅不傷心,反而高興直呼︰「我爹當上巡撫了!」每每見人,都要炫耀一番,生怕別人不知道!

如此直到十二月將盡,賈府眾人才將園中各處齊備,各種監管都交清帳目,各處古董文玩,皆已陳設齊備采辦鳥雀的,自仙鶴、孔雀以及鹿兔、雞、鵝等類,悉已買全,交于園中各處像景飼養,並賈薔那邊自南邊采買的十二個小女兒,也排演出二十幾出雜戲來,王夫人亦從城外請了位叫妙玉的年輕師父來,進了櫳翠庵,其內陪著的小尼姑、道姑也都學會了念幾卷經咒。

賈政見賈玦諸事安排妥當,略心意寬暢,雖那日出了那事,但他待賈玦一如從前,畢竟在他眼里,為國盡忠本是當有之事,甚至要不是王夫人、賈母從旁相勸,他恨不得跟了賈赦一道去湖廣共赴國難,縱使為國捐軀死了,也是一世清名萬古流芳!送賈赦的那天,他簡直恨不得以身換之。

……

到的年節,烏進孝送來了往年兩倍的年禮,賈玦見他還算乖覺,略點了他幾句,便放他去了。賈府眾人草草辦了年節,賈玦又請賈母等進園,由賈母色色斟酌提點,直至一切妥當,再無一處遺漏不當,這才由賈政擇日題本。

本上之日,直達九重,御攬,奉朱批準奏,于正月十五上元之日,恩準賈妃省親。

賈府領了此恩旨,賈赦、賈珍之事盡被拋諸腦後,越發夙興夜寐,期盼元宵。

展眼元宵在邇,自正月初八日,就有小火者出來先看方向,預定何處更衣,何處燕坐,何處受禮,何處開宴,何處退息。

又有巡察地方總理關防太監等,帶了許多小火者出來,堪定各處關防,擋圍,指示賈宅人員何處退,何處跪,何處進膳,何處啟事,種種儀注不。

府外面又有工部官員並五城兵馬司,打掃街道,至十四日,俱已停妥,這一夜,上下通不曾睡。

至十五日五鼓,自賈母等有爵者,皆按品服大妝,于榮府大門外靜悄等候,鴉雀無聲。

賈玦等人在西街門外等候,街頭巷口,俱系圍擋嚴。正等的不耐煩,一不知名太監坐大馬而來。

問其消息,曰︰「早多著呢!未初刻用過晚膳,未正二刻還到寶靈宮拜佛,酉初刻進大明宮領宴看燈方請旨,只怕戌初才起身呢。」

賈玦听了,便回賈母,「老祖宗且散了,回去休息吧,大姐姐還早著呢,在這等著也是空等,等時辰快到了,我在命人叫您。」

賈母面有意動之色,賈政在一旁皺眉,「玦兒,這說的甚麼話?她雖是你大姐姐,但既已入了宮中,便是君臣之別,臣侯君王,本是應有之義,豈有嫌慢早退之理?若是賢德妃娘娘早來片刻,我家豈不失禮?」

「二叔說的對!」賈玦深以為然,因笑道,「既這麼著,我們且請回房,二叔自在這等著,有您這賢德妃生父在此恭候,以父侯女,以臣侍君,當不顯得我家失禮。」

賈母並眾人一夜未睡,亦等的不耐,聞言皆笑,「善!」

于是賈玦便領賈母等暫且自便,園中悉賴鳳姐照理,她自命執事人帶領太監們去吃酒飯不提。

……

眾人回府,各自圍坐一圈,皆不時張望外頭,卻皆心事重重無一人說話,中只聞听王夫人閉目掐動念珠,口中不絕低聲念誦之聲。

如此等了不知多久,忽听外邊馬跑之聲,一時,有十來個小火者都喘吁呼跑來,都道。「來了,來了,各按方向站住!」

賈玦出,領合族子佷在西街門外,賈母亦領合族女眷在大門外迎接。

等了又有半日,才見一對紅衣太監騎馬綬綬的走來,至西街門下了馬,將馬趕出圍之外,便垂手面西站住。

復又等了半日,卻見又是一對紅衣太監,亦是如此,這般往復了十來對,方聞得隱隱細樂之聲。

遠遠見一對對龍旌鳳幟打頭,其後又有十來個銷金提爐焚著御香,然後一把曲柄七鳳黃金傘過來,再有值事太監捧著香珠、繡帕、漱盂、拂塵等類。

這一隊隊過完,後面才是八個火者抬著一頂金頂黃繡鳳輿,綬緩行來,賈府眾人等連忙路旁跪下。

那鳳輿上人,早命幾個太監來,扶起賈母、王夫人等,卻不曾與眾人說話。

那鳳輿一直抬進大門,入儀門往東去,到一所院落門前,有執拂太監跪請下輿更衣,于是輿入門,太監等散去,只有昭容、彩嬪等引領元春下。

只見院內各色花燈絢爛,上面有一匾燈,寫著「體仁沐德」四字。元春入室,更衣畢復出,上輿進園。只見園中香煙繚繞,花彩繽紛,處處燈光相映,時時細樂聲喧,說不盡的盛世紅樓,寫不完的富貴風流。

……

此時賈妃在轎內看此園內外如此豪奢,因默默嘆息,萬歲御極十四載,連份給後宮妃嬪的首飾銀子都拿不出,所穿龍袍皆系樸舊,如今更中湖廣之事,焦頭爛額,夜夜無眠,生怕做了亡國之君,無顏見列祖列宗,家里卻趕在這時候建了如此一座園子……

雖然心底擔憂,到底知道家中建園也是為了她,一片拳拳愛護之心,且如今府上諸人皆歡喜,她在這時候去掃興,或斥責言說,到底不妥,沉吟良久,只嘆了句,「靡費太過,何至于此?」

……

忽又見執拂太監跪請登舟,賈妃乃下輿,只見清流一帶,勢如游龍,兩邊石欄上,皆系水晶玻璃各色風燈,點的火樹銀花,上面柳杏諸樹雖因深冬而無花葉,然皆用通草綢綾紙絹依勢作成,粘于枝上的,每一株懸燈數盞,更兼池中荷荇鳧鷺之屬,亦皆系螺蚌羽毛之類作就的,諸燈上下爭輝,真系華燈初上,直映的如白晝一般。

船上亦系各種精致盆景燈花,珠簾繡幕,桂楫蘭橈,自不必提。

順流而下,已而入石港,港上一面匾燈明現著花漵二字,按此二字並看了有鳳來儀、蘅芷清芬等處,因為有賈玦改過,元春看了,皆合心意,只覺各自皆提的應景,甚為妥當,因問,「卻不知是何人所提?」

陪同太監听說,忙答道,「確系政老爺听說娘娘回來,特命娘娘從弟寶玉所提,到底擔心寶玉才學不足,又教隔壁那位看了稍加改過,這才匾上,娘娘若覺得有甚不妥,隨處看了再行改過。」

元春听了竟是寶玉所提,不由心神搖曳,原來她未入官時,自幼亦系賈母教養,後來王夫人添了寶玉,賈妃長姊如母,是以憐愛寶玉,與諸弟妹待之不同。

且那寶玉未入學堂前,已得她手引口傳,為之開蒙,並教授了幾本書,其名分雖系姊弟,情狀卻有如母子,寶玉親之甚于王夫人。

只嘆後來入宮,自此姐弟分別,然每每有機會帶信出來,常與賈政言說,「千萬好生教養,不嚴不能成器,過嚴則生不虞……」

其眷念切愛之心,刻未能忘,本以為此生宮門深重,姐弟無見,未曾想今日還有再見之時!此時見到愛弟所為匾額,知其不負其素日切望之意,再想到父親特意讓寶玉提匾,其中慰籍寬慰之情,竟泣不成聲……

隨行太監,見元妃啜泣,忙上來安慰寬解,元春亦自知身份,只哭了片刻,便強自忍住,勉強笑了笑,「那位大才,太上皇和聖上皆贊不絕口,有他看了改過,當無差矣!」

侍座太監听了,忙下小舟登岸,飛傳與賈政,「元妃娘娘說了,匾額題的甚好,不必再改。」

賈政听了,忙答應是。

一時,舟臨內岸,復棄舟上,便見琳綽約,桂殿巍峨。石牌坊上省親別墅四字,不知以何法在夜中熒光,熠熠生輝。

于是進入行官,但見其內庭燎燒空,香屑布地,火樹琪花,金窗玉檻,賈妃點頭默然不語。

禮儀太監跪請升座受禮,兩陛樂起,禮儀太監二人引賈玦、賈政等族人于月台下排班,殿上昭容傳諭曰,「免。」太監引賈玦等退出。

又有太監引榮國史老太君及一應女眷自東階升月台上排班,昭容再諭曰,「免。」于是引退。

茶已三獻,賈妃降座,樂止,退入殿更衣,方備省親車駕出園,至賈母正室,欲行家禮,賈母等俱跪止不迭。

元妃滿眼垂淚,方彼此上前所見,一手挽賈母,一手攙王夫人,三個人滿心里皆有許多話,一時百感交集俱說不出,只管無語淚流。

那邢夫人、李紈、王熙鳳、迎、探、惜三姊妹等,俱在旁圍繞,亦都垂淚無言。

如此哭了半日,元妃方忍悲強笑,安慰賈母、王夫人,「當日既送我到那不得見人的去處,如今我好容易有所成就,今日蒙天恩僥幸,能回娘家一會,如此大喜之日,不說說笑笑,反倒哭起來。一會子我去了,又不知該哭成甚麼樣?〞

眾人一時顧忌身份皆沒敢接話,只有賈母寬慰幾句,擦了擦眼角的淚,「是極,好容易回來一趟,正該高興高興才是。」

于是忙讓元妃歸座,又逐次與眾人一一見過,再是強顏歡笑,不兔重又哭泣一番,然後東西兩府掌家執事人丁在廳外行禮,及兩府掌家執事媳婦領丫鬟等行禮畢。

元妃因問,「薛姨媽、寶釵、黛玉等。因何不見?」

王夫人笑著說,「外眷無職,未敢擅入。」

元妃听了,忙命快請,一時,薛姨媽等進來,欲行國禮,亦命免過,上前各自見過,敘話不提。

一時母女姊妹深敘些離別情景,及家務私情,直至賈政至外問安,元妃含淚謂曰,「田舍之家,雖鹽布帛,終能聚天倫之樂。今雖富貴已極,然骨肉各方,終無意趣!」

賈政亦含淚答,「臣,草莽寒門,鴆群鴉屬之中,豈意得征鳳彎之瑞。今貴人上蒙天恩,下昭祖德,此皆山川日月之精奇、祖宗之遠鐘于人,幸及政夫婦……

……

娘娘切以政夫婦殘年為念,懣憤金懷,更祈自加珍愛。惟業業兢兢,勤慎恭肅以侍上,庶不負上體貼眷愛如此之隆恩也。」

賈妃亦囑只以國事為重,暇時保養,切勿記念等語,賈政退出。

元妃雖迫切思念寶玉,到底記得皇後娘娘囑托,因問,「早听聖上提起,我家里出了個麒麟閣,何不進見?」

賈母听說聖上提起,當知說的是賈玦了,心底一時不知作何感受,見元妃望來,忙斂了情緒,笑著答道,「無諭,外男不敢擅入。〞

「一家子兄弟,不必如此見外!」元妃命快引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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