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淼淼張了張嘴,正欲開口感謝,耳邊響起了一道奄奄一息的聲音。
「淼淼……」
傅淼淼這才發現,司徒寒懷里還有一個人。
「爸,這就是淼淼。」司徒寒聲音沙啞到了極點,喉嚨仿佛被灼燒過一般。
傅淼淼听到司徒寒口中的「爸」,震驚至極。
「爸?」
司徒寒的父親?
他不死了嗎?
司徒寒小心翼翼將司徒允祈扶著坐起來。
傅淼淼收回思緒,連忙開口︰「爸,我是淼淼,司徒寒的妻子。」
司徒允祈似乎沒有剛才那麼虛弱了,笑得很開心,「淼淼,能見到你,爸爸很開心。」
傅淼淼看得出來,司徒允祈受傷了,受了很重的傷。
現在也不是問到底發生了什麼的時候。
傅淼淼含笑點頭,「我也是,爸,您堅持一下,還有安安呢,就是您的孫子,他也很想見見您。」
司徒允祈唇邊笑容加深,「安安,我的孫子,我……我想看看他。」
傅淼淼眼楮濕潤了,看了眼司徒寒,連忙拿出手機,給安安發了視頻通話過去。
視頻很快接通。
安安那張帥氣的小臉出現在屏幕上。
傅淼淼連忙將手機遞到司徒允祈眼前,「爸,這就是安安,安安,快叫爺爺。」
安安先是一怔,然後立刻開口,聲音女乃女乃的,「爺爺!」
司徒允祈的淚水再次落了下來,「安安,我的孫子,安安……」
他一直念著安安的名字,一遍又一遍,每一遍都帶著不舍。
安安雖然小,但是很懂事,看得出來,爺爺似乎是生病了,受傷了。
「爺爺,我在這,爺爺會跟爹地媽咪一起來接安安回家嗎?安安很想現在就見到爺爺。」
司徒允祈點頭,身體中的力量卻一點一點被抽離。
他知道自己沒有多少時間了,可他還是很開心。
臨走之前能夠見到自己的孫子,知道自己兒子已經結婚生子,他已經很開心,很知足了。
「好,爺爺去接你。」
傅淼淼看著那爺孫倆隔著屏幕說著話,卻很可能今生連一面都見不到了,淚水就怎麼也控制不住,順著臉頰滾滾落了下來。
她其實跟司徒允祈沒有感情,可她心疼司徒寒,心疼安安,也心疼面前這個年過半百的男人。
安安又跟司徒允祈聊了好多好多。
司徒允祈依偎在司徒寒的懷里,漸漸的,漸漸的……
他已經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了,就那麼閉上了雙眼,手一松,手也垂落了下去。
他走了。
帶著微笑和開心走的。
司徒寒充血的雙眼模糊不清,他跪在地上,顫抖的雙手緊緊抱著父親,緊緊盯著父親的尸體,撕心裂肺地喊了出來,「爸!」
傅淼淼連忙掛斷視頻,看著面前這對父子倆,也跪了下來。
雪釋放著涼氣,順著她的雙腿,一點一點遍布全身。
冷。
真的好冷。
可她知道,這個雪夜里,司徒寒更冷。
司徒寒緊緊抱著父親,背影都悲慟得那麼明顯。
不知道過了多久,傅淼淼才听到司徒寒沙啞至極的聲音,「淼淼……」
「我在這,司徒寒,我在。」傅淼淼連忙應道。
「扶我起來。」司徒寒顫抖的聲音里滿是無助,脆弱得讓人心疼。
傅淼淼連忙站起身。
其他人上來,將司徒允祈扶起來,傅淼淼則攙扶著司徒寒站起身。
他的身子很沉,似乎一直在下墜,傅淼淼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將司徒寒扶起來。
救護車來了。
跟救護車一起的,還有蘇易。
很快,就到了醫院。
傅淼淼想讓醫生給司徒寒看看,可她也知道,司徒寒不會看醫生的。
醫院悠長的走廊里,司徒寒靜靜地坐在走廊的盡頭,周身的氣息安靜至極,仿佛是戰神褪下了一身的盔甲,只剩下滿身的疲憊和傷痛。
傅淼淼默默地陪著司徒寒。
外面,第一縷晨光已經打破了天邊的黑暗。
陽光從窗口照射進來。
傅淼淼眨了眨眼,眼楮有些酸澀。
「我們走吧。」司徒寒緩緩站起身,率先邁步。
傅淼淼看著司徒寒的背影,一顆心疼得離開。
回到了家,司徒寒就把自己關在書房里。
傅淼淼在門外站了一會,轉身下樓去了。
蘇易就在樓下,看到傅淼淼下來,連忙開口問道︰「夫人,總裁怎麼樣了?」
傅淼淼搖了搖頭。
「請坐吧蘇特助。」她說著,也過去坐下,「到底是怎麼回事?」
蘇易傷然一嘆,「當年總裁的父親並沒有死,這一切都只是司徒允良做出來的假象,今天司徒允良就是利用總裁的父親,讓總裁一個人去了峰明山,為的就是想要殺死總裁。」
傅淼淼听到這里,緊緊攥起了雙手。
「不僅僅是司徒允良,還有司徒允禮。」蘇易的聲音冷冽了一分,默了默,聲音才又恢復如常,「夫人,您怎麼會回來?」
傅淼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長長地吐出來,「我不放心司徒寒。」
蘇易很感動。
總裁為了夫人的安全著想,將夫人送到了小島上。
夫人卻也為了先生,回來了。
總裁剛剛失去父親……
那種失而復得,卻又再次失去,痛苦是加倍的。
總裁已經經歷了兩次這樣的痛苦了。
好在這一次,有夫人陪著先生。
Ring……
一陣手機鈴聲在這時響起。
蘇易連忙拿出手機,見是手下的電話,立刻接通。
過了一會,他掛斷電話,傅淼淼說︰「司徒允禮和司徒允良已經連夜逃走了,一個去了意大利,一個去了泰國,我就讓人將他們抓回來。」
傅淼淼唇邊綴上了一抹冷意,「不用。」
蘇易有些不懂,「夫人?」
傅淼淼緩緩抬起眼簾,迎上蘇易的視線,「爺爺女乃女乃還在這邊,就讓他們永遠留在那里吧。」
蘇易明白,夫人口中的「永遠留在那里」是什麼意思。
老先生老夫人還在這邊,確實不好動手。
「我知道了,夫人,我這就去辦。」
送走了蘇易之後,傅淼淼就去了廚房。
家里沒有多少食材,傅淼淼簡單地準備了一頓飯,端著上樓,進了書房。
一開門,書房內壓抑痛苦的氣息便撲面而來。
司徒寒靜靜地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
一個人,痛苦到極致,也莫過于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