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寒依舊沒有言語。
話都說到這了,于鳳茵干脆攤牌了,「我知道你跟我沒有感情,這件事怪我……可是我現在回來了,我在司徒家唯一的依靠就是你,但似乎,我這個兒子不能成為我的依靠,既然如此,那我就只能靠地位來穩固我在司徒家的權益。」
司徒寒終于緩緩轉過身,冷得徹骨的視線落到了于鳳茵的身上。
于鳳茵的心開始顫抖起來,她有時候也搞不懂,自己害怕的到底是什麼,是司徒寒本身,還是自己心底深處的那份愧疚,以及她深知那份存在于自己心底的自私。
說實話,她自己都討厭這樣的自己。
司徒寒定定看著面前的女人,突然輕笑了一聲,「你認為,我會將當家這個位置給你?」
于鳳茵當然不會那麼自戀,「你肯定是向著傅淼淼的,我知道……」
「既然你知道,就不該來。」司徒寒冷冷地撤回視線,轉身大步離開。
于鳳茵看著司徒寒的背影,笑了笑。
沒關系,她知道今天來肯定不會那麼順利就拿到當家的位置,但她不會放棄。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也別怪她這樣,她也是沒辦法的。
司徒家內部就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她一無所有,不是死在這里,就是被趕出去,到時候依舊是一無所有,還不如為自己拼一拼。
于鳳茵離開公司,上了車,讓司機送她去茶室。
到了地方,就剩自己一個人之後,她才拿出手機,撥通了傅淼淼的電話號碼。
傅淼淼這會正在研究宴會當天的酒品和菜單,接到于鳳茵的電話時,稍稍感到有些意外。
她怎麼又打來電話了?
「好了,就是這些了,你們準備吧。」跟管家說完,傅淼淼便拿著手機去了後面。
確定四周沒人了,傅淼淼接通電話。
電話那邊,于鳳茵淡淡一笑,「這兩天的當家生活,如何?」
傅淼淼在電話那邊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于鳳茵這個時候電話給她,怎麼可能是為了閑話家常?
不過話又說回來,什麼時候打電話,她們兩個也沒有什麼家常可以聊。
傅淼淼也沒那個耐心跟于鳳茵周旋,直接問道︰「你有什麼事?」
于鳳茵輕笑說道︰「有時間的話,跟我見一面,我在茶室等你。」
傅淼淼猜不到于鳳茵找她能有什麼事……或者說能有什麼正事。
她也沒什麼跟于鳳茵說的。
「我現在沒時間……」
「沒關系,我可以等你。」于鳳茵打斷傅淼淼的話。
她似乎很執著。
傅淼淼想了想,還是說了一聲「好」,然後直接掛斷電話。
她又跟管家說了一聲,就要出去。
「四少女乃女乃……」管家突然喚了傅淼淼一聲。
「說。」傅淼淼轉身,開口道。
管家上前,「現在好多事情等著您做,聖誕節馬上就到了,您現在要出去,那我們……」
「大伯母之前管這里的時候,也不能出去嗎?」
管家笑著說道︰「當然不是,我也是為了四少女乃女乃著想,畢竟這是對您的考驗,如果不通過的話……」
後面的話管家沒有說出來,但是傅淼淼也知道。
她勾了勾唇,「謝謝你,我就是出去一趟,很快就回來。」
管家也沒再說什麼,目送著傅淼淼出去,就打了電話給王卿,告訴她傅淼淼有事出去一趟。
傅淼淼來到茶室,見到于鳳茵,開門見山,「你想說什麼就直接說吧。」
于鳳茵唇角含著淡淡的笑容,「那好吧,我就直接說了,你應該也知道,小寒懷疑他爸爸的死跟我有關,對吧?」
傅淼淼到現在為止都還沒猜出來于鳳茵到底想說什麼,便點了點頭。
于鳳茵自嘲一笑,「這也是這麼多年來,他對我一直沒什麼感情的原因。」
傅淼淼原本還可以平靜地面對于鳳茵,但是在听到這句話之後,終是無法做到淡定。
她冰冷的視線看著于鳳茵,紅唇微啟,一字一句,「原來你是這樣認為的,但是我很好奇,你是真的這樣認為,還是在逃避?逃避你的失職?」
于鳳茵面上的血色在傅淼淼的話里,一點一點褪了下去。
傅淼淼眸底的冷意漸漸聚起,眸色變得犀利,「你說司徒寒對你沒有感情,可他從出生開始,就沒有感受到母愛,生而不養,無恩有罪,他現在讓你留在這個家里,你應該知足了。」
于鳳茵緊緊攥起了雙手。
生而不養……
這四個字猶如一把把鋒利軍刀,刀尖在她的皮膚上劃過,泛起絲絲疼疼的感覺。
傅淼淼心下沉甸甸的,像是壓著一座大山一般,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她為司徒寒感到心疼。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傅淼淼才覺得好受一點,看著于鳳茵的眼神,除了冷,再無其他。
「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想要彌補司徒寒,這是你自己的事情,司徒寒現在很好,他有爺爺女乃女乃,有安安和我,我們都會讓他幸福,有你沒你,其實都一樣,你的彌補對他來說,並不值錢。」
說到這,傅淼淼突然笑了出來,似是在嘲笑自己,「也有可能,你根本沒想過要彌補。」
她低著頭,良久才抬頭,看著于鳳茵的眼楮,「你現在可以說了,你找我有什麼事?」
于鳳茵已經到嘴邊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傅淼淼挑眉,「怎麼?」
「沒事了。」于鳳茵聲音有些縹緲,默了默才又開口︰「我剛才見過司徒寒。」
傅淼淼沒說話,等著于鳳茵的下文。
于鳳茵默默深吸了一口氣,才又迎上傅淼淼的視線,「我想要當家這個位置。」
傅淼淼神色頓了頓,「你就是想跟我說這件事?讓我主動讓給你?你認為,我即便讓出這個位置,你就能坐上去?」
冷冷一笑,傅淼淼接著說道︰「我知道你想穩固自己在司徒家的地位,我如果是你,就會安分守己,有些東西,你早就失去了爭取的資格了。」
于鳳茵沒想到傅淼淼會說的這麼直接,頓時惱羞成怒,「你……」
「我還有事,先走了。」傅淼淼不等于鳳茵說完,就站起身離開了。
于鳳茵一個人坐在茶室里,坐了許久許久,才離開。
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飄下了雪花。
于鳳茵站在茶室門口,縹緲的視線落到了陰沉沉的天邊。
傅淼淼的話,還在耳邊回蕩著。
「有些東西,你早就失去了爭取的資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