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桑沒有要隱瞞的意思,只是很多事並不足為外人道,所以她省略了一些不必要的信息,直接說道︰「說到底這不過是家事,但是發展到如今,已經與小女的性命息息相關了,因此貿然開口請求長老為小女和小女的佷媳婦,卜上一卦,算一算我們究竟是否相克。」
寒遺風早認出殷望鑾的身份,原本礙于他的身份,這個忙他不應該推辭,可听了雲桑的話,他又覺得不想參與。
這所謂的佷媳婦,不就是當今的皇後娘娘嗎?
自古以來,參與朝廷紛爭的江湖中人,無一例外,都無法得一個善終。
若只有他自己也就罷了,可他身後畢竟是整個道觀。上上下下幾百條人命,容不得他不在乎。
寒遺風面露難色,拱手道︰「貧道來帝京是為苦修,若參與紛爭,只怕會違背本心,還請王妃娘娘見諒。」
曲江秋伸手拉了一把寒遺風的胳膊,「寒兄,話可不是這麼說,所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難道你要見死不救?」
寒遺風︰「這 」
這屬實是冤枉啊,他可沒有這個意思。
殷望鑾︰「寒長老,若非事態緊急,我們也不會求您幫忙。您有什麼難處,也可以直截了當地說出來能幫的,我們都會幫。」
雲桑覺得這算個命而已,是個很簡單的事,他們一個個說的這麼嚴重,真是讓她覺得難以理解。
如果她現在還有第二個人選,她絕對不會麻煩寒遺風。
今天這麼順利,她相信老天爺都在幫她。如果寒遺風實在為難,她也絕不強求。
大不了就再找個算命的而已。
雲桑︰「算了,既然寒長老心有顧忌,那就當雲桑沒有說過這句話。」
寒遺風被這兩個男人左一句右一句說得很是為難,偏偏他們把什麼話都說盡了,叫他再沒有別的理由拒絕。
但他見雲桑並不想勉強的態度,心情也緩和了一些。
他來帝京的目的是為了苦修,在幼年時期,他就听師傅說這世界上最苦的修行,不是在深山,而是在人間。
在煙火里走過一遭,才能看到他們所修行之道的真諦。
寒遺風嘆了口氣,「王妃娘娘,可否將生辰八字給貧道一觀?」
雲桑看了殷望鑾一眼,面露尷尬之色,尚雲星的八字並不在她手上,這叫她如何立刻拿出來?
殷望鑾給了雲桑一個眼神,讓她安心,隨後將雲桑和尚雲星二人的八字背給了寒遺風,順帶還將常青山的測算結果一並說了。
「請寒長老幫忙測算,這二人是否相沖,以及我家夫人是否帶有克夫之相。」
雲桑當即瞳孔擴張,震驚地看向殷望鑾。這個男人分明只看了一眼那張紙,就將內容全部記下來了?
這過目不忘的本領,實在令人驚羨!
寒遺風一听結果就覺出不對來,為了謹慎起見還是抬手掐訣,在心中測算起來。
期間小二進來上菜,寒遺風也不為所動。
雲桑本想等他算完了再吃,但是讓一個饑腸轆轆的人,面對美食卻不可以吃,實在與酷刑無異。
曲江秋看出了雲桑的為難,他率先執筷夾了點青菜放入口中,「嗯,許久不吃,我這地方的廚子手藝精進了不少。寒長老大概還要一會兒才能結束,我們先吃吧。」
雲桑心頭震驚,這人究竟是怎麼做到這麼面不改色的吃人家點的東西的?
殷望鑾聞言為雲桑夾了個丸子放在她的口碟里,「餓了一天了,先吃吧。」
雲桑點點頭,從小她就深諳一個道理︰
氣死事小,餓死事大。餓著肚子還跟人生氣,沒有必要。
等這一頓飯吃得差不多了,寒遺風也測算得差不多了。
寒遺風︰「王妃娘娘,您的生辰八字與皇後娘娘並不相克,只是天生敵對而已。」
行吧,反正她沒想過跟尚雲星成為朋友。
寒遺風頓了頓,看了一眼坐在雲桑身邊的殷望鑾,復又說道︰「王妃命中有一大劫,若化解開來,可從此幸福無虞,若化解不開 」
寒遺風話里的意思很明顯,如果化解不開,那她就是死路一條。
在雲桑看來,自己在棺材里開局,就是最大的劫數了。
從她穿越過來那一刻起,她的命就被她牢牢地握在自己手里,她就不信有人能違背系統這麼個未知科學。
殷望鑾卻神情緊張,「劫數如何化解?」
寒遺風閉著眼楮搖頭,只道︰「天機不可泄露也。」
雲桑生怕殷望鑾一個生氣再對這個老頭作出什麼,她趕緊抓住殷望鑾的手,「走,咱們回家再說,寒長老,明天早上,我們來這里接你,請你跟我們一起到朝堂上做個見證。」
說完也顧不得其他,拉著殷望鑾就離開了悅仙樓。
直到上了馬車,殷望鑾才悶聲道︰「為什麼不讓我問?」
雲桑一時語塞,總不能直接告訴他自己有系統,不會受尚雲桑的八字影響吧?
「我早跟你說了,我是九天仙女,死不了,而且有你在,我相信沒有人能傷害我的。」
一夜過去,翌日一早,殷望鑾就帶著雲桑,先到悅仙樓接上了寒遺風,再到接生嬤嬤家里,把嬤嬤帶上,四個人浩浩蕩蕩到了皇宮。
朝堂上的眾位大臣一見殷望鑾身邊跟著兩個老人,一時間表情各異,今日不過是三日之期的第二天,沒想到一向沉穩的攝政王這次竟然這麼沉不住氣。
殷景煥見殷望鑾身邊的幾個人,嗤笑一聲,「王叔,離三日之期還有一些時間,不如今日就算了吧?」
殷望鑾︰「原本你嬸嬸為了穩妥,才說三日為期,不過這幾個時辰就能做到的事,本王實在等不了三天了。」
殷望鑾這話可以說是非常不給殷景煥面子了,這是擺明了說他身為小輩在給長輩找麻煩。
「這位便是當年給殷王妃接生的穩婆,這位則是武當山上的長老寒長老,相信寒長老的實力,在場的諸位都不會質疑。」
尚奕?瞪大了眼楮,盯著那老嬤嬤看了半天,卻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見過這個人。
可他更不敢質疑,一旦質疑再被打臉,那他寵妾滅妻的事可就真的坐實了。
寒遺風上前一步,恭謹道︰「貧道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貧道為王妃娘娘和皇後娘娘測算了八字,這二人並不相克,王妃娘娘也並不克夫。
事實上之前的八字相克說也頗為不合理,貧道一聲讀書無數,道家的周易經典之作貧道也讀了數遍,可以倒背如流。先前的測算結果,不知是哪位大人所為,竟然肆意篡改內容,難道就不怕祖師爺發怒嗎?」
常青山仍然心存僥幸,他指著寒遺風罵道︰「你這妖道莫要信口胡言,老臣為確保結果真實,測算了整整三天。讀過幾本雜書,就敢自詡高人?」
寒遺風懶得與他多做口舌之爭,說完自己該說的,就後退一步不再發言。
雲桑見常青山額頭上青筋暴起,忍不住為他以假亂真的演技拍手叫絕。
「好好好,常大人真是辛苦了,整整推算三天,想必已經把我和皇後的生辰八字,背的滾瓜爛熟了吧?」
常青山不知她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好在他的確把她的生辰八字記下來了,便應道︰「這是自然!」
雲桑又看向尚奕?,「父親,哦不,現在應該叫尚相,不知尚相可還記得本妃的生辰八字啊?」
尚奕?哪里記得雲桑的生辰八字,當初他告訴常青山時,只不過隨口一說,已經過去這麼久,他哪里會記得?
只是如今他騎虎難下,也只好說︰「當然記得。」
雲桑點點頭,「那麼請問二位大人,可還記得我是什麼時辰出生的嗎?」
尚奕?冷下臉來,「你是什麼意思,你這是懷疑我這個做爹的,在自己的女兒的生辰上作假?」
雲桑︰「尚相這是怎麼了?是知道自己在作假,不敢說了嗎?沒關系,現在承認錯誤,本妃可以為你求情,保你不死。」
這話與尚奕?當初逼她承認造謠時的話一般無二,尚奕?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不知該作何回答。
常青山見尚奕?這扭捏的態度,也覺出幾分不對來,難道尚奕?告給他的生辰八字真的是假的?
雲桑︰「多說無益,請二位大人一起作答,我是什麼時辰出生的?」
「辰時。」
「未時。」
同一時間,兩個答案,真相究竟如何眾人心里已經有數。
老嬤嬤適時開口,「王妃乃是亥時三刻出生的。」
殷景煥看著這些個不中用的大臣,心頭怒火無處發泄,只咬牙厲聲呵斥︰「常青山,你捏造事實,污蔑王妃,該當何罪?!」
尚奕?畢竟是丞相,他必須保下這個人,至于常青山,此次辦事不利,無論受到什麼懲罰,也都是他應該承受的。
常青山雙腿打顫跪在地上,「請皇上恕罪,請皇上恕罪,微臣知道錯了 」
「你應該求饒的人是我啊,常大人。」雲桑蹲在常青山面前笑靨如花道,「我要不要饒你,與皇上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