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斷刃

漩渦通道內一片混沌景象,如虛彌的星雲聚合擴張,葉元點在其中走了好久,盡管可以看到盡頭那一端的星空,可他腳下的這條路依舊漫長,支撐他一步步走下去的,是那一端的星空下,似有什麼聲音在一次次召喚著他。

當他進入那片星空中,葉元點沒有被陌生星空中璀璨閃耀的星辰所吸引,在他的眼中,唯有星空下的一男一女,葉元點見到這一幕的瞬間,他渙散地瞳孔一點點地凝聚,其意識都在蘇醒。

那是一個一身黑袍的青年,他跪倒在地,一頭散發遮擋住了其面容,也將他抱在懷中的女子容顏一齊遮擋。

但見他懷中的女子玉手,輕輕地撫模著青年的面頰,她的動作很慢,帶著不舍與眷念,可上天留給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青年抬手與她伸出的手放在一起,他茫然地搖著頭,沒有開口說出一句言語,唯有被他苦苦壓制,仍舊在隱隱顫抖的身軀,訴說著他心中至極的痛苦,這種痛楚,比剝皮拆骨,獄火煉魂更甚百倍。

葉元點重新凝聚的目光,立刻注意到了青年身邊的一柄斷刃,那刀上光芒盡斂如石化了般暗淡沉寂,然而在看到這柄斷刃時,卻帶了葉元點無以加復的震撼,那柄斷刀,是他的空刃。

空刃的斷裂給他帶來著極大的刺激,之前混沌消沉的意識猛然間回歸,或許在葉元點的潛意識中,陪他征戰至今的空刃是絕不會斷裂的,在白衣青年手中,空刃就連梵螭都可以斬滅,世間又有何物能夠將其崩斷。

葉元點心神震顫,那黑袍青年似注意到了他的出現,緩緩地抬起頭望向了葉元點,二人的目光于此時此刻相觸,下一瞬葉元點身軀緊繃一動不動,整個人猶如石化了般僵硬在了原地。

散亂墨發中現出的面龐,赫然就是葉元點自己,這一幕變得極為神異,當他將目光艱難地從另一個自己臉上移開,看到懷中女子的瞬間,前所未有的刺痛,如億萬根針刺,同時扎入了葉元點的靈魂中。

這一刻的他與另一個他感同身受,也正因如此,他也在此刻如另一個自己一樣,雙唇緊閉,身軀隱隱顫抖中愣是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整片星空,似乎都在這般強烈地痛處下震顫著,如夢境一般崩壞破碎,這片崩壞的星空,恰如他當下心中痛楚的寫照。

沉浸在痛楚中的葉元點,一點點睜開了他的眼眸,這片星空中只剩下了一個他,就是身著黑袍跪倒在地的他,在葉元點懷中的女子,是如熟睡了般安靜地任絳雪。

葉元點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會促使他看到眼前的這一幕,唯有如潮水般涌來的靈魂深處的痛楚在一遍遍地告訴著他,決不能讓眼前的畫面發生。

他伸手輕撫任絳雪的玉頰,她的身軀比葉元點記憶中,還有冰冷幾分,帶著他陌生的溫度,把他的心也給深深地凍結冰封。

「我不會讓你離開我。」葉元點喃喃道,任由身後的星空破碎消弭他都如感受不到般,其眼眸中唯有任絳雪安靜熟睡的容顏,直至他們二人的身影,也隨著這片泯滅星空所淹沒。

血祖殿內,葉元點雙眸輕顫緩緩地睜開,那雙眼中,有著化不開悲愴與歷經世事的滄桑,依舊漆黑地眼眸,卻深邃的望不到它的邊界。

一夢,十載。

葉元點沉默中低下頭,他的心緒還沉浸在最後的畫面中久久無法平靜,他的靈魂在此刻還能感受到陣痛,先前的畫面是如此真實,帶給他的痛楚也沒有半分虛假,以至于他好不容易通過了血祖考核,從十年的夢境中蘇醒,心中卻沒有感受到一絲一毫的喜悅。

整整半刻鐘,葉元點都沒有移動身軀,他沉沉地嘆了口氣,心中告誡自己,若最後所見真的是某種預兆,他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這一切發生。

葉元點情緒低落,他收起心思才注意到,眼前的圓鼎散發著血紅光芒,似有什麼在其中醞釀,他目光一凝中,向著那血紅圓鼎點下一指。

但見隨著他指尖觸踫圓鼎的剎那間,圓鼎中血紅之芒驟然穿透血祖殿二層的穹頂,沖天而去,如一道朱紅的橋梁,筆直的將天地兩端連接。

城池中跪拜的眾人心中一滯,被眼前突如其來的一幕所吸引,這座城內的血祖殿已經關閉了十年的時間,除了之前一些跪拜與暗中觀察之人,有親眼見到葉元點入內,其他人皆是心中疑惑,以為是血祖殿發生了什麼變故才導致了其關閉。

而那些目睹葉元點進入者,心中更是驚異,城池內的修士則是目光閃爍,他們都經歷過血祖殿的考核,可是沒有出現過如此情況,就算在破亂之地的歷史上,都從未有一次考核,會導致血祖殿封閉如此長的時間。

但見那光芒在觸踫到天幕中,蘊化擴散開,化作一朵暗紅梅花印記照映在天幕上,盡管破亂之地的天是一片血紅之色,但是這暗紅梅花依舊分外顯眼。

那暗紅梅花從天穹壓下,逐漸縮小中,消失在血祖殿內,如一個圖騰符號映刻在葉元點眉心正中。

不少修士看到這一幕後,也漸漸地失去了興趣,因為他們在通過血祖考核後,也同樣出現過梅花印記,這代表著血祖的認可,他們也因此獲得能夠在血祖殿內生活的資格,若僅僅只是如此,血祖殿內之人,也不過是經歷的考核時間較長罷了。

正當不少修士不以為意,準備轉身散去之際,血祖殿內再次有紅芒沖天而起,這一次的紅芒比之前強盛數倍,又是一枚梅花印記隨著這紅芒緩緩地舒張浮現,就像于寒冬臘月初放的臘梅。

然而這一次的梅花印記,幾乎有整座城池之上,換而言之,這座城池眼下,都在這梅花印記的籠罩下,城池內的原住民在看到這一幕的瞬間,一齊跪地朝著天空跪拜,在他們眼中,這就是他們心中至高無上的血祖顯靈。

周圍的修士眼中精芒迸發,他們在這座城池內多年,也是第一次見到血祖殿上接連綻放出兩枚梅花印記,若說第一枚是血祖的認可,那第二枚梅花印記代表著什麼,答案已是呼之欲出,定然是血祖的賞賜!

在原住民口中一手創造破亂之地的血祖降下的賞賜,又豈會是尋常之物,幾乎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修士,不論他們心中有何想法,此時都選擇從城中四面八方疾馳而來,因為城池不允許飛行,他們都是爆發自身修為全速,向著城池的中心血祖殿趕去。

第二枚梅花印記如第一枚一樣,逐漸光芒斂去,倒卷回到血祖殿,再次如一個圖騰符號映在了葉元點的眉心上。

在這紅芒內斂中,趕往血祖殿的修士速度更快,生怕慢上一絲,這位獲得血祖賞賜之人就會從血祖殿內離開,讓他們撲了個空。

可就當他們心中焦急間,整座城池的大地都開始顫動,前所未有的強盛紅芒,從血祖殿內涌出,這一次它並非立即沖向天際,而是以血祖殿為中心,極速向著整座城池擴張,幾個呼吸間,整座城池都已經在紅芒的籠罩中。

城池內的原住民在紅芒的籠罩下,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爽,如同在母親溫暖的懷抱下,這紅芒在他們認知中,就是血祖恩賜的光輝。

趕往血祖殿的修士則有著截然不同的感受,他們前進的腳步都有所遲緩,在這紅芒內他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厚重威壓,還有著凶戾的殺戮氣息。

這殺戮氣息不斷地震蕩著他們的心神,不少修為較弱或者是意志不堅的修士,在這殺戮氣息下不得不停下了腳步進行調息,否則他們不但會被這殺戮氣息侵入心脈造成傷勢,甚至著殺戮氣息會對所修之道造成巨大的影響,在他們的道心種下魔種。

這紅芒繼續向著四周擴展蔓延,與此同時,另外八座擁有血祖殿的城池,同樣有著紅芒從殿中涌出將各自的城池籠罩,九座城池相互勾連中,一朵幾乎佔據整個破亂之地天幕的三角血梅,緩緩地于天穹上舒展綻放。

對于破亂之地的原住民,特別是荒野中的部落來說,這就是血祖的神跡顯現,也代表著他們心中的這位神明,一直在這片世界之上庇佑著他們。

而那些紅芒亮起的城池中,有著一些本處于閉關中的修士,也察覺到了異樣,走出了自己的閉關之處,其中一座城池的巨大宮殿內,走出之人,正是當年出現在破亂之地內的那緋紅羅裙女子。

此刻的她沒有了那夜的嫵媚,眼眸中的脈脈含情完全消失不見,她肅穆地望向遠方,其目光似可以穿透虛空,望見這破亂之地異響的根源,葉元點所身處的那血祖殿內。

葉元點的眉心處,第三枚梅花印浮現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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