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卷蒼虛動許天 第一百五十一章 生冥與死冥

之前在蒼虛器塚內,葉元點清楚記得,白衣青年身旁二人,一人自稱為蠻,一人自稱為仙,或許正代表著仙蠻兩大族落,又隱隱中似與小蛇口中的兩尊龍皇相對應。

在幽姬之殿,白衣青年曾說起過,葉元點與任絳雪已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仙族,雖然葉元點還不能完全明白這話語中的含義,但是今日他不由猜想,世間會不會其實還有一大族落,並且也同樣有一尊龍皇,出自這一族落。

「絕不可能,我對于龍皇的認知可是源自傳承記憶。」小蛇篤定道,直接否定了葉元點的猜想。

葉元點輕嘆一聲,他也覺得自己的猜想太過荒謬,何況小蛇的傳承記憶乃是來自于一代代的靈獸傳承,基本上不會出現任何錯誤之處。

收起心思,葉元點問道︰「這真龍蛋你準備如何處理。」

「嘿嘿,我剛才查探過了,這蛋里頭沒有任何的意識波動。」小蛇拿尾巴使勁地抹了抹嘴角的口水,迫不及待道︰「看著蛋還這麼新鮮,放這怪可惜的。」

「你準備吃了它?」葉元點輕笑道,他可是沒少見小蛇囫圇吞棗,什麼東西都往自己嘴里塞的模樣。

「這麼好的真龍血脈,直接吃了不大合適,你龍爺爺我打算把里頭的真龍血脈給吞了。」小蛇兩眼放光,這可是完好的真龍蛋,並且不知因何還沒有意識產生,若是產生了意識,還是處于襁褓中的幼崽,它還真下不去手,眼下這般情形,對它來說簡直猶如天上掉餡餅一般。

葉元點撇了撇嘴,心中暗道這和吃了有什麼兩樣,又問︰「怎麼吞?」

「有點近似于你們人類的奪舍,不過是獨屬于我們靈獸進階血脈的一種秘法。」小蛇解釋道。

葉元點微微頷首也不再多問,他對于靈獸這類秘法確實不大了解,故而也沒有多少發言權,何況這本就是屬于小蛇的造化,他們彼此相伴多年,他此時心中也替小蛇感到由衷高興。

小蛇有所嘿嘿一笑,在地上使勁地扭了扭身子,似活動筋骨般,隨後身軀驟然變成兩丈大小,哪怕那橢圓的真龍蛋,此刻在它身前都個頭顯得小上了不少。

小蛇碧藍的鱗甲上接二連三的亮起光芒,它的眼神難得變得極為慎重,雙目緊緊地盯著前方,全身的血氣都愈發澎湃,就連站在一旁的葉元點,都能感受到那獨屬于靈獸的氣血氣息。

隨著低吟響起,小蛇身後現出一幻想殘影,似龍非龍,似蛟非蛟,此乃它的本相,只是當初龍化的過程中出了岔子,才會變成這般怪異的狀態,稍後一旦它得了這真龍血脈,就將迎來一次翻天覆地的變化,這身後本相也將變為真龍的模樣。

那幻化的蛟龍下一瞬就直沖眼前的龍蛋而去,張開大口就愈將其吞噬,然而在觸踫到龍蛋的剎那,無數的寂滅死氣突然從龍蛋上擴散而出,化作一條條漆黑的絲線,急速腐蝕著小蛇幻化的蛟龍。

小蛇那幻化的蛟龍頃刻間四分五裂,甚至來不及在發出一點響動,就化作漆黑的死氣,被真龍蛋吸收。

葉元點在一旁目光一凝,立刻察覺到了異樣,明明小蛇應該是進行吞噬的一方,此時看這情形,幻化得蛟龍本相反倒被真龍蛋所吞噬。

隨著蛟龍本相的破碎,小蛇兩丈大的軀體也僵硬不動,生命氣息卻陡然微弱了下來,定楮看去,小蛇的軀體上,不知何時也開始有黑色的絲線攀升纏繞,要將它腐蝕,而這絲線的源頭,正是來自那漆黑的真龍蛋。

此時小蛇已無法發出一絲言語,然而它看向葉元點的目光中,足以說明一切。

葉元點手中空刃陡然浮現,一步踏出,雙手緊握空刃向著地面上的絲線斬去,然而在觸踫到這些絲線的瞬間,葉元點才發覺,這些絲線實際上,乃是無數綿長的水流。

水,是無法被斬斷的。

洶涌澎湃地死氣從這絲線內釋放出,葉元點凝聚自身靈元抵擋,然而這死氣純淨程度竟超過他生平所遇到的任何一次,輕易地將葉元點的表面靈元腐蝕,在觸踫到葉元點體內的生機之力才略微放緩。

「這是!」葉元點輕喝一聲,手中空刃揮起,就欲向著水流的根源那枚真龍蛋襲去,他清晰地看到,這些細長的水流都是從那真龍蛋與地面的縫隙間流出。

鬼火驟然從空刃之上燃起,裹挾著刀氣向著那道縫隙襲去,可瞬息之間,那漆黑到了極致的水流,就直接將鬼火刀氣滅去,似世間沒有任何之物,可以阻礙它的流淌。

「果然是死冥灘!」葉元點焦急自語道,他在洞窟外感受到純淨的死氣,以及地底緩緩流淌的水流之聲時,心中就有所猜想,那死氣莫非是從水流中擴散而出,只是之前突然被真龍骸骨襲擊,他也來不及多去印證,就逃入這洞窟中。

當年在接觸生冥灘之際,葉元點就了解到,世間還有一條禁忌之水,就是死冥灘,生冥灘蘊含著世界最純淨的生機之力,與之對應的死冥灘同樣蘊含著這世間最為純淨的死氣。

世間輪回未散之時,生冥灘將剛死去之人魂魄內殘存的生機之力化去,而後將這些魂魄送入幽冥,故而生冥灘中的生機之力乃是集合了曾經數百億萬死去魂魄的生機。

死冥灘則恰恰相反,在踏入幽冥的死魂將要往生之時,死冥灘將會化去這些死魂在幽冥所積蓄在魂魄中的死氣,這些死氣出自幽冥,自然無比純粹。

二者猶如天平的兩端,過生冥灘,由生入死墜入幽冥,歷死冥灘,向死而生重歸輪回。

這世間也只有這樣死冥灘這一條特殊的河流,蘊含著純淨死氣,穿過無盡虛空流向未知的遠方,而死冥灘還有另一大特點則是,這天地間的一切生靈,都絕對無法觸踫死冥灘!甚至大多數事物在觸踫到其時,也會破碎消散。

葉元點只是被這死氣沾染,就已感受到寂滅的死意,若非他生元境時獲得的生機之力,全部源自于生冥灘,此時根本無法阻擋這死氣,他此時猜到這漆黑水流是死冥灘之後,立即回頭望向身後的小蛇。

小蛇的眼中一片灰白,湛藍的鱗甲之上滿是斑駁的暗灰之色,快速地從它血肉上剝落,化作一片片灰燼消散于這洞窟內,轉瞬之間,就只剩下零星的血肉與殘破的骨骼。

葉元點牙關緊咬,管不上壓制侵入自己體內的死氣,蘊含生機的靈元傾巢而出,想要將小蛇僅剩的軀體護住,免受這死冥灘的侵蝕。

然而他體內的生機之力雖然出自生冥灘,此刻還是無法與這真正的死冥灘正面抗衡,小蛇的身軀依舊快速地凋零,漸漸地現出了它的魂影。

葉元點傳來的生機靈元,換來了小蛇心神中短暫的清醒,它靈魂顫栗中感受到無邊的死意,掙扎著向葉元點送去一道神念︰「送我進去。」

不需要過多的言語,葉元點就知曉小蛇話語的意思,希望自己能夠將它送入這枚真龍蛋內,眼下小蛇身軀馬上就要徹底消散,就算能保留下,它也定然難以存活

雖然不知將它送入真龍蛋內會發生什麼,但是小蛇既然在生死間傳出這一道神念,葉元點相信小蛇定能尋求到那一線生機。

來不及多想,葉元點牙關緊咬,體內靈元近乎要化作實質的淺綠色水流,裹挾著小蛇逆向死冥灘上的真龍蛋而去,也恰于此時,小蛇最後的血肉已完全散去,僅剩下模糊的魂影顯露在外。

這一幕葉元點自是熟悉,當初他浸泡在生冥灘內,自己的魂魄也經歷過這般奇異的狀態,正常情況下魂魄乃是不可被看見,除非成為外面死靈一般的存在,才能重新被肉眼所看見。

然而此時的由于死冥灘的存在,小蛇的魂魄也能短暫的現出世間,葉元點不知小蛇是否如當初的自己一般存有意識,然而只要小蛇的魂還能存在,他心中就依舊留存有一絲希望,這是他多年相處的伙伴,他絕不會放棄!

顧不上涌入體內的純淨死氣,葉元點臉色蒼白,雙手卻毅然指向小蛇的魂影,艱難地一點點逆這死冥灘,將小蛇的魂魄送向那真龍蛋。

就連他識海中由生機之力化作的淺綠之陽,此時都有一條涓涓細流涌出,沿著葉元點的指尖護著小蛇的魂魄,如逆流而上的孤舟,搖曳掙扎中緩緩前行。

隨著體內靈元與生機之力的涌出,死冥灘中的死氣,如看到了空洞的巢穴般,肆無忌憚地在葉元點體內橫行,葉元點的身軀都冰冷的漸漸失去知覺,唯獨他的手,沒有一絲搖晃直指小蛇魂魄,將它護送入真龍蛋內。

葉元點嘴角都有墨跡般的濃血溢出,然而小蛇的魂影終于此時,一點點穿過那真龍蛋的表殼,沒入其中,隨著它的魂魄進入,真龍蛋上那一道道銀白與暗紅的線條交替浮現,閃爍速度愈發迅速,阻礙著小蛇魂影的進一步深入。

葉元點喉嚨中有嘶吼傳出,他右手艱難地向著地面一握,空刃陡然浮現,方才空刃在觸踫到死冥灘的瞬間,並沒有如傳聞中一般,破碎消散。

于是這一次葉元點毫不猶豫,手持空刃竟選擇向著地面的死冥灘一挑,濺起數滴死冥灘,向著小蛇的魂影而去。

死冥灘水滴在觸踫到小蛇魂影外葉元點蘊含的生機靈元時,一股相斥之力爆發而出,徑直將小蛇推送入真龍蛋內,緊接著葉元點的靈元就不堪重負頃刻間散去,那數滴死冥灘落在真龍蛋外,緩緩滑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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