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回 兄弟結義(上)

第五十二回 盧嘉瑞遇舊結義望傍靠 陶知縣受賄造橋標政績(上)

卻說上回說到盧嘉瑞謀劃策動官府在聊城縣城中聊城河上修築兩座橋,不料由于太夫人不幸因傷病去世,盧嘉瑞無暇催辦,耽擱了造橋工程的進展。就在太夫人發喪完畢當日晚飯後,盧府請雜劇戲班在大宴客廳唱戲招待辦理喪葬事務人客,剛演完「艷段」,寇偉來報說陶老爺又差人前來求見,正在看戲的盧嘉瑞只好趕回書房,讓寇偉領來人進見。

盧嘉瑞剛回到書房坐下,寇偉已經領著一名僕役進來。僕役向盧嘉瑞作揖道︰

「小的乃陶三謙老爺家人張素,受陶老爺差遣來見盧老爺!」

「這般夜晚,辛苦你了!看這般著急的,不知陶老爺有何吩咐?」盧嘉瑞問道。

「今日午後小的已經來過兩次了,因盧老爺送葬未歸,未得入見。因事機緊迫,故不得不夤夜再來騷擾!」張素說道,「明日陶老爺到博州城公干,老爺正欲趁此向胡知府稟報築造石橋事,請知府老爺恩準,並撥下銀兩。陶老爺使小的來問,看盧老爺可有需要趁便辦理之事?」

張素這麼一說,盧嘉瑞明白了。前時他曾對陶老爺說過,到州里申請核準在城里建造橋梁之事,由他盧嘉瑞負責打點州里各衙門,以保證州里通過核準。盧嘉瑞便對張素說道︰

「哦,我知道了。明日我差主管隨陶老爺前去,襄助陶老爺向州里辦理核準造橋各項事宜。陶老爺明日幾時動身?」

「陶老爺說巳時準從衙門啟程。」張素說道。

「那好,請你回稟陶老爺,我命主管明日早巳時在衙門等候!」盧嘉瑞說道。

于是,張素告辭回去了,盧嘉瑞叫逢志跟張素出去,塞給張素兩百文酒錢。等逢志轉回來,就讓他馬上去將嚴勝寶和柴榮叫來。

不多久,逢志將嚴勝寶與柴榮叫到書房,盧嘉瑞對他們說道︰

「明日知縣陶老爺到博州公干,趁便將在聊城城里築造石橋之事向州里申請核準。你們兩人跟隨陶老爺前去,給州里知府和各有關核準衙門官員打點些銀子,好讓核準能順利通過。陶老爺明日巳時準從衙門出發,你們兩人務必依時等候在衙門門口,隨同前去。」

「老爺,此事小可不甚清楚,如何辦得順當?」嚴勝寶說道。

「回頭柴榮再跟你說說這事情之本末,如今我就不及細說了。」盧嘉瑞說道,「你們兩個等下去找邱福支取兩百三十兩銀子去備用,合計著做事時打點使用。但涉及築造工程方面的事主要由柴榮來說話辦理,涉及如何打點銀子的,主要由嚴勝寶說話。」

盧嘉瑞這麼安排吩咐自有他的道理,築造方面柴榮自然是專家,但至于打點銀子辦事這方面則柴榮一定不如嚴勝寶。柴榮農家子弟出身,節儉持家成了習慣,使錢自然手緊。盧嘉瑞就擔心他一個人去的話會因不舍得使錢,因小失大,致使把事情搞砸了。盧嘉瑞讓嚴勝寶一同去,嚴勝寶更懂得掌握這方面的分寸,懂得什麼人什麼時候要塞銀子,什麼人要塞多少銀子合適。

「我看到了州城,給知府老爺八十或一百兩的就夠了,其他有關辦事官員給個十兩幾兩的辦事,就應該可以了。給多了也不行,反而會讓他們起疑咱們這里邊有極多的利潤。」盧嘉瑞想想還是親自交代嚴勝寶說道,「路途上要照顧好陶老爺和隨員的吃喝,讓他們高興滿意。」

「知道了,老爺!」嚴勝寶和柴榮齊聲應道,作揖退了出去。盧嘉瑞則繼續去大宴客廳看戲,其時「艷段」早已結束,「滑稽戲」也都快完了,馬上就要開演「大曲」了。

太夫人的「七七」過完,喪事才算了結,已是十二月初了。天氣寒冷起來,深灰的天空,時不時夾雜著雪花的似乎帶刺的寒風,在沉悶的天底下追索攻擊著獵物一般,肆虐不已,行人穿著厚衣,尚然瑟縮,以至于連狗都只趴在牆角,卷尾縮頭的,賴得動彈一下。

一日,盧嘉瑞帶著逢志出府門,準備到各店鋪去巡看。這段時間,為太夫人喪事,在宅子里憋悶了很久,都未出來走動,今日雖有些冷,天空中偶爾還飄來幾片雪花,盧嘉瑞還是決定出去巡看巡看,看看各店鋪買賣究竟都做得怎麼樣了。

這時,逢志從馬廄牽了兩匹馬來,正要將盧嘉瑞的黃驃馬韁繩遞給盧嘉瑞,盧嘉瑞卻將兩匹馬的韁繩一起拿過來,對逢志說道︰

「我方才出門時忘了拿佩劍,你到書房去幫我把劍拿來。」

逢志應了聲,跑進去了,不多久,便拿著盧嘉瑞的寶劍跑出來。盧嘉瑞將寶劍佩帶好,方帶著逢志打馬向運河碼頭疾馳而去。

盧嘉瑞帶著逢志逛了一遍,先是瑞安大藥鋪運河碼頭分號,然後是瑞安大藥鋪城北分號,然後是瑞豐糧油食雜鋪,再到瑞依綢布莊,還到瑞恭榮築造工坊在城西的工地上轉了一下,最後回到瑞安大藥鋪本號時,午時早已過去。

看各個鋪子主管盡心,伙計賣力,盧嘉瑞對各鋪買賣放心,到每個店鋪巡看,他不過是看看問問,喝兩口茶就走。在這天寒地凍時節,年節又將臨近之際,這些主管們也無心再想些什麼買賣新招數,頂多稟報些年節之際該如何促進應節買賣,盡量多賣些貨物而已。

運河碼頭分號掌櫃邢安稟報說的,有些過往客商到鋪子問有沒有藥材批發事,倒是留在盧嘉瑞腦子里想了很久。想來也是,在運河碼頭這個南北交匯的買賣寶地,弄個藥材批發商行,應該比開個藥鋪更有利可圖。這事他得好好地想想。

瑞豐糧油食雜鋪的主管湯家盛說,既然鋪子里有「丁哥燒鵝」攤子賣熟食,能不能自己鋪子里再弄個饅頭包子攤,做饅頭包子賣?在鋪子後頭原來就有廚房,再找個熟手廚工就可以了開始做,做起來也方便。盧嘉瑞一听,覺得可以,就讓他們準備去做。不想後來這「瑞豐包子」卻大大的出了名,成了聊城街坊鄰里極喜愛的小食點心,瑞豐糧油食雜鋪因此又增加了一項穩定而日漸增多的收入。不過這是後話。

在瑞依綢布莊,主管關迪琛說富麗綢布莊蘇繡綢布賣得好,也是老爺自己的主意,也想要去販回來賣。盧嘉瑞卻說不要,讓關迪琛好好做好自己的杭州湖州貨,不必貪多,況且那是說好讓黃連去做的,不必再去鬧出什麼紛爭來。

在瑞恭榮築造工坊城西工地,盧嘉恭倒是提到了一個好主意,就是在城里尋宅基地買下,然後就建造起房子,並在邊上貼出告示,一邊建造一邊售賣,總比只去尋找要建造房舍的活計更好。盧嘉瑞想想也覺得有道理,但說等柴榮回來,看看造橋的事如何,如做成了,等築造完橋梁,再如此去做,如造橋事不成,就直接找兩塊宅地這麼干試試,如做成了,往後再如法炮制不遲。

盧嘉瑞在瑞安大藥鋪本號喝了幾口茶,也不想回宅里吃午飯,就帶著逢志打馬往濱河西街去,想就到那里去找間小酒家,好好吃兩盞酒。

盧嘉瑞正打馬行走間,在豐裕街街口,兩張感覺似乎熟悉的面孔和身影迎面走來。

「盧大哥!俺是孫大壯!」

「俺是陳鋼達!」

那兩人叫道。盧嘉瑞這才回過神來,他們兩個正是前時去投軍中認得的伙伴兒。盧嘉瑞忙跳下馬來,向兩人作個揖。

「你們如何也在這里?」盧嘉瑞問道。

「嗨,說來話長,方才俺跟鋼達正說呢!」孫大壯說道,「听說梅義仁都跟大哥有交了,如何都沒說及俺們呢?」

「我是跟梅義仁有打交道,次數也不多,但每次都有其它正事說道的,就都沒提及投軍散歸後的境況。」盧嘉瑞說道,「既如此,不如咱們到濱河街上酒家,去找梅義仁來,咱們一起吃個酒,好好聊聊。」

「這個正好,這許久不見了,難得一聚哩!」陳鋼達說道。

于是,幾個人就一起來到濱河西街,就上了黃連開的得意酒樓,要了一間包間坐下喝茶。盧嘉瑞讓逢志火速去找佔宣立和梅義仁。因為梅義仁和佔宣立時常攪和到一塊,找到佔宣立,自會找到梅義仁的。

果然,不到半個時辰,佔宣立和梅義仁就趕到了。見禮畢,盧嘉瑞吩咐酒倌上菜上酒,酒宴就開始了。

「說起來,我跟你們幾位投軍的伙伴也算有一點淵源。記得當年大哥押運幾車軍需品到汾州地方,在汾城縣為過稅關卡所阻攔,正好我在那里浪游,和那縣里捕房都頭朱剛是老朋友,又正巧一同到那關卡上巡視,踫見了,才讓大哥所押貨車順利的通過關卡去。」酒至半酣,佔宣立說道,「你們不知道,當時正要打起來,雙方刀劍出鞘,大哥正用手箍著勒著那周主事,將劍架在周主事脖子上,眼看就要開殺戒了呢!」

「正是,我是軍士,听的是王將軍的將令,這關卡上的周主事也蠻橫,全然不理王將軍的通關文牒,愣要驗貨征收過稅,否則就是不給通關,不得已我只好出此下策。當時要不是佔宣立和那朱都頭趕到,動起手來,我定然先宰了那可惡的周主事。」盧嘉瑞說道。

「你若是真的殺了他,你就犯了戕殺官員之罪,死罪,你如今就不知該躲到哪里去了!哈哈哈!」佔宣立笑著說道,「你哪里還有今日的逍遙?」

「這麼說起來也是該謝你一謝!」盧嘉瑞說道,「來,就為前日你為我解圍之緣,我敬你佔宣立一杯!」

說畢,盧嘉瑞向佔宣立舉杯,一同一干而盡。

「不過,說起來卻先是盧大哥為老弟解了圍,想當日我在博州參加州里解試,遇著江湖老千,為科考事被騙得身無分文,醉死客店,幸遇有好心人慷慨解囊,為我解難,後來我听說了,好心人就是盧大哥,是不是?」佔宣立說道,「看來你我兄弟交誼,早是老天注定的呢!」

「哈哈哈!佔兄說的是,當日在博州匯香酒樓,佔兄正醉入美夢之中,我便不忍破其夢境,便只好收拾了佔兄夢中的殘局,讓佔兄繼續他的美夢!」盧嘉瑞大笑起來,說道。

「見笑了,見笑了!」佔宣立尷尬地說道,「如今,老弟也要為盧大哥當日伸出援手大義相助,敬大哥一杯!」

于是,佔宣立與盧嘉瑞又對干了一杯。

「盧大哥是什麼時候離開軍營的?俺等怎麼都不知道呢?」孫大壯問道,「雖然俺等都在步兵營,大哥在騎兵營,但一直都不時有往來聚首的,只不知如何一段時日後就不見了,後來營兵都解散了,也不知道大哥到哪里去了?直到今日才又見著了,真是世事無常!」(本回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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