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祭掃亡父(下)

第二十八回 恭行孝道子孫哭墳前 篤信佛法大娘罹病懨(下)

聊城的街上玩樂之處可就多了。

縣城東邊官馬街上的諸多瓦肆,唱的演的耍的,甚是熱鬧。

盧嘉瑞喜歡听這里的小曲和嘌唱,有時候還可以看到雜劇,在瓦肆里點上一壺茶和兩三碟兒果子點心,一坐就是大半日。

西邊勾欄街上,則是一家接一家的鳳閣春院,白天雖也是人來人往,只是過往的多,進門的少。傍晚入夜之時,則是另外一番景象,家家門前燈籠高掛,各家都盡量將燈籠點得亮堂顯眼些,整條勾欄小街夜色闌珊,甚是迷醉人意。

有些院店門前站著裝扮鮮艷的姑娘,搔首弄姿的賣弄姿色,嗲聲嗲氣的招喚,逗引過往商賈游人騷客的注目。姑娘們遇有見色起意或者將進不進間遲疑的,便立馬過來,極盡言辭肌膚肢體騷媚之能事,然後如拾至寶一般將人拉拽進門去。

偶有一晚,盧嘉瑞到城隍廟看戲,回來晚了,經過這勾欄小街,也還不甚了解這里的風情,就在一家小院門前觀望遲疑間被拽了進去。

風塵女子的柔媚風騷自然不是良家女子所能比擬,那怕令他念念不忘的扣兒也是相形見拙,這讓盧嘉瑞感覺到一種完全別樣的滋味。于是,打那日晚上之後,他就成了這條街的常客,沒事兒就隔三差五的光顧了。

聊城縣城吃的就更不少了,除了街上各處都有的酒店、客棧和食肆,可以點菜飲酒,單是流過縣城的聊城河兩旁的濱河街上,就布滿了各式酒店、食店和各種小吃攤販,集中了各種各樣的南北美食。這是聊城最熱鬧的飲食去處,不但本城人常去品嘗,更是到聊城的往來商賈游人吃飯首選的地方。

盧嘉瑞自小就喜歡吃煎的、炸的香酥之物,如今又喜歡上喝酒,所以他時常一個人到這濱河街上酒肆,獨酌幾杯,聊解口饞,也打發時光。

當然,位于城南的牛角街也是盧嘉瑞不時閑逛的去處,因為這里有兩間博錢館。盧嘉瑞偶爾下些小注踫運氣,並不十分認真的去博錢賭彩。因為他如今清楚了,雖然家里開著一間藥鋪,老家的那些田地時年常常不濟,田租進項甚少,一家老小上下吃穿使用可以應付,但整個的家業積存並不豐厚,由著性子使錢不行,要是去浪博錢彩,那更是絕對不行的了。況且,他時常去光顧勾欄街,時常到官馬街上那些瓦肆听唱曲或看戲消遣,又時常在街上吃飯飲酒,花銷也是不少,再去博錢賭彩,萬一不利,就難以維持了。盧嘉瑞當然知道,輸不起就不能賭,這點他很明白。所以,盧嘉瑞並不時常下注,但畢竟喜歡這項玩樂,常常逛過來看看而已。

更何況牛角街還有斗雞和斗蟋蟀的賭錢游戲,就算不下注,光看熱鬧也是很有看頭的。這類游戲下注賭錢的人不少,圍觀吆喝起哄的人就更多。

在牛角街的一頭,還有一個蹴鞠場子,時不時會遇到一群蹴鞠好手在那里玩對賽。盧嘉瑞在學堂里,在忻州軍營中都曾經玩過蹴鞠,技法還算不錯,踫到有對賽時就自告奮勇地加入,還時常成為了隊里的主力。

總之,在盧嘉瑞看來,聊城是個難得的地方,市井繁華,買賣興盛,吃喝豐富,玩樂齊備,比很多州城都要熱鬧繁榮。

起先,三娘覺得盧嘉瑞剛從行伍中回來,放閑些時日,讓他去逛逛,看看市面人情,也是好的。但盧嘉瑞就這麼閑蕩多時,兩三個月過去了,三娘不見盧嘉瑞有收斂的意思,也不見他有提到什麼營生手段,又不見他曾說及藥鋪子買賣要怎麼做得更好,只是時常早出晚歸,神出鬼沒似的,一日到頭沒幾時留得住個人影。藥鋪里的事,盧嘉瑞也不甚料理,結果,三娘還得自己管回來。

「你閑蕩了這麼長時間了,聊城縣城也都踏遍了吧?對今後產業家計有些什麼想法沒有?」一日早飯後,盧嘉瑞正想出門,三娘叫住他,問道。

「孩兒也是在想這些事呢!」盧嘉瑞隨口回答道,一想又覺得應該更認真一點,又說道,「先要多看看,熟悉市面人情,各項買賣門道。」

「說得倒是有些兒道理,但要知道切實去想去做,你已經是一家之主,今後這個家上下得靠你,為娘如今是暫時替你照管藥鋪子,你得盡快的全面接手管過去的。至于還有沒有其它買賣可做,也須得你看著去做。」三娘向來相信盧嘉瑞有做買賣的稟賦,不愁他沒有賺錢的計畫,不過是提醒他得切實些。

「這些日子以來,孩兒也看了很多市面上有人做的買賣,也正想,除了開這個藥鋪之外,還能做些什麼其它買賣。」盧嘉瑞說道。

「一下間也不必想得那麼多,你如今連藥鋪都沒有真正用心管過,就想做別的,如何會做得好?俗話說得好,不熟不做。你應該先把藥鋪子做好了,再想別的有什麼可以做。買賣之道原也相通,做熟一行,再做別的,自然有成。況且,為娘也沒打算替你管一輩子藥鋪子,我得多逗逗我的小孫女。」三娘說道。

「好了,孩兒知道了,娘親就多管幾時,如今孩兒慢慢兒接手,過了中秋節,孩兒就一心接管好藥鋪子,專心想做買賣的事兒,到那時娘親就不用再費心了。」盧嘉瑞說罷,就要往外走。

「瑞兒慢點兒!你出去閑蕩時,要著意結交些朋友,無論是官吏縉紳,還是富戶商客,抑或是市井達人賢能,不妨結交,日後總有可以依托旁靠的時候。結交朋友事情上,最不該小氣,該使錢時就得使錢,不要寒磣了與人的交誼。」三娘說道,似乎還有很多話沒說完,不讓盧嘉瑞出去的意思。

「娘親,孩兒知道了。」盧嘉瑞答道,然後就又要走。

盧嘉瑞昨日與人約好,今日去玩蹴鞠的,有些趕急時辰了。

「瑞兒,你坐下,為娘還有一件要緊的事要跟你說,你不要急著出去嘛!」三娘說道。

「娘親,孩兒不坐了,有事,娘親請講,孩兒站著听就是了!」盧嘉瑞雖然心里著急,但不想違拗娘親之意。

「為娘早前些日子央鄰街的媒人楊媽媽,去找個稱意些兒的姑娘做媳婦兒,後來楊媽媽真找到了,就是住在城北金瓦街的冼大戶家千金。老爺曾是本縣縣丞,不幸前兩年夫妻害病相繼去世了。剩下兄妹兩人,小姐名喚依良,老二,上面有個哥哥,如今她大哥冼光襲蔭在本縣衙門做掾吏,還管著偌大的家傳田地產業。這娘子恰好跟瑞兒有些相同遭際,父母在時,曾許字人家,那人卻命薄,姑娘未出閣便死了,依良就守了個望門寡。這卻倒好,留下個干淨身子。冼依良年齒也正合稱,你今年二十四歲,冼家千金今年二十二歲,人家家境比咱們家好,算得上有些家底,在縣城里也算有名望,而咱們家到縣城算是新來乍到,家中資財菲薄,屋宅局促尚且是租來居住的。說起來,應該算是咱們攀上了她家。她家老爺與娘親沒了,長兄為父,長嫂為母,這冼光夫妻起初還多有猶豫,多虧楊媽媽鼓動三寸不爛之舌,說他家姑娘上了年紀,算得上是老姑娘了,又守過望門寡,怕是命硬夫,一般人還不敢迎娶,似我家雖目前算不得大富大貴,但有店鋪有營生,總歸衣食無憂,而且楊媽媽還跨說我兒俊朗灑月兌,風流倜儻,人品絕倫,又聰明機智,會做買賣,必能光大家業,最終說服他們同意了這樁婚事。為娘替你去冼家相過親了,這冼家千金端莊賢淑,品貌皆優,為娘甚是中意。冼掾吏與她夫人本說也要相看一下你的,卻抵不住那楊媽媽千般巧嘴給說服了,就定了下來。與這樣的人家結親,也算是我家祖上積德福佑得來的了,十分稱意。」三娘一口氣不停說道,帶著一臉高興的語氣。在她看來,盧嘉瑞和這冼依良年齒相配,遭際相似,才貌相稱,家境相若,這確實是天作之合。

「婚姻大事,唯父母之命是從,如今父親既已不在,孩兒听娘親的就是了。」盧嘉瑞應道,出奇的順從。

「孩兒也不問問姑娘模樣兒到底怎麼樣嗎?你要不要親自與冼家千金及未來的舅舅、舅媽相看相看?人家姑娘以後可得跟著你過一輩子呢!」三娘故意裝作有些吃驚地問道。

「不用了,孩兒完全、絕對相信娘親的眼力!娘親知道,孩兒一向以來都是很相信娘親的做事和眼光的,孩兒相信娘親選擇的比孩兒自己選的還要好呢!況且,人家冼掾吏沒相看過孩兒都應允了,孩兒還有何話可說?要不然也是命里就該配她,定是好的呢!」盧嘉瑞急著想要出門去,只好順溜地應承說道。

「冼家宅院房舍甚多,鋪排整齊,錯落有致,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架勢。一見到那冼家千金,端莊賢淑,溫順中卻又透出幾分靈秀性情,著實是大家閨秀的模樣,很是適合為娘心意。總之,為娘已把金釵插到那冼小姐的發髻上了!」三娘一邊興奮地說著,一邊看盧嘉瑞的反應。

「娘親,這您方才都已經說過了,冼家千金端莊賢淑,大家閨秀!孩兒就知道,娘親一定會為孩兒選到最好的媳婦嘛!孩兒就等著成親了!如今孩兒要出去了,昨日就已約了朋友呢!」盧嘉瑞一邊說一邊走出廳房,下樓去了,也不管三娘在後邊再絮叨什麼了。

盧嘉瑞這等著急出門,是跟誰約了玩蹴鞠?三娘所提及的親事能否順利玉成呢?欲知後事,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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