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清楚付家和安家的關系,付喪伸手,揉了揉太陽穴。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感覺有點心神不寧,越到後面,越是如此。
最後一部分書籍錄入時,他很明顯感覺到了自己的心不在焉。
平復了一下心神,他抬眼看向窗外,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
外面是清幽的小院,蘭花,翠竹,假山……還有天上高懸的,已趨于圓滿的一輪紫月。
「看來是逢魔之夜的影響。」
付喪想到。
「心神不寧嗎?難怪書冊上提醒,今天一定要謹守心神,防止心魔入侵。」
付喪當然也不敢大意。
好在書籍已經錄入完畢,他拿上那把安魂香,離開書房,回到了主屋。
小廝和婆子他都已經打發走,讓他們歇息了,主屋臥室只有他一人。
走在外面的時候,付喪清楚地感受到了那種寂靜。
偌大一個付府,僕從眾多,白天飛過時還那麼熱鬧,此時卻听不到一點聲音。
太安靜了,安靜的有點不正常。
四周寂靜無聲,天地間仿佛只剩下他一人。
回到主屋,付喪回手把門關上,將這種寂靜關在門外。
雖然屋子里也很安靜,但卻不像外面那樣直滲人心。
進來以後,他一眼就看到不遠處桌子上,放著的一個空箱子。
看來他剛才的話,小廝都已經听進去了,在他還在書房的時候,就把箱子送過來了。
付喪把箱子放到更靠近床的一個木櫃上,然後將自己帶來的東西,都收拾到這個箱子里。
箱子空間不小,他帶的東西不多,放完還剩一些地方。
付喪又將裝著安魂香的木盒,放了進去,與襁褓布和木牌放在一起。
當然他也沒忘記從中取出一根香,擺在床頭的燭台前。
如果等會兒真的不行,還是要點上香的。
對于心魔這種看不見、模不著,只針對心靈意志的東西,再怎麼小心都不為過。
因為一不小心,就可能失控了。
一般世家子弟,在這樣的夜晚,肯定一早就將輔助物品使用了,保證安全。
但付喪感覺自己受到的影響,並沒有書里說的那麼大,不然也不會在心浮氣躁的時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異常。
換做別人,早在紫月圓滿的那一刻,就什麼都干不下去,更不要說像他那樣,還能繼續看書了。
付喪想到自己身體的異變︰「難道我那時就已經是怪物了?所以影響不大?」
「不過就算如此,其實也沒有什麼,這個世界的修煉體系,本身就是在向怪物靠攏。」
「我不過是提前完成了這一步,到了後面,還是殊途同歸。」
雖然這麼想,付喪還是拿出了一根香,放在伸手能夠到的地方,以防萬一。
這以後,他沒有立即睡覺,而是盤腿坐在床上,按照書里教的方法,平心靜氣,保持內心空冥。
這其實很難,尤其是在逢魔之夜,心浮氣躁,想要做到這點就更難了。
一秒,兩秒,三秒……很快一刻鐘過去,付喪始終沒有進入那種狀態。
不過他也不強求,只是——心悸的感覺好像越來越強烈了。
想著,付喪睜開眼,看向窗外。
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外面的夜色更濃了。
目光所及,全是一望無際的黑。
那黑沉的夜色,似乎要將外面吞噬,並逐漸向屋里蔓延過來。
此時此刻,除了床頭的燭台還隱隱透出光亮,其他地方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而燭台微弱的光芒,也只能勉強照亮眼前一小片地方,再往外,便被漆黑的夜色所吞沒。
與此同時,夜色還在蔓延……
除了夜幕上朦朦的紫月,一切都似乎失去了色彩。
付喪知道,這是逢魔之夜,對他這種血脈覺醒者的影響。
換作普通人,最多覺得今晚黑了點,安靜了點,除此以外就沒有什麼不同了。
不像現在,在他的感官中,除了黑夜,就只有紫月,連眼前燭台的光,都黯淡了。
付喪想了想,還是沒有點燃安魂香。
他閉眼放空,在這樣緊張的氛圍下,竟然逐漸冷靜了下來,心靈一片清明。
保持這種狀態一段時間後,付喪突然感覺一陣困意襲來,就這麼倒頭睡了過去。
……
一夜無夢。
第二天一早,付喪醒過來,回憶了一下,昨晚確實什麼都沒發生。
在他床頭的木櫃前,還放著那根沒有用過的安魂香。
付喪將它收回盒子,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從主屋出來。
昨晚的睡意來得太突然了,他連衣服都沒月兌,就這麼和衣睡了過去。
門打開,小廝已經在外面候著了。
「九少爺,早上好,昨晚……沒出什麼事吧?」
他小心地問道。
作為付家的下人,他多少知道點族里的隱秘。
府里的主子們也沒有刻意避開他們,所以他大概能懂得昨晚的特殊。
付家子嗣不豐,除了新生兒本來不多以外,也跟那恐怖的夭折率有關。
其中有相當一部分,就是倒在妖月、鬼月、魔月這三天。
付喪聞言,看了他一眼︰
「沒事,睡得很好。」
小廝點頭,也沒多想,只以為是安魂香的作用。
「早飯已經備好了,我先伺候您洗漱。」
……
早飯後,沒過多久,就來了一個管事,帶付喪去安排好的院子。
院子名為「長明院」。
「長明」諧音「長命」,與付喪現在的名字「長生」剛好相配,就被分給了他。
當然管事是這麼跟他解釋的,不過付喪倒是覺得,相比于「長命」,還是「償命」更適合他。
長明院很大,三進三出。
到了以後,管事先帶付喪參觀了一遍。
宅門、影壁、倒座房、垂花門、抄手游廊、庭院、花園、正房、後罩房、東西廂房、耳房、廚房一應俱全。
不要說住付喪一個人了,就是四世同堂一大家子也能住下,可能還有富余。
這麼大的院子,光僕從都有好幾十人。
不過奇怪的是,這麼多下人,一眼掃過去,竟然沒幾個年輕女僕。
基本全是男僕,或者粗使婆子。
唯二分給他的兩個婢女,也是二十多歲,已經嫁人的,身姿樣貌也很普通。
注意到付喪在看僕人,管事解釋道︰
「這是大老爺吩咐下來的,說少爺剛回來,修煉課業上有很多不足,不應該沉迷于。」
付喪點頭表示了解。
他本身對也不感興趣,所以就無所謂了。
參觀完,管事恭敬道︰
「九少爺,差不多就是這些了,您還有什麼需要,可以跟我說,我馬上安排。」
說完,覺得不對,他又補充道,「除了僕人以外,其他都可以盡情吩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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