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故事錦集(3)

作者︰飄來飄去的影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最近阿亮有些不對勁兒,他不知發哪陣兒瘋,給他的陽台糊上了一個紅燈罩,一到晚上,他一打開台燈,屋里就灑滿了血紅色的光。而且近來我常作惡夢,夢里總有一個佝僂的老太婆,她讓我剪樹枝,刨樹根,累得我要死要活,她居然連聲謝謝也沒有。那些夢的背景大都是漆黑的夜,老太婆打著人的綠燈龍,那燈籠發著陰森的綠光。老太婆縮皺的臉有些像阿亮,不過她比阿亮小了一號。我常常對老太婆抱怨︰」為什麼不揀白天干呢?「老太婆陰陰地說︰」白天它們都醒著。」我就笑,心里想︰這老太婆八成有老年痴呆。

我在夢里為老太婆做了很多事,終于有一天不想干了,我對老太婆說︰「阿婆,我最近很忙,可能幫不了您了,您看、、、、、、」老太婆倒是通情達理,干巴巴地說︰「那你就忙你的吧,為了表示我對你的謝意,我請你吃西瓜。」然後,我們來到瓜地,老太婆挑了個大個兒的瓜,蹲去摘,她摘瓜的樣子特別好玩,用手掐住瓜藤咬牙切齒,我就大笑說︰「阿婆,西瓜那能這樣摘啊,輕輕一擰不就掉了?」老太婆抱怨說︰「這麼粗的瓜睫,讓我怎麼擰?」我一看,果然,那瓜睫跟人的脖子差不多粗。我對老太婆說︰「阿婆您有刀沒有?」她提給我一把刀,我一刀就把瓜睫砍斷了,然後就有溫熱的汁液從睫的斷面噴涌而出,老太婆叫道︰「好家伙,水這麼大?不知這瓜甜不甜。」我們切開瓜一嘗,果然不甜,味道還怪怪的,不過,老太太請客,我也不好說些什麼了。吃完瓜,我想要撒尿,老太婆收起瓜皮說︰「我找個地方把它們丟掉。」然後她打著綠燈籠蹣跚地走了。我在黑漆漆的夜里跑來跑去,就是跑不出那塊瓜地。然後我就讓尿憋醒了,去廁所撒完尿,發現肚子還是有些脹。重新躺回到床上,才發現阿亮不在。大半夜的,他去哪兒了呢?或許去廁所了吧?只不過我沒有看到,這很有可能,因為這會兒整個宿舍樓沒有一盞燈是亮的。

後來的幾天,我依舊夢見那個老太婆,只不過她不再讓我幫她干活,她自個兒拿著把刀,就是上次遞給我砍西瓜的那把,砍樹枝,刨樹根,嘴里喊著︰「除禍枝兒,斬罪根兒!」那個綠燈籠放在地上,發著人的綠光。我仿佛听見了樹的尖叫,又仿佛什麼也沒有听見。我傻呆呆地站在那兒,看著老太太瘋子一樣的舉動。老太太偶爾也摘瓜給我吃,總是那種怪味,而且每次吃完我都會讓尿憋醒,然後起身上廁所,回來時總會發現阿亮不在他的床上。整個宿舍樓仍然沒亮一盞燈,黑漆漆的,靜悄悄的。那段時間我只是覺得怪怪的,沒怎麼害怕,直到有一天,有人告訴我說我們學校最近出了很多事,有人的手被砍了,有人腳被砍了,更慘一些的,頭都被人割了,腦子也被掏空、、、、、、凶手和凶器一直沒找到。我終于有些怕了,我覺得這些事跟我最近的怪夢有些吻合,那樹枝不就是人的手腳,而那些西瓜、、、、、、天哪!

我開始警覺了,雖然老太太是誰我不知道,但我清楚,這些事與她不無關系。有一天我一夜沒睡,就是要弄清楚阿亮去哪兒了。我戰戰兢兢熬到天亮,也沒見阿亮起來過,夢話他倒是說了,好像什麼「紅燈罩,綠燈籠,驅苦痛,走隍城」,讓人听了不寒而栗。第二天我早早睡下,半夜里老太太又來了,她干完活又請我吃西瓜,我當然不敢吃,推說肚子不舒服,她就拿著菜刀在我面前晃來晃去,說︰「要不要幫你治治?」我嚇得撒腿就跑,但不管我怎麼跑,總甩不掉身後的綠皮燈籠、、、、、、

我最近上課總不能專心听講,腦子里總想著老太太和那個人的綠燈籠在搖來蕩去。阿亮白天好像沒什麼不正常,只是一到晚上,當我半夜醒來時總是不見他的蹤影。老太太和她的綠燈籠依舊霸佔著我的夢,讓我即使睡著也不得安寧。終于有一天,我的夢里沒有了老太太,我夢見了綠綠的樹林,清澈的小溪,還有溪水中戲水的白鵝,醒來時天已經大亮,我的心里很踏實。起床時,我朝阿亮床上不經意一瞥,發現那層紅燈罩被人撕掉了,我心里有些吃驚。阿亮醒後好像沒有注意到這一變化,他甚至沒去看他的台燈。「阿亮,你的燈罩老讓我做惡夢,我把它撕了。」宿舍的老大很坦然地說。「沒事。」阿亮淡淡地說,臉上掛著怪怪的笑。于是,太平了幾天,可這幾天一過,老太太又出現了,我的夢又掉進了漆黑的夜里,夜里又有了人的綠皮燈籠。第二天醒來,看看阿亮的台燈上沒有燈罩,我有些疑惑。

夜里我早早地躺下,卻總也睡不著。阿亮在他的台燈下看書,他總喜歡熬夜看小說。我靜靜地躺著,腦子里亂哄哄的。忽然,白色的燈光變成了血紅的顏色,原來阿亮把一個可以拆卸的紅燈罩罩在了台燈上。我很害怕,不知今夜會發生什麼事。半夜,老太太從阿亮床上坐起身,打起綠皮燈籠走了出去。我一看阿亮的床,空的。我壯了壯膽,穿上衣服跟著老太太躡手躡腳地走出了宿舍。到了宿舍樓門口我停下了,因為門鎖著,我出不去,可是老太太已經沒有了蹤影。我失望地回到宿舍,躺在床上靜靜的等。許久,我听見了腳步聲,然後看見了綠瑩瑩的光。老太太沒有進屋,徑直朝涼台走去,我听到她把什麼東西扔在了屋頂上。不一會兒,阿亮回來了,拆下燈罩繼續看小說。那天是星期六,一晚上沒有停電。第二天,我借來把梯子爬到屋頂上一看,上面只有一堆樹枝和樹根,還有幾塊干了的西瓜皮。我更加疑惑了,心想是不是弄錯了。我開始給自己解釋,首先是半夜阿亮夢游的毛病,其次是他有心理障礙,喜歡裝老太太,至于我的惡夢,應該與宿舍老大的情況一樣,是心理所致。這樣一來,我心里輕松多了,果然,老太太和她的綠皮燈籠又消失了。

惡夢一結束,心情就好了,而心情一好,美夢接著又來了。已經很長時間了,我一直都做一些比較舒服的夢,那夢里有山水,有田園,還有美麗的白鵝和蒙蒙細雨,都是我平素最向往的。夢里我是一個孤獨的旅人,在陌生而美麗的土地上探尋理想,沐浴陽光。我與一個姑娘走在青蔥的樹林里,小路上鋪滿了陳年的落葉,旁邊是淙淙的細流,我們手牽著手休閑地踱步,很溫馨,很幸福,忽然,姑娘停在一株矮小的灌木前,指著它粗粗的光光的枝條說︰「這些東西很好吃。」我不解地問︰「枝條也能吃嗎?」她很好看地笑笑,說︰「當然,很甜的。」說完,她就為我掰下一小塊,塞到我嘴里,我品了品,咸的。我就說︰「你騙我,明明是咸的嘛!」她依然笑笑,說︰「那你就吞下去,余味是甜的。」我就把一塊小樹枝囫圇吞下去了,品品余味,還是咸的。我就有些生氣了,說︰「你又在騙我。」姑娘還是笑,對我說︰「我給你唱首歌吧?很好听的。」我說︰「那你就唱吧,算是給我賠罪。」姑娘清了清嗓兒,聲調怪怪地唱道︰「紅燈罩,綠燈籠,驅苦痛,走隍城。」那聲音有些蒼老、、、、、、我一激靈,醒了,就听見宿舍老大在那里哀嚎︰「我的手指!我的手指!、、、、、、」宿舍的人一下子全醒了,問老大怎麼回事,老大捂住自己的右手痛苦地說︰「我的右手指被人剁了一塊兒!」宿舍整個亂作一團,大家草草穿好衣服,抽出兩個人送老大去醫院,余下的(包括我),都隨手抄起件結實的家伙,把宿舍里里外外翻了個遍。搜查結果是令人失望的,除了塞在牆角沒人洗的臭襪子,髒鞋墊,其他沒有一點收獲。阿亮還在睡,就算發生天大的事,他都能睡得像頭死豬!我驚恐地發現,阿亮的台燈又罩上了紅燈罩,那紅燈罩還在滴血。我叫他們過來看,他們取下燈罩一模,熱乎乎的。「這血好像是剛蘸上去的,還沒涼呢!」我也用手指捏了捏說道。這時有人指著我的嘴角說︰「哎呀,你都把血甩到臉上去了!」我吃了一驚,並沒有人甩手啊,血怎麼到我臉上來了?我忽然覺得嘴里咸咸的,喉嚨里好像還塞著東西。我不由得想起了剛才的夢,那塊樹枝、、、、、、我感到有些惡心,趕緊跑進廁所,吐出了不少酸水,還吐出來一塊手指頭,是老大的手指頭嗎?我驚駭地意識到,老太太又打著綠燈籠回來了。

我知道這一次是躲不掉了,老太太已經纏上了我和阿亮,她在利用我們,但她會不會傷害我們呢?我不知道。宿舍其他兄弟,包括老大自己,都認為這次丟手指是意外,因為老大有一把彎刀,很鋒利,他們懷疑是老大夢游的時候自己把手割掉了。只有我和阿亮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我看了一眼阿亮,他對我聳了聳肩,仿佛這一切他一無所知。我決定找阿亮好好談談,我必須這麼做。有一天趁別人不在,我問他︰「阿亮,你為什麼要給台燈蒙上個紅燈罩?」他想了想說︰「不知道,說不清為什麼我就是想這麼做,有時我也覺得不順眼,但我總是不想取下來。」「你最近一段時間有沒有做惡夢?」「惡夢?」「夢見自己是個老太婆,還提著個綠燈籠?」「你怎麼知道的?」「我也夢到了。」「啊?」「你從什麼時候做這樣的夢?」「記不清了。好像、、、、、、」阿亮身子挪了一下,從他口袋里傳出了銅錢撞擊的聲音,他一拍腦門,說︰「想起來了,就是在那次揀到這兩枚銅錢以後。」他從口袋里掏出那兩枚銹跡斑斑的古銅錢,攤放在我的面前。

我審視著這兩枚古銅錢,看不出它們有什麼特別。于是我把它們拿到窗口,將其中一枚湊在眼前,突然我從銅錢孔中看到一個蓬發遮面的老太婆,她伸出枯干的雙手朝我走來,不知是要取銅錢還是要掐我的脖子。嚇得我一下子丟開銅錢,發現面前什麼也沒有。我對阿亮說︰「這兩枚銅錢不吉利,咱們得把它放回原來的位置。」

說起這兩枚銅錢,還是我先發現的。有一天晚上,我和阿亮去上自習,找了半天也沒找著教室,最後我們在學校的一角找到了一間偏僻的自習室,里面空空蕩蕩的沒有幾個人。我們挑了兩個靠後的位子坐下,在我把書包塞進桌洞的時候,听見了金屬撞擊的聲音。我伸手在桌洞里一模,竟模出了兩枚銹跡斑斑的銅錢。阿亮嚇唬我說︰「當心有艾滋啊。」我一害怕,將它們扔回了桌洞。自習課上得很沒意思,我沒精打采地熬著時間。一直到晚上,教室里的人都沒有要走的意思。我跟阿亮撐不下去了,一邊佩服別人的勤奮,一邊收拾書包準備打道回府。回去的路上,阿亮笑嘻嘻地沖我說︰「老二你看,這麼好的東西你都沒膽拿,那我就不客氣了。」他玩弄著兩枚銅錢,很有些得意。

現在我要找到那間教室,把它們放回到原來的桌洞。我不敢晚上出門,于是趁著明天去教學區的時候去。找了半天,終于找到了那間教室。教室里還是那麼幾個人,不同的是多了個中年婦女在講課。我不管那麼多,徑直走進去,把那兩枚銅錢放進了那個桌洞,然後逃也是的走了。回到宿舍,阿亮問我怎麼樣了,我笑了笑說沒事了。

第二天,我和阿亮不放心,就想回到那間教室看看。吃過早飯我們就出去了,可是找了半天,竟沒有找到,我們很是奇怪,我指著一棵柿子樹說︰「明明就在這棵柿子樹旁啊,怎麼沒有了?」原先有房子的地方,現在是一片小樹林。阿亮也覺得不可思議。

我們覺得不去追究了,順其自然吧。

現在阿亮已經恢復了正常,再也沒有紅燈罩和綠燈籠,更沒有那個可怕的老太婆了。不過我們還是擔心那兩枚銅錢,萬一被別人拿去,下次掉腦袋的就是我們了,可說回來,那間教室都不見了,銅錢自然也跟著消失了吧?為了自身的安全,我們又重視起來,我們去打听,終于打听到一些少有人知道的實情。

二十年前,在柿子旁邊,曾經有一間很大的教室。有一天,一位中年女教師在給學生上課的時候,突然轟的一聲響,教室被炸成了平地,女教師和十幾個學生當場被炸死了。凶手是女教師的一名學生,他發瘋地愛著大他一二十歲的女老師,任女老師怎麼勸說也不听。後來,女老師發出最後的通牒︰他若再胡思亂想,就告訴校長,把他開除。那個學生這才罷手,可沒幾天,就發生了爆炸事件。所有提供線索的人都說︰「那真是個好老師啊,可惜就這麼死了。」听說那位女老師對學生可謂是無微不至,她學過心理學,經常給學生解決一些心理問題。可就這麼一個好老師,最終死在了自己學生手里。

我和阿亮鑽進了那片小樹林,大白天的,里面卻幽暗得像黃昏。我們漫無目的地尋找,最終在一棵小樹上找到了那兩枚銅錢。「這一定是那個女老師留下的,她的冤魂就附在里面。」我對阿亮說。「她為什麼要害人呢?」「報復吧。」我小心翼翼地攥著銅錢,說︰「咱們得把它藏在一個沒人知道的地方,並且要分開藏。」阿亮點點頭,于是我們一人拿著一枚銅錢分頭藏去了。藏完後,我們心里這才真正踏實下來。「這回可藏穩當了,恐怕連咱們自己都找不到了!」我說。

晚上,我們放心大膽的睡去,我做了一個怪夢,夢見自己在一個黑漆漆,亂糟糟的地方找什麼東西,那東西一直呼喚著我的名字。我還听見女教師的聲音,她說︰「除病要除根,趁那些學生睡著,去治一下他們的病吧。」于是我就拿了把刀,我看到的都是些小樹,有的樹枝生了蟲子,有的樹根發了霉,我就揮舞著明晃晃的刀去砍,去挖,嘴里喊著︰「除禍枝兒,斬罪根兒!」忙活完了,我很滿意,就挑了一個壞了的西瓜(好的西瓜可不能吃)切開來吃。阿亮站在我的旁邊,樣子傻呆呆的。我給他一塊西瓜吃,他說︰「謝謝阿婆。」我說︰「不用謝,只要你下次幫我干活就行。」第二天醒來,我感到有些累,而且肚子有些脹,我模模昏昏沉沉的腦袋,不知怎麼回事,穿上衣服的時候,我听見有什麼金屬掉在地上,于是彎腰去撿,發現竟是那兩枚銅錢!我問阿亮︰「它們怎麼在我這兒啊?」阿亮抱怨說︰「不是你晚上找回來的嗎?也不知你犯了什麼病,非要讓我告訴你藏在哪兒,還說帶在身上才安全,我就只好告訴你了。」我出了一身冷汗,因為這一切我一點兒也不記得。

學校又有死傷的新聞傳出,听說有人腦子都被掏空了,學生中便有一陣不小的波動。我對他們的大驚小怪很是反感,心里想︰」只要你心里沒毛病,害什麼怕呢?「現在我對紅色和綠有獨鐘,我給自己的台燈蒙上了紅燈罩,一到晚上,滿屋子血紅色的光。我在夢里總覺得自己是個老太太,我看到一棵棵生病的樹,然後忍不住去修剪,我總是唱著這麼一首歌︰「紅燈罩,綠燈籠,驅苦痛,走隍城。」什麼?隍城是哪兒?城隍你總听說過吧!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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