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不用盧格安說,米歇爾也知道局勢的微妙。
雖然表面上慕尼黑一片平靜,但問題就在于,它有點過于平靜了,宛如一潭深不見底的死水,又好像暴風雨前醞釀的平靜。
KPD也不相信SPD會對這個蘇維埃政府無動于衷,風暴遲早會到來……
似是盧格安真誠的話打動了米歇爾,她的臉上浮現一絲猶豫不定。
注意到這一細節的盧格安趁熱打鐵,繼續說道︰「不僅是夏洛特,那個叫做的費舍爾的男孩是您兒子對吧?我也可以把他一起帶去柏林。」
盧格安的條件對于米歇爾來說很誘人。
如今政治形式撥雲詭譎,夏洛特和費舍爾的安全一直是米歇爾一塊心病。
似乎盧格安的提議也不錯?
就在這時,一直沒有吭聲的費舍爾突然站出來,抗議道︰「不,母親,我絕對不會跟這個吸血鬼走的,夏洛特也一樣!」
「費舍爾說得對,米歇爾。」一個滿嘴絡腮胡子的男人從醫館走了出來,對米歇爾說道︰「誰知道他們是不是霍夫曼政府的奸細,想要把費舍爾他們當成人質威脅你?」
看到這個絡腮胡男人,米歇爾趕緊低頭說道︰「是的,列威納先生。」
「列威納?」
听到絡腮胡男人名字的瞬間,杰尼斯瞬間眯起眼楮,整個人瞬間進入緊張狀態,時刻準備進入戰斗。
列威納沒有注意到杰尼斯的警惕,只是對盧格安笑笑。
「年輕人,離開吧,我們KPD有能力保護每一個同志家屬的安全。」
「你不信任我?」盧格安陰沉著臉問道。
「沒錯。」列威納誠實地點點頭。
「沒有商量的余地?」
「沒有。」
「那我只好強硬一點了。」
話音剛落,盧格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抬手,將槍口頂在列威納腦門上︰「我不想傷害任何人。所以,讓開!我要帶走夏洛特!」
隨著盧格安的動作,身後身經百戰的警察也同時進入戰斗狀態,十幾條槍一起對準醫館門口。
然而即使如此,列威納的臉上也沒有見半點慌亂,反而輕松地吹了一聲口哨。
「利落的動作,當過兵嗎?年輕人?」
盧格安沒興趣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惡狠狠地直視著列威納的眼楮。
「給你5秒鐘,讓開!」
「這不是一個好主意。」
列威納惋惜地搖搖頭,接著一拍手。
下一瞬間,只見周圍街道上的窗戶一齊打開,每個窗口都有一個槍手,盧格安他們瞬間被包圍了起來。
杰尼斯抬頭看看周圍數不清的槍手,頗感棘手地輕啐一口。
「盧格安!不要管那個該死的女孩了,反正一個星期以後,她會自己來尋求我們幫助的!」
「嗯?」
盧格安疑惑地轉頭看著杰尼斯。
SPD的行動時間不應該是機密嗎?你這麼大大咧咧說出來真的好嗎?
不過現在盧格安也無暇去顧及這個了。
被無數只槍指著腦門的感覺並不好,盧格安緊張地輕咽口唾沫。
「還要繼續嗎?」列威納笑眯眯地問道。
盧格安嘴角微微抽搐,接著轉頭對夏洛特問道︰「夏洛特,你怎麼選擇?」
夏洛特猶豫地看看身旁的米歇爾夫人和費舍爾,猶豫再三後,輕輕搖搖頭。
「好吧。」盧格安面無表情地點點頭︰「如果有事情,隨時去莊園或是警察局,我會一直等著你。」
「謝謝。」夏洛特低著頭,不敢去看盧格安的表情,好像自語一般,小聲說道︰「抱歉……」
最終,盧格安還是沒有把夏洛特帶回來,反而是自己被無數只槍逼著,狼狽地逃出策倫多夫區。
隨著盧格安一行人離開後,列威納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一旁的米歇爾走上前,皺著眉頭在列威納身旁小聲耳語道︰「列威納主席,剛才那個大嘴巴警察,好像透露了一個時間……「
列威納面無表情地點點頭,雷厲風行地命令道︰「召集所有地區委員到策倫多夫區開會!這事關我們的生死存亡!」
「是!」
1919年4月8日晚,KPD在米歇爾夫人的醫館舉行慕尼黑工人代&表大會,討論SPD可能在一星期後的反撲。
于此同時,盧格安和杰尼斯來到弗里德里希大街的艾佛提夜總會。
二層包廂里,盧格安心不在焉地抽著煙,即使一樓的歌舞多麼有魅力,也無法吸引他分毫。
杰尼斯見到盧格安這個樣子,不由得嘆了口氣。
雖然盧格安自己矢口否認,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個青年怕是墜入愛河無法自拔了。
「你以後有什麼安排?柏林,還是維爾茲堡?」
盧格安深吸一口香煙,迷離的視線逐漸堅定︰「不,我留在慕尼黑。」
「哦,我的兄弟,你看看下面。」杰尼斯示意下面人聲喧鬧的舞池,一個個身材性感火辣的女郎正恣意地舞蹈。
「在這世界上,漂亮的女人比猴子還多!」
「我這是為了家族……」
還沒等盧格安說完,杰尼斯就不耐煩地直接打斷盧格安撇腳的借口。
「得了吧。家族同盟已經形成了,你們的婚約根本不重要!」
「……」
一時無語的盧格安沉默半晌,最終搖搖頭︰「我答應夏洛特要幫助她。」
得了,我這老弟沒救了!
杰尼斯靠在柔軟的沙發中,徹底斷絕了說服盧格安的念頭。
兄弟倆沉默地坐在包廂里,只有舞廳喧鬧的音樂在包廂里回響。
「你有什麼想法嗎?」
好歹是親兄弟,而且是關系極其親密的兄弟,杰尼斯終究無法方任盧格安不管。
盧格安搖搖頭。
對于眼前棘手的情況,他沒有半點辦法。
杰尼斯思量片刻,最終想出了一個「絕佳」的辦法。
「一會我們去買兩套粗花呢西裝。」
「為什麼?」
「穿著質量上乘的天鵝絨大衣可混不進策倫多夫。」
杰尼斯神秘兮兮地沖盧格安咧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