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枯燥的工作中悄然而逝。
一星期後,在盧格安和泡利兩人合力之下,小山一樣的工作文件終于在時限內處理完畢。
1919年4月7日晚,盧格安和泡利聯袂來到愛因斯坦家。
畢竟盧格安和泡利無償幫他做了那麼多工作,愛因斯坦也感覺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提出邀請兩人吃飯。
當兩人到達愛因斯坦家時,另一位客人已經提前抵達。
「晚上好,馮‧勞厄先生。」
「晚上好,海因里希先生,泡利先生。」正坐在沙發上抽雪茄的馮‧勞厄看到兩人,笑著打趣道︰「處理那些文件的感覺如何?」
「糟糕透了,馮‧勞厄先生。」
盧格安渾身無力地一坐在沙發上,抱怨道︰「我這輩子都不會在踫這種東西了,我向上帝起誓!」
「你不會的,海因里希。」
馮‧勞厄笑眯眯地遞給兩人一只雪茄,泡利禮貌地搖搖頭,表示拒絕。
盧格安接過雪茄,點上輕嘬一口,讓雪茄的煙香在口腔和鼻腔內反復流轉,享受許久後,這才把煙吐出來。
「何處此言?」
「因為我在給愛因斯坦當副主任之前也曾這麼說過……」
「……」
說出這段話時,盧格安可以明顯地看到,馮‧勞厄的眼楮中飽含淚水,臉上寫滿了心酸和委屈。
是啊,馮‧勞厄好歹也是得過諾獎的頂尖學者,結果到了愛因斯坦這里,卻只能沒日沒夜地處理行政,給愛因斯坦擦,這放誰能受得了?
盧格安沉默了一下,端起桌子上的酒杯。
「敬自由!」
「敬自由!」
盧格安和馮‧勞厄兩人一踫杯,接著講杯中酒一飲而盡……
就在這時,一切的始作俑者,人類萬惡之源——愛因斯坦端著兩盤黃油煎章魚,從廚房里走了出來,見到沙發上多出的兩人,心情愉悅地笑道︰「晚上好,海因里希,還有泡利。」
听到這個聲音,沙發上的三人瞬間轉過頭,視線死死地逼著愛因斯坦。
如果視線能殺人,愛因斯坦早就被凌遲處死了。
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愛因斯坦縮了縮脖,尷尬地笑笑,轉身快速退回廚房。
「這樣的人是怎麼提出相對論的?」
「可能是上帝眼楮瞎了吧……」
在愛因斯坦和他的情人艾爾莎準備晚餐的功夫,沙發上的三人聊著聊著就聊起了他們共同的老師——索墨菲爾德。
「索墨菲爾德教授真的是我見過最好的老師。」
曾經輾轉歐洲多處求學的馮‧勞厄,遇到過很多赫赫有名的學者,但是他始終忘不掉慕尼黑那個小老頭。
「是啊,能做索墨菲爾德老師的學生,是我們的幸運。」泡利認可地點點頭。
盧格安也頗以為然,索墨菲爾德那十幾個諾獎提名的學生可不是開玩笑的。
說到這,馮‧勞厄突然嘆了口氣。
「希望教授在慕尼黑能平安無事吧。」
「嗯?」
盧格安皺起眉頭,不知道馮‧勞厄這番話是什麼意思。
索墨菲爾德做為慕尼黑大學正牌教授,平時除了研究學術,就是在教書育人,怎麼想都安全的很。
注意到盧格安和泡利臉上的茫然,馮‧勞厄詫異地問道︰「怎麼,你們不知道嗎?」
「還望指教。」
馮‧勞厄沒有回答,起身從旁邊的桌子上找出一份報紙,遞給盧格安和泡利,示意他們看上面的內容。
盧格安疑惑地接過報紙,甫一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個大大的鐮刀錘子印在封面上。
「這……這是……」
「巴伐利亞獨立了。」馮‧勞厄簡單地解釋道。
盧格安瞪大了眼楮,不可思議地看著報紙上的內容。
《獨立社會民主黨人宣布︰即日起,巴伐利亞州月兌離德意志國,並成立巴伐利亞蘇維埃共和國!》
巴伐利亞蘇維埃共和國?開什麼玩笑?
極度的震驚讓盧格安手微微發抖,甚至夾不住雪茄!
在盧格安的記憶中,除了二戰後被分裂的那個時間段,德意志主體幾個聯邦州似乎從未分裂過。
那就意味著,眼前這個巴伐利亞蘇維埃政府,在歷史的長河中,甚至連一點水花都翻不出來!
那麼問題來了,KPD在這個事件中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
夏洛特會不會有人身安全的危險?
海因里希家作為大資本家族會不會被連累抄家?
一系列問題接踵而至,讓盧格安應接不暇,思維微微凝滯,大腦陷入宕機。
馮‧勞厄看出了盧格安臉上的憂心忡忡,貼心地提醒道︰「門口有電話,海因里希先生。」
對啊!我可以打個電話回去問問啊!
盧格安恍然大悟。
雖然兩世為人,但是一直沉浸學術的盧格安,人生際遇還是太少。踫到一些事情,還是會像不成熟的年輕人一般不知所措。
「感謝您,馮‧勞厄先生。」
馮‧勞厄的沉穩冷靜,讓盧格安波瀾的心境漸漸平復。
遇到事情,著急是沒有用的,冷靜下來好好想個辦法才是正途!
盧格安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來到門口,撥通了電話。
由于他不知道米歇爾醫館的電話,所以只能直接打到海因里希莊園。
「打給慕尼黑08-13,謝謝。」
電話遲遲沒有接通,持久的盲音讓盧格安一顆心逐漸沉底。
不信邪的盧格安又反復撥打了幾個電話,但是都沒有人接通。
理論上,無論海因里希一家是否在莊園,打電話過去都會有女僕接听的。
但是現在無論盧格安怎麼打電話過去,都沒有人接听。
那只能代表一件事情——海因里希家出事了!
雖然盧格安是個穿越眾,但是原主18年的記憶無時不刻不在影響盧格安,他對家人的重視不會比對夏洛特的關心少!
不行!我得回去看看!
心急如焚的盧格安回進客廳,倉促地向眾人告別後,便立即啟程回慕尼黑,連愛因斯坦親手做的晚餐都沒來得及吃。
等到盧格安走後,泡利突然想起一件事情,看向靠桌邊那根胡桃夾木。
「海因里希是不是忘了他的拐杖?」
馮‧勞厄聳聳肩︰「也許這就是醫學奇跡吧。」
「家人的羈絆比世界上任何關系都要沉重。」愛因斯坦搖搖頭,意味深長地對兩人道︰「海因里希這個人值得深交。」
泡利和馮‧勞厄認同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