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會護著我嗎?

我立在原地,眸清目朗地看著鄭嘉固執地擋在黃宇昊身前,替他挨下公公揮過來的皮帶。

「啪!」

鄭嘉痛到擰眉,橫在面前的右臂上襯衫破碎,滲出殷紅的血絲。

公公發現自己打的是鄭嘉,一瞬間整個人都懵了,後悔得不行。

婆婆哭著跑過去,護著鄭嘉,怨公公做事不計後果,打之前也不看看清楚到底打的是誰!

二嬸兒也擔心地跑過去檢查鄭嘉的傷口,整個家亂成一團。

只有我,孤零零地立在原地,仿佛全世界的聲音都迅速遠離,這一切的紛擾和吵鬧都與我無關。

直到黃宇昊沖著我喊︰「于桃,去拿藥箱!」

我反應過來,拿著藥箱帶鄭嘉回房間。

他起初不肯,直到公公保證再也不會打黃宇昊,才挪動腳步。

關掉臥室的門,就只剩下我們兩個,我用棉簽沾著酒精一點一點地幫他擦拭胳膊上的血痕。

公公力氣很大,傷口觸目驚心,每次被棉簽觸踫都疼得鄭嘉咬牙,「嘶嘶」地倒吸涼氣。

房間里很靜,靜到令人尷尬,不由得想要說些什麼來緩解此刻的尷尬。

「如果是我被公公打,你會替我擋嗎?」我鬼使神差地問出口。

鄭嘉沒有听出我的弦外之音,忍著疼痛反問︰「我爸怎麼可能會打你?」

呵!

是啊,我連驗證他是否愛我的機會都沒有。

「對,他不會。」我輕聲應了一聲,可是,重點根本不在這里好嗎?!

房間里再度陷入寂靜。

鄭嘉坐得筆直,始終注視著房門,緊張地留意著客廳里的動靜。

公公的大嗓門兒隔著門板都听得清楚,他激動地要求黃宇昊跟楊雨 分手,說自己一開始就覺得那個女人不行,不是做妻子的最佳人選。

婆婆一心想要黃宇昊盡快娶妻,哭天抹淚地罵公公老糊涂。

憑黃宇昊的性子,他想要做的事,沒人能攔得住。我本以為,他會直截了當地拒絕,絲毫不留回旋的余地。

可是,他的聲音卻無比平靜︰「好,分手。」

黃宇昊的聲音不大,卻極具穿透力,隔著一道門清晰地傳入我和鄭嘉的耳膜。

我一只手扶著鄭嘉的胳膊,另一只手拿著棉簽兒幫他處理傷口,明顯感覺到他整個人都顫抖了一下。

我的心,也跟著抖了一下。

我知道,林珂學姐說得是對的。

可是,我真得不甘心!

「我覺得,樓上馮姨家最終還是會跟我們私了,尋求經濟補償。」我低頭掩飾自己的慌亂,倉促地站起身,收拾醫藥箱的同時,故意找了一個能轉移鄭嘉注意力的話題。

沒錯,我心眼兒就像麥芒那樣小。我受不了他的注意力在黃宇昊身上!

鄭嘉從神思中回過神來,果然立刻開始跟我討論起來事情的處理方法。

我把自己的猜想和依據全都告訴他。

當我們還在討論時,手機卻收到一個陌生號碼打來的電話,我直覺打電話的人應該就是馮大媽的女婿。

我心中一緊,示意鄭嘉安靜,拿起手機,接通後按下免提鍵。

「關于賠償的事,我們討論了一下,可以私了……」

我猜對了,電話里正是馮大媽女婿的聲音。

我和鄭嘉對視一眼,誰都沒有講話,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你們家老人惡意打人,給我岳母的身心都帶來不可磨滅的傷害。醫療費、精神賠償費,再加上我和我老婆需要照顧老人的誤工費,我們的要求是一百萬,否則,就法庭上見。」

一百萬?

比我預想中多太多了!

呵!

怎麼不去搶?!

「您好,請問該怎麼稱呼您?」我努力維持著和氣的語調。

電話另一端,馮大媽的女婿說話一直很沖︰「我姓陸。」

「哦,陸先生,您好。」我食指豎在唇邊,示意鄭嘉保持沉默,「您看,一百萬實在太多了,我們家一時半會兒拿不出來。」

電話另一端,他立刻就要發飆,我截斷他的話︰「您看,我也只是一個兒媳婦兒的身份,具體的事情還要跟我老公商量,讓他拿主意。這樣吧,不如找時間,我們兩家人坐在一起面談。我和我老公,您和您妻子!」

我特意強調具體參會人。

馮大媽的女婿愣了一下,語氣變得有些奇怪︰「我老婆要在醫院照顧我岳母,面談的事,我自己出席就行。」

之前,我一直有一種奇怪的猜想,我覺得,馮大媽的女兒似乎跟她老公想法不太一樣。

現在,听到他這樣講,我心中的猜想確定了大半。

「好。」我一口答應。

約定好時間,定在明天上午十點,小區附近的一家咖啡館見面。之後,便掛斷了電話。

我對鄭嘉說︰「明天你自己去見馮大媽的女婿,我去一趟醫院。」

*

第二天,我到公司點了個卯,跑去把鑽石項鏈交給老吳,順道又請了半天假,買上禮品,直奔醫院。

我到的時候,馮大媽的女兒正坐在病床前,喂她母親喝粥。

看到我,她有一絲詫異,但隨即被厭惡的神情覆蓋,冷著臉問我︰「你怎麼又來了?」

馮大媽詫異更甚,高聲質問我︰「你不是應該在跟陸岩談判嗎?怎麼跑醫院來啦?!」

原來,馮大媽的女婿叫陸岩。

「鄭嘉此刻跟陸岩在一起。」我假裝不懂,一步步走向馮大媽的女兒,禮貌地微笑,「不過,我還是覺得,有必要跟您的親生女兒親自交流一下!」

我壓了一個寶。

我直覺,馮大媽的女兒並不會對我們獅子大開口。

「你跟陸岩談就行,他能代表我的想法!」馮大媽一听我要跟她女兒談,忽然變得有些激動,揮舞著手臂要趕我走。

而我卻捕捉到了一個敏感的信息,她說女婿能代表她的意思,卻沒說他能代表她女兒的意思!

我心里更有底氣,將禮品放在床頭桌上,直接問馮大媽的女兒︰「我能單獨跟您談談嗎?」

馮大媽的女兒沉思片刻,不顧馮大媽的反對,單獨跟我到了樓下的花園。

我如法炮制地請教了她的名字——馮清。

人如其名,清朗爽利,卻憔悴得令人難免心疼。

「我叫于桃。」我自報家門,客氣兩句後,有失禮貌、單刀直入地告訴她,「我昨天下午看到你送你先生下樓了!」

言下之意,就是告訴她,我看到了他們復雜的家庭關系。

馮清神情驀地一頓,怔怔地注視我。

我以為她會怒,然而,卻沒有。

這個跟我年紀相仿的女人,似乎失去了喜怒哀樂的能力,臉上永遠只有陰沉沉的冷漠。

面對這樣的馮清,我反而有些無措,不知道自己談判的手段在她身上能否奏效。

馮清︰「你是想說,我的婚姻跟你的一樣徒有其表麼?」

這一回,輪到我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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