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惹到她了

華瓏跟凌心瑜落了座,對著端正站立的眾人一撩衣袖,示意眾人不必多禮。

帶著一抹精致的笑容,華瓏這才溫聲開口︰「本宮瞧著今兒這牡丹花開得正艷,便想著讓人都來賞賞,以免過了花期白白折煞了,才辦了這牡丹花會,大家都落座吧,不必拘禮。」

「謝皇後娘娘。」眾人回了禮,這才各自尋了座位,有序地坐下了。

牡丹花會開始,魚貫而入的宮婢們端著好些時蔬瓜果,精致點心,一碟接一碟地往玉石桌上擺著。

許是怕日頭炎熱,還各自上了一壺冰鎮的酸梅汁以及梅子果酒。

悠揚動听的絲竹管弦之聲,緩緩地流淌了起來,整個場里,都是一片言笑晏晏。

水夭夭原先吃了好幾塊千層糕,也沒了胃口吃其他的點心,只覺得口渴,倒了一杯梅子果酒端在手里,一杯下肚,意猶未盡,又抬起手給自己倒了一杯。

「夭夭,這果酒雖然度數低,只是性涼,也不適合女子貪杯。」厲川然就坐在水夭夭的旁側,見著水夭夭連喝兩杯猶自不滿足地咂咂嘴,眉心一攏,低聲開口。

「喝完最後一杯便不喝了。」水夭夭正在興頭上,哪兒能听得進去厲川然的話,自顧自地又拿起了面前的果酒玉壺,準備再給自己倒上一杯。

不待厲川然再開口,一只大手,卻是毫不遲疑地一把奪過水夭夭手里的果酒玉壺。

「女兒家的,也不注意注意舉止言行。」夜昱放下手里的果酒玉壺,一展手里的折扇,細致如美瓷般的面容上滿是戲謔的意味。

「要你管—」水夭夭大眼一瞪,帶著滿嘴的果酒香氣,頂了回去,隨即便伸出手去,想要搶回夜昱面前的酒壺。

「你當誰願意管你—」

「趁我好好說話的時候把酒壺還我—」

「不還的話你是要咬本相如一口還是怎麼的?—」

「……」

水夭夭的內心,對于夜昱這廝,已經到了一種看見就煩的地步了。

只是,這兩人在那里旁若無人地「開撕」,落在其他世家小姐們的眼里,就成了附耳談笑,狀甚親密,原先淡下去的視線灼人,又轉變成了——各自的眼神一個個冰水里冷凍過然後掏出來的冰刀子似的。

水夭夭來歷不明,雖然模樣還行,不過仗著權傾朝野的楚烠,才會有如今的待遇,沒想到,居然敢肖想帝都萬千少女的夢中情人如玉公子夜昱,所以,那些子待嫁的世家小姐們,這會子看水夭夭,覺得不僅是個野丫頭,更是一坨狗屎,準確來說,是一坨不配滋養夜昱這朵嬌女敕鮮花的狗屎。

她的存在,對于帝都的千千萬萬美人來說,儼然就是一種侮辱,一種是可忍孰不可忍的侮辱。

當然,水夭夭要是知道這一番眾世家小姐內心獨白的話,估計會噴出一口老血,隨即啪啪啪一人一個大耳刮子。

于是,無數世家小姐美人們,齊齊眼楮抽筋似的,對著正上方的皇後華瓏,以及瑜貴妃凌心瑜,竭盡所能地使著眼色。

「姐姐,在場各位千金都是才情橫溢,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之人,難得有此機會在一起聚聚,適逢如此良辰美景,不如,讓各位小姐各自展示展示才藝,當作為這牡丹花會助興如何?」凌心瑜勾唇一笑,嬌柔婉轉的聲音適時地響了起來。

「妹妹此主意甚好,準了。」華瓏微微頷了頷首,盈盈端坐著,面帶淺笑回了一句,「各位千金獻藝,本宮瞧著這在場的俊俏公子哥也不少,不若各自拿出貼身飾物,贈與心中認為才藝最佳之人作為獎賞,若是哪位千金才藝出眾拔得頭籌,本宮另有重賞!」

不得不說,華瓏到底是後宮之主,這一番話,合情合理又恰到好處地激勵了眾人,說的極妙。

話音落下,華瓏緊接著輕拍玉手,幾名宮婢端著托盤走了進來,皆是以紅錦覆著。

為首的一名宮婢高聲念著︰「景泰藍紅珊瑚耳環一對、纏枝牡丹翠葉燻爐一只、金累絲嵌紅寶石雙鸞點翠步搖一支、碎花金湘三色彤手鐲一對、翡翠綠顏玉如意一對、涵毓玲瓏紗水鏈一條。」

每念一件物品,蓋著的紅布便被掀開,各類珍稀物品緩緩呈現在眾人面前。

那金光晃晃、白光瑩瑩、綠光幽幽的賞賜之物,以水夭夭目測的粗略估算,每一件應該都是價值上千兩黃金,這要放在尋常人家,怕是幾輩子都無法賺到的數目。

「青瑾,那個,九千歲府缺錢不?」水夭夭輕咳一聲,偏過頭去,賊兮兮地以口型問著身後的青瑾。

和在水國的時候一樣,除了美男跟美食,她應該就是對金錢的抵抗力較弱了,雖然老是被灌輸什麼錢財乃身外之物的概念,不過,在她心底,信奉的還是金錢比美男可靠的理念。

青瑾一臉肅冷的表情,隱隱有破功的趨勢,緊了緊腰間配著的長劍,還是一本正經地搖了搖頭。

是了,九千歲府,怎麼可能缺錢,依照楚烠的驕奢程度,說富可敵國都不為過,水夭夭咂咂嘴,又將腦袋偏了回來。

不過,這橫財,怕是賺不得,很明顯,這賞賜物品華瓏是一早便準備好了的,擺明了是在拉郎配,以藝獻美,好促進促進看對眼的男女雙方,雖然,水夭夭潛意識里覺得,這些子人都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干,才會淨折騰些事兒。

唉,造孽啊造孽,眼見的錢財看得模不得,實在是心里憋屈啊,罷了罷了。

楚烠那廝富可敵國,楚烠那廝富可敵國,水夭夭一連在心里默念了好幾句,這才覺得心里好受了些,嗯,抱緊楚烠那廝的大腿,咱不差這些小錢。

相較水夭夭為錢財的掙扎,其余在座的妙齡美人們則是一臉斗志昂揚,捏著手里的錦帕正摩拳擦掌,都是一種要把水夭夭這坨爛狗屎踩爛踩扁的想法——她們在乎的,豈是那些子庸俗的金錢之物,而是一種榮譽,為帝都千萬美人而戰的榮譽。

當然,作為當事人的水夭夭,只眼觀鼻鼻觀心地坐好。

第一項才藝展示,就是琴棋書畫的最後一個,也就是作畫。

數十個宮婢有序而入,每個人的面前都發了一張素白的紙,一支毛筆,一塊小巧的硯台。

今日乃是牡丹花會,要求是每個女子,在兩刻鐘的時間內,畫出一幅牡丹圖來。

水夭夭抬起眼皮,淡淡地睨了一眼,絲毫沒有拿筆的意思,本來就不管她的事,才懶得費這個勁兒呢。

伸手向前,水夭夭準備偷偷拿回那壺果酒,只是一個不小心,無心之失,踫翻了手側的硯台,墨汁灑了大片在宣紙上,還有些滴滴答答的聲音,這一陣不小的動靜,立刻就引起了全場的注目。

「誒夭夭,咱就不畫了—」厲川然跟著回過神來,一展折扇,勾起個賤痞賤痞的笑容來,「你若是想要獎賞,下次本少帶你去‘羯珥軒’,隨便你挑便是了。」

「 —」不少小姑娘倒抽冷氣的聲音。

隨便挑?誰不知羯珥軒乃帝都最大的首飾珠寶店,件件皆為上乘之品,不少還是限量版定制的,隨便一件,都是千金難求。

這岳雲公府的厲二少爺,居然對水夭夭做到這一步,這……

正作著畫的佳人們泫然欲泣了,只覺得滿地都是碎成冰渣的小心肝,這會子再看水夭夭,那目光就變了,不不,這不是一坨爛狗屎,這是一只道行極高的花狐狸,輕浮、不知廉恥的花狐狸。

同時領略到各自眼里同仇敵愾的意味,眼神對眼神,齊齊燃燒一抹怒火,不過唰唰唰幾個眨眼間,莫名地就達成了一致,不約而同地找到了一個宣泄點。

「夭夭小姐,臣女等並非所求皇後娘娘及眾公子的賞賜,貴妃娘娘說了,此乃為牡丹花會,為娘娘們助興!—」正前方,一襲水綠色曳地長裙,瓊鼻秀挺,一點朱唇,面容白皙精致,正是寧郡王府的三小姐雲悠然。

「沒錯,就算是不願作畫,也沒人勉強,只需說一聲便是,何必打翻墨汁來撒氣,如此這般,不就是想掃娘娘的興,拂了大家的意麼!—」又是一道嬌斥的聲音,柔美的五官上隱隱帶著一層陰沉,一身藕粉廣陵芙蓉散花裙,東亭侯府的大小姐司碧落跟著開口。

這話一出,水夭夭登時心里就是一惱,看著些嬌滴滴的俏小姐,這開口的話,可是一句比一句帶刺兒。

不過極為隨意的事兒,踫上這茬兒,有的沒的添油加醋,越說越偏的遠去了。

一旦有人開了口,這隨後緊接著的不滿之聲,就跟雨後春筍兒似的一下子就蹭蹭蹭地竄了起來,尤其以雲悠然跟司碧落為首,極為強烈地指責著水夭夭以潑墨撒氣的不當舉動,明顯是對其他人的蔑視,更是對皇後娘娘跟瑜貴妃娘娘的大不敬,理當重重責罰一頓。

水夭夭也不出聲,靜靜坐在席位上,一只手撐著下巴,听著耳旁四周的嬌斥聲。

對于這些美人們明面上幼稚的義憤填膺,實則內心不平,趨于惡劣的小把戲游戲提不起絲毫興趣,但是,若是沒休沒止,任由這樣戲耍自己悶聲不吭也不是水夭夭一貫的性格。

正這時,只听原先最先開口的雲悠然嗤笑一聲,揚了聲調︰「是了,夭夭小姐天降一般,不像這帝都之女,皆是家教嚴厲自小便習得琴棋書畫,自然是比不得的。」

這話,有點腦子都能听得出來,可不就是拐著彎兒地說水夭夭來歷不明,沒有家教,草包一個麼。

「你—」厲川然一收手里的折扇,瀲灩生輝的桃花眼一怒,就準備回擊過去。

「穩住,我自己來!」水夭夭一伸手,按住了旁側的厲川然,自己卻是抬起頭,對著那一臉高傲的雲悠然看了上去。

對著那盈盈站立的人勾起個笑,卻只是劃出抹弧度,一雙澄澈的湛藍眸子里,卻是不帶任何笑意。

就在雲悠然心里泛起一陣疑惑的時候,下一瞬,水夭夭一手拍在面前的席案上,那原本閑置著的畫筆倏地騰空而起,速度之快,干淨利落,直直朝著雲悠然而去。

說她來歷不明,可以忍,說她草包一個,可以忍,說她沒有家教,叔叔可以忍嬸嬸不能忍!

放肆!她的父上跟母上大人豈是隨意一個庸俗的人就可以置喙的?

不得不說,雲悠然,是真的惹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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