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教教夭夭可好

等到水夭夭清醒過來的時候,原本包著自己的水球已經化成了一灘水,而她,正躺在水國與地上餃接的分界處。

水夭夭躺著沒動,望著頭頂上方,很高很高的蔚藍色的天空,就如同她的湛藍色眼眸一般。

一顆一顆晶瑩的淚珠,順著眼角滑落下來,緊接著,大顆大顆的雨滴,也 里啪啦地落了下來,砸在發絲上,砸在身上,砸在臉上,與淚水混合在一起。

水夭夭,都怪你!

以後,再也見不到父上跟母上了——

無聲地流著淚,長長的睫羽上,也是掛著輕顫的水珠。

另一邊,帝都的這場雨,也是來勢洶洶。

九千歲督上府,楚烠一身淡金紫錦衣,背著手,站在窗柩處,鳳眸中暗光微閃,越發幽深,周身縈繞的皆是黑壓壓的妖氛氣息。

這場雨,已經,不停不休地下了三天了——

整個九千歲府,都知道這幾天督上的性情似乎更是喜怒無常,詭譎不定,人人皆是繃緊了神經,小心翼翼,安安分分做著自己該做的事情。

終于,第四天的時候,這場久旱甘霖,終于停了下來。

而九千歲府邸,也如這暗沉剛褪的天氣一般,總算,稍稍減輕了些壓抑。

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整個帝都,因為這場三天三夜連下的大雨,原本的大旱,已經完全解除,平民百姓,皆是滿臉喜色。

此時,水國與地上餃接交界處,平躺著的水夭夭,終于坐了起來。

渾身衣衫盡濕,發絲跟後背,也是沾了好些泥土,看上去,極為狼狽不堪。

一雙原本湛藍色的眼眸,因為哭的太久,已經是通紅通紅的。

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水夭夭看著面前的一片波光粼粼的湛藍色水面,通紅的眸子里,滿是戾氣。

倏地以手為刃,斬斷一縷散落的發絲,水夭夭揚手一揮,墨般的青絲隨風而起。

「今日我水夭夭,以此為誓,來日歸來,必當誅古昔于魂飛魄散,元神寂滅!—」

古昔,等著,你的所作所為,用你的元神來祭。

話音落下,晴空一道霹靂,似是回應一般,帶著撕破天際的亮光,轉瞬消失。

心念一動,水夭夭閉眸,不過呼吸之間,整個人,已經到了帝都。

九千歲府邸,極為不同尋常的赤紫色大門,皆是一身玄衣繡血色紅蓮,腰間佩著長劍,一左一右站立在大門兩側。

見著一身狼狽不堪,正晃晃悠悠走過來的水夭夭,其中一人拔出劍來,寒光凜凜殺氣逼人,冷喝一聲︰「擅闖九千歲府邸之人,殺無赦!—」

水夭夭抬起眸來,也沒出手,一抬手,從發間取下那紫玉簪子,放在手心,淡淡開口︰「如何,現在可以進去了吧。」

將長劍收回劍鞘,一左一右守門的二人皆是雙手抱拳,半跪在地,態度極為恭敬,齊齊朗聲開口︰「請進—」

又是抬手,將手心的紫玉簪子別回發間,水夭夭睨了一眼,邁著步子走了進去。

府邸很大,每隔一段距離就有與守門廠衛服飾一樣的人,皆是腰間配著長刀,一臉肅穆。

好在有個唇紅齒白的小太監為她引路,不然,這麼大個府邸,要是一間房一間房地找下去,估計能把人累個夠嗆。

七拐八彎,水夭夭耐著性子,跟在後邊不疾不徐。

煙波浩渺間,現出一頃極為極為寬闊的湖泊,正中間,聳立著一座雕梁畫棟紫瓦白牆的小閣樓。

一道橋梁,漢白玉鋪就縴塵不染,從這頭一直連到閣樓的那一頭。

「您進去吧,小的就只能送到這—」領路的小太監尖細著聲音,態度倒是極好,對著水夭夭作了一揖。

「謝謝—」水夭夭微微頷首,淡淡地回了一句,而後抬起步子,邁上了那道橋梁。

閣樓門是開著的,也沒有什麼人守著,繞過一扇極為巨大張揚的景致花雕的屏風,水夭夭進了內里。

在這屏風後,昂貴精致的木槿紫紗簾,一層又一層地垂著,在微微糊風的吹拂下,輕輕飄蕩,伴隨著層層簾帳中傳來的縹緲歌聲,讓人感覺有些不真實,宛如置身仙境。

嚶嚶呀呀的歌聲間,還隱約傳來些許男女的調笑聲,帶起絲絲遐想。

水夭夭腳步未停,掀起最後一道紫簾,神色淡然,徑直走了進去。

這小樓中間,原來是空的,呈四方中空的形式,映入眼簾的,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紫竹林。

只是,那根根俊秀挺拔的紫竹上面,用血色絲線掛著片片鮮香誘人的烤肉片,竹葉的清香還帶著肉香,也不覺著膩人。

那紫竹的枝椏葉子上,還綴著五顏六色的寶石與珍珠,看上去熠熠生輝。

紫竹林間,不乏靡靡之音。

捂著眼楮,從手指間縫里掃視了一眼,終于,水夭夭看到了楚烠——酒池之前,有個紫玉高台,楚烠正支著臉,慵懶地地靠坐在座上,玉冠束發並不凌亂,只是今日,眼角暈染的胭脂,換成了金色與紫色的疊加,只斜斜勾勒了一朵山茄花樣。

高台四角處,各候著一名伺候的一等內監,皆是神色冷酷。

似乎剛下朝,身上還穿著絳紫色錦繡雲紋朝服,胸前的衣襟上,繡著大朵大朵與眼角胭脂相稱的金黃色忽地笑,妖嬈靡艷,似透著一種詭譎的劇毒。

楚烠眼角一勾,見著正向他挪過來的水夭夭,薄唇一抬︰「本督的貓兒來了—」

貓個鬼!

水夭夭垂下頭去,不雅地翻了個白眼,站到了楚烠所在的高台下方。

下一瞬,水夭夭腳尖一點,已經落在了楚烠的身前。

楚烠勾起嘴角,漆黑的眸子里卻是不見絲毫笑意,也看不清楚眸底的深淺。

領口有些敞開,露出了里面錦白的中衣,還有一線白皙結實的胸膛,讓人覺得那本該嚴肅正經的朝服,也被穿出了一種極致慵懶華的味道。

「怎麼,這會子倒是不怕本督了?—」淡淡地一抬眸,楚烠那幽幽如焦尾鳴箏的聲線響起,好听卻又戲謔涼薄。

收回心思,水夭夭上前一步,忽然淡淡地開口︰「是我自己太不中用了—」

優雅又慵懶地坐了起來,原本半閉著的雙瞳睜開來,楚烠鳳眸一彎,斂去了之前那種妖異怪誕的暗黑血腥之氣,莫名地,就顯得他眉眼間,皆是水勾墨畫似的精致絕麗。

「這膽子,都是練出來的罷—」似笑非笑地看了水夭夭一眼,楚烠這才慢悠悠地開口。

水夭夭瞟著那白皙的鎖骨,還有半露的胸口,頗有些無語,這廝,就不能注意一下麼。

「貓兒,過來—」

楚烠招了招手,還真有喚寵物那麼的幾分意味,略帶些誘惑之味。

水夭夭也沒拒絕,順著楚烠的手勢,坐到了他的身前。

半支著臉,低頭看著近在咫尺的人,楚烠低低一笑,忽然單手箍住水夭夭的肩膀,順勢向下一掠,楚烠半倚著,而水夭夭,已經靠在了他的胸前。

動作優雅卻速度極快,水夭夭反應過來,猛然抬頭瞪著楚烠,好巧不巧地對上他那一雙似喜似煞的眸子,堪堪要出手的神力,又給生生地憋了回去。

見著水夭夭一臉的咬牙切齒,楚烠一只手抓了把五香瓜子兒,遞到水夭夭面前,笑眯眯地開口︰「貓兒,吃瓜子兒麼?」

水夭夭平靜了下來,伸手一推︰「謝督上,您老客氣了——」

「 吧—」

楚烠徑直喂了顆瓜子兒進嘴里,極為清脆的一聲,看上去,似是心情不錯。

過了好一會兒,楚烠嗑完一小捧瓜子兒,這才懶洋洋地問︰「說吧,來找本督有何事?」

水夭夭的小臉,靠在楚烠的胸前,原本靜靜依偎著的她,聞言抬起頭來,一雙湛藍色的眸子滿是認真,低聲開口︰「督上,如何像你一般心狠手辣,你教教夭夭可好?」

「大膽,竟然敢如此對九千歲說話!—」垂手站著的一名內監,對著水夭夭就是一聲尖利冷斥。

楚烠皺了皺眉頭,衣袖一揮,那內監,直直飛了出去,正插在一支紫竹林上,分毫不差地直接貫穿心口,瞪大了眼陰森恐怖,似是死不瞑目。

水夭夭一怔,這次卻是沒捂眼,反而瞪大了眼,死死地看了幾眼那已經死透的內監,似是想要將那樣子記下來。

楚烠單手掰回了水夭夭的腦袋,讓她看著自己,帶著沁涼之意的手輕輕地摩挲著她的臉頰,低笑出聲︰「本督若是教你,勞心又勞神,虧本的買賣自是不會做—」

水夭夭也跟著笑了起來,騰出自己的右手,五指輕輕一捏,一個晶瑩透亮的小水球,瞬間出現在了掌心。

「這水神之力,督上需要的時候隨時奉上,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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