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局長，這起案件將由我們國安辦接手，還請你撤離人手在外圍負責警戒，並將案發時在場人員全部移交給我們。」
「這恐怕不太好吧。」
「你不必為難，這是移交手續。」
對方熟練的取出移交文件，遞給王局長。
王局長瞧了一眼文件上那猩紅的鋼印，盡管內心頗為不滿，卻也只得依照文件上的命令行事，將這起案件移交給國安辦處理。
「我們一定配合你們的工作。」
「那就麻煩你們了。」
陸方寧作為本案唯一的清醒者，此刻卻餓得兩眼發昏。
中午嗦地那碗牛肉粉，如今早已消化干淨，空癟的腸胃「咕嚕嚕」地抱怨著，似乎在抗議他竟然還不趕快用膳。
他不免想起師父曾教授的闢谷術，只怪他一直沒能忍住美食的誘惑。
再聯想到即將告竭的錢囊，氣餒地嘟囔道。
「唉，看來還是得修煉闢谷術。」
「小兄弟，我們又見面了。」
正當陸方寧為找不到工作的未來而擔憂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出現在耳邊，那正是前不久手持鎮魂器斬殺怪物的青年。
此刻陸方寧可沒有精力去搭理他，有氣無力的應道。
「哦。」
「你這家伙當真是冷漠，簡直令人受傷。」
陸方寧只是瞥了他一眼，他已經餓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先前那位國安辦人員提著手提包走了過來，他瞧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青年，又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陸方寧，親切地問道。
「韓霄，這位就是你所說的少年？」
「嗯。」
「我看時間已經不早了，不如我們一起去吃個飯，邊吃邊聊？」
陸方寧一听要去吃飯，整個人頓時來了精神，兩眼好似餓狼般泛起綠光，以至于對方下意識地後撤半步。
「我沒有問題。」
「嘿，一听到吃的，你這家伙立馬就變熱情了。」
陸方寧前後如此巨大的反差，不禁令韓霄腦海中浮現出一位故友。
倘若是那位在這兒，絕對能與陸方寧尿到一個壺里。
兩個家伙皆都是標準的吃貨，平日里一副無欲無求的樣子，可是在美食面前，瞬間就變成邁不動腿的小孩子。
三個人在包間內坐下，陸方寧趁著還未上菜的工夫，打量起對面二人。
韓霄他已經見過了，隨時隨地一副自戀狂的架勢。
至于另一位貌似領導的家伙，其扮相確實也蠻符合領導的特征，兩側稀松的頭發極力遮掩中央那塊貧瘠的荒地，金絲眼鏡也蓋不住肥胖的油膩。
「咳咳，我先自我介紹一下。」
陸方寧如此直勾勾的打量自己，不免令對方感到很不自在。
他們雙方好似身份對調一般，明明身為國安辦的他，反倒被陸方寧如同審視犯人般審視著，簡直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我是R城國安辦主任劉程偉，這位是韓霄，你們倆之前應該見過。」
「國安辦？」
「全稱國家安全保衛辦公室。」
「哦，你好，我叫陸方寧。」
畢竟是對方請自己吃飯，陸方寧難得表現的熱情些。
然而，坐在一旁的韓霄在听到陸方寧的名字後，整個人如同大白天里見到鬼似的，趕忙追問道。
「陸方寧？你和陸方明是什麼關系？」
在听到「陸方明」三個字後，陸方寧的瞳孔猛地一縮。
那還是三年前一個下著大雨的晚上，那天陸方明早早地打來電話，他買了很多禮物，嚷著讓陸方寧一定要等他回去再睡，結果卻只等來了噩耗。
陸方明便是他在雙龍山上遇難的哥哥。
「方寧是方明的親弟弟。」
劉主任早已看過陸方寧的資料，這一點他自然極為清楚。
而剛剛得知這個消息的韓霄，瞬間瞪大了眼楮，眼前的少年逐漸與記憶中那人重合，這等驚駭令他不由得長大了嘴巴。
「難怪，難怪。」
「你們認識他？」
陸方寧神情變得凝重，那可是他刻意回避的過往。
在短暫震驚過後，韓霄逐漸平靜下來，與他先前那般浮夸張揚的性格不同，他此刻亦如同陸方寧般凝重，緩緩開口說道。
「他曾是我最好的朋友，不，直到現在也依然是。」
听到韓霄的敘述，陸方寧不由得攥緊了拳頭，緊咬牙關。
他的理智在不斷告誡自己，不要再打听有關陸方明的任何事情，這渾水他不能再繼續陷入其中，他此刻應該想辦法該如何抽身才對。
然而，他一想起陸方明的眼楮，眼眶瞬間便模糊了。
「那，那一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由于他此刻的情緒太過激動，以至于嘴唇都忍不住顫抖起來。
三年前那場雨夜到底發生了什麼，真相究竟是如何，沒有人告訴他，他只知道第二天師父一言不發的出了道觀，沾染上一身殺孽回來。
他的直覺告訴自己，陸方明的死並沒有那麼簡單。
「對不起。」
靜滯片刻後，陸方寧等到的只有道歉。
他猛地站起身來，兩眼通紅，目光如劍般盯著劉主任，道歉的話他听過太多太多，他如今只需要那被掩藏起來的真相。
沉默，所等待的依舊是沉默。
陸方寧憤怒地抓起背包，徑直朝外走去。
「妄魔。」
就在他即將踏出包間的那一刻，劉主任說出一個陌生的稱呼。
陸方寧微眯著眼楮，回頭問道。
「就是白日里那寄生在人體內的怪物？」
「你能看見？」
在听到陸方寧的問題後，劉主任顯得有些難以置信。
畢竟根據資料上所顯示的信息，陸方寧只是一個普通人，他不應該知曉妄魔的事情，再聯系韓霄之前所說的話，忘川羽對陸方寧無效。
這一切蹊蹺的背後，又隱藏著什麼樣的秘密？
「我看不見，但是我能感知到它的存在。」
「沒錯，那正是妄魔，只不過白日里的那只還尚未覺醒。」
陸方寧放下背包，又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他眉頭緊蹙，因為他非常清楚，探知到的消息越多，纏繞在身上的因果便會越多，可是此刻他卻顧不上那麼多了。
「他是被那東西給害死的？」
「是也不是。」
「什麼意思？」
「我們也並不能確定方明是否已經死去，但是他確實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
劉主任的話似乎前後矛盾，這令陸方寧有些困惑。
他曾听師父提起過，在這個世上除了死亡之外，確實還有另一種離開塵世間的方法，那便是修得正果，從而飛升仙界。
可是陸方明他從未修道，又怎麼可能飛升。
難道他去了某個未知的地方？
「那他到哪里去了？」
「對不起，此事事關協會的機密，恕我不能相告。」
「協會？」
「沒錯，既然你能感知到妄魔的存在，那你應該也能察覺到我們的不同。」
誠如劉主任所言，他與韓霄並不是普通人。
在他們的體內蘊含著一股如同妄魔般的詭異能量，只是這股能量尚在可控範圍之內，並沒有如同妄魔那般徹底釋放開來。
「所以你們是？」
「咒術師。」
在這一點上，劉主任並沒有絲毫隱瞞。
既然陸方寧能感知到妄魔的存在，並且忘川羽也不起半點效果，那他便有資格知道這隱藏在世俗間，不為常人所知的秘密。
陸方寧沒有驚訝，他自幼學習各類術法，自然也知曉許多事情。
「那他也是咒術師？」
「沒錯，並且還是最棒的咒術師。」
記憶里的陸方明總是神神秘秘，似乎總有忙不完的事情要做。
那時的陸方寧很不理解，他不清楚哥哥一直都在忙些什麼，為什麼總是放自己的鴿子，以至于兄弟二人之間生出許多隔閡。
收到哥哥的死訊後，這種隔閡成為他怎麼也無法釋懷的心結。
而在此刻，他終于感覺與哥哥臨近了。
「原來他是咒術師。」
陸方寧此刻思緒萬千，哥哥若是還沒有死，那他又該如何找到他？
自從去年夏天，師父為其「開智」後，他便可以感受到世間的氣息，自然也知道咒術師是非常神奇的存在。
只是師父曾告誡過他，不要被卷入其中沾染上因果。
然而此事事關陸方明的生死，不要說什麼因果，即使會因此丟了他的性命，他也願意去探清這件事情的真相。
內心抑制不住的激動，迫使陸方寧不得不默念起靜心咒來。
心跳逐漸平穩，沖動感也隨之消散。
「那關于他的事情，我要如何你才能告訴我？」
「加入我們。」
韓霄在听到劉主任的話後，不免驚異地看向他。
他在陸方寧身上並未感受到咒力的存在，仁力與妄力處于平衡，簡直與常人無二，如此又怎麼能加入到咒術師的行列？
劉主任並未理會韓霄，他看向陸方寧的目光極為熱切。
倘若沒有默念靜心咒之前，陸方寧絕對想都不會想，直接便答應劉主任。
然而，他此刻已經恢復了應有的理智。
「我得回去考慮一下。」
如今陸方寧還只是這場因果糾葛的旁觀者，倘若他一旦同意了劉主任的提議，成為一名咒術師的話，那他便也成為這場糾葛中的一員。
屆時再想從中月兌身，恐怕將會比登天還要困難。
「沒有關系，我們隨時歡迎你的加入。」
鏡片被燈光映得明亮，劉主任似乎對此很有信心。
包間內的氣氛驟然變得沉重，雙方都沒再說話，只是埋頭在美食里，享受著腸胃逐漸被充實，這是陸方寧近幾日來吃得最飽的一次。
從飯店里出來，他婉拒了韓霄送他回家的好意。
夏日里的晚風很是愜意，陸方寧一個人行走在遍布霓虹燈的城市里，往來行人匆匆，他內心也愈發沉重。
從那日之後，他終于再次听到有關哥哥的消息。
只是他不知道這消息是好還是壞。
從劉主任的話中得知，陸方明並沒有被明確已經身死，而是前往了一個神秘的地方，那個地方並不在這個世界當中。
對于這一線希望，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探明真相。
街燈昏黃，照耀在他的身上，他緩緩舉起手掌，似乎想要將燈光牢牢抓住。
「哥哥，你還活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