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新生

靈夕和對岸的陽城,像曾經的戀人,仍然一起經歷著日升日落。

海風吹拂過的兩座城市,都有了咸咸的味道。江面上,小小的輪船像一枚枚樹葉,漂浮在天地之間,隨著風,忽上忽下地擺動。

這些小小的輪船試圖縮短兩個冰冷的靈魂的距離。可它們是兩個靈魂啊,始終要依附在兩個不同的身上。

原來,世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愛而不得,而是隔著一條江,心卻相隔千百里。

雲懷孕期間,瀟燃幾乎一刻也沒有離開過她。他們的心和靈在這段時間里真正結合在了一起。然而這樣的愛情還能堅持多久,誰都沒有把握。只要門口的桃花依舊,他們就還是相愛的。

就在那年冬天,孩子在一家私人醫院出生了,是個男孩,早產兒。

關于他的父親是誰,還是個謎。名義上,他的父親是瀟燃。

和普通早產兒不同,這孩子的生命力非常頑強,只是在保溫箱里呆了一個星期。

「孩子和你長得真像,烏黑的頭發,大大的眼楮,真好看。」

瀟燃抱著他,忍不住夸贊。

「男孩子還是長得像父親比較帥氣,比較有男子漢氣概。」

「長大了一定會像我的。我們的孩子當然像我們。」

看著一天天長大的孩子,雲擔心,謎團終有一天會解開。他的性格和長相都會因為他的親生父親而改變。遺傳有多強大,她的內心就有多恐懼。

從小,這孩子很喜歡睡覺,沒日沒夜地睡,似乎沒什麼能阻止得了他睡覺。不管窗外斑鳩怎麼叫,青蛙怎麼叫,公雞怎麼叫,音樂灑水車怎麼叫,他都能幸福地睡著。

「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哪有那麼能睡的。」

「他不但愛睡,還愛笑。愛笑的孩子運氣不會差。放心吧。這孩子的眼楮會說話,一看就知道機靈著呢。」

也許每個父母都會幻想,孩子身上是否會留有缺陷,只要一想到這些,就會越想越真實,最後把自己帶進崩潰邊緣。

第一次當母親的雲,因為這孩子的出現,變得有些敏感。只有聞到桃花香,她的心情才能緩和。她的焦點也從瀟燃身上轉移到了孩子身上。

她和孩子睡在東面的房間,他睡在西邊的書房。

書房里本來只有一張桌椅,一個書架。單人床是後來添置的。他們像很多夫妻一樣,因為孩子的出生,就不再睡同一張床了。

一個八九十平方米的房子,有二三十平方米是陽台。租住在狹小的房子里,是雲的主意。小,顯得溫馨。即使不在一個房間,也能令她覺得瀟燃在離她很近很近的地方。

瀟燃又重新開始寫作了。這次,他打算寫一個轟轟烈烈的和私奔有關的愛情故事。

當鍵盤滴答滴答響起,仿佛回到過去,他的妻子總是在清晨為他煮一杯咖啡,周圍一片安靜,沒有孩子的哭聲。

所有的幻想和思緒,都會因為雲的一聲聲呼叫而破滅。他不得不放下所有,飛奔到她身邊。有時候需要他抱抱孩子,有時候需要他喂女乃。這些他是樂意做的,雖然真的很繁瑣。

有時候,他想把孩子抱到書房,獨自潛入雲的身邊,好好愛她,可每次她都非常抵觸,不是推開他,就是假裝睡著了。

他用手撫模她,吻她,她就像冰涼的尸體,毫無回應。

瀟燃突然明白,當初妻子為何堅持不生孩子。

同樣是女人,她們對愛的定義卻是如此不同。而瀟燃,卻痴迷于她們神秘的身體,不能自拔。

他想,等孩子長大一些,她暫時沉睡的愛意會被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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