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魚躍龍門,激五湖四海浪潮 第一百四十三章  回應

「林相!有思懿公主和長樂縣侯遇刺一事在前,縱然聖上之意,已不可逆,可你何故主動進言!要知道武吏一出,臻武司實力將極具增強,遠不止為武人正籍定冊那麼簡單了!」

政事堂內,梁國公余肅,率先向林佑芝沉聲發問,憤怒之意,溢于言表。

其他人也差不多神情,尚書令林佑芝,頓時有些被圍攻的意思。

這其實不在此事本身,而在于與往日常例有異,觸犯到了他們所有人的權益。

大璟于三省六部之外,再設政事堂,位列其中的大臣,共計十二位,他們皆有參議政事之責,諸事大多由他們先行商議,才會呈到昭華殿,由皇帝批閱。

此舉雖是為皇帝處理政事分憂,起到輔助作用,加快效率。

但也同樣讓這十二位大臣,有了極大的權力。

只不過相對分散、互有制衡,不會讓權力過于集中一人手中,也不會讓皇帝輕易失去對朝局的掌控。

這可以說是大璟十二位宰相的重臣,也沒人可以獨斷朝綱。

他們彼此間,雖有高下之分,卻也絕無一人可以一言而定。

于諸事上,皆需商議而定,再請聖斷,若意見相左難以統一,亦或重要大事,便還需朝堂眾議,再行定奪。

可今日之事,事發突然,林佑芝與隆彰帝一唱一和,便迅速將之定下,這可就有些視眾人與無物了,其他人哪里能干。

長久以往,他們豈不成了樣子貨,還算個屁的宰相,知個屁的政事。

這是誰都不想看到的局面,也是絕不能允許出現的局面。

皇權威重不假,但相權也不可輕,他們是大璟官員,卻並非皇帝奴僕,不可能諸事皆可由皇帝言出必定。

「諸位且坐。且听我言說幾句可好?」林佑芝面對眾人的虎視眈眈、怒目相對,並未有絲毫動容,只是仍舊淡然。

「林相素來持重,為我等表率,想來不會任意而為,但請林相明言,以解我等心頭之惑。」中書令林肅南,沉聲言道。

大璟政事堂,由三省主官為首,即尚書令、中書令、門下侍中,前一後皆二,共計五人。

再加之尚書左右僕射,添為七人,皆因尚書令不常設,實際三省皆常有二人為相。

除此之外,御史大夫一人,勛貴兩人,大將軍兩人,皆加‘知政事’一同位列政事堂中。

若當朝不設尚書令,則從六部尚書中選一員,加‘知政事’,添補空缺。

文武勛貴,皆參與其中,不落一方,以為制衡,也是各方面皆有熟擅之人,理事可更加全面。

而在當朝,除了林佑芝這位百官之長,政事堂內,便以中書令林肅南位為最尊,其他人稍遜。

現下兩人先後開口,別管是真的心頭不爽,還是想借機找事,也都得暫時壓下,面子還得給。

且正如林肅南所言,林佑芝素來持重,其雖位高權重,卻非專擅弄權之人,亦非諂媚之輩,今日所為,確實與往日大相徑庭,他們也想知道個究竟。

「其實臻武司之事論定,這武吏一事便也已成定論。

如我朝上所言,武人難馴,僅憑一人、僅憑一令,就想施為下去,必然全無可能。

諸位或許認為,一旦如此,正是讓聖上收回此命的時機。

可我卻認為不然。

其一,管理武人並非真的沒有好處。便如這臻武司之名,甄選良才武士,讓江湖武林達到有利于大璟發展、強盛之境地,這與國與民皆有好處。

其二,此舉若是因武人抗拒,而被迫收回,朝堂威嚴、聖上威嚴,將置于何地?

大璟從不禁武、抑武,乃至揚武、隆武,卻並非是放縱,也非是武人可不听朝令、不領聖命的資本。

是以此令一下,就必須推行下去,堅決貫策下去。

此事聖上也早有準備。

從燕國公等人始,再至長樂縣侯,大璟上下,皆可看到武人的出路,魚躍龍門不再是一份榜單而已,而是可以看到的、真實的目標所在。

眼下若聖上一旨令下,想要征集武人為用,輕而易舉,信都之事便可見端倪。

與其讓聖上拿出已然準備妥帖之策,招募江湖武人為用,何不順水推舟,將這武吏定員一事,落歸堂中。

大璟已有驍果禁軍、有直屬數軍,不可再添一武衛啊。」

林佑芝長談一番,語重心長的很。

這番話說的大半人是點頭不已,心中明了、信服。

皇權日重,皇帝獨掌的兵力,也是越來越多,他們確實需要對此有所遏制。

而隆彰帝他們也都很了解,對這位硬是反著來,是不行的。反而順從或者顯露示弱姿態,這位反而會周全權衡,也做出些讓步。

說的通俗點,這就是個順毛驢,不能跟他擰著來。

但大半人,終究不是全部,例如余肅,其便是仍舊有不滿之處,遂听其言道:「林相所言,雖然有理,可我仍不明白一事,還請林相釋疑。」

「我亦有所惑,該與梁國公相同,也請林相釋疑。」郢國公蒙郃也是隨後開聲,跟著說道。

「為何舉薦長樂縣侯統管武吏?」林佑芝看向他們二人一眼,隨即再道:「那不知兩位國公以為,以長樂縣侯破緱山王城、下城十數座、斬敵過萬之功,該如何賞賜?思懿公主和朔北葉護在京遇刺,又該如何安撫?而且兩位可有適宜人選,既能得到聖上信任,又能與殷王殿下和嚴璃大人配合無間,且讓天下武人敬畏且信服呢?」

這一下說的兩人是啞口無言。

首先,凌沺的戰績在那,他的名號便如當初夏侯灼等人獲封武侯時一樣,在天下百姓和武人心中,已經是被敬服的存在,絕非等閑一個高手,就能媲美。

其次,凌沺至今仍有功未賞呢,讓凌沺領去實職,同樣是他們更不想看到的情況。

阡陌崖一眾,委實在而今的大璟,聲勢太盛、權勢太大,尤其是在軍中。

「諸位,還是商議一下這武吏人數,究竟定為幾何吧。」林肅南再開聲道。

政事堂中,終于有了些該有的氣氛,各抒己見的商議起來。

足足三日,將此事論定。

臻武司在京,可有武吏二百,引為直屬,其余各州分設八十,雖總數上千,名義上也皆歸凌沺總領,可實際上卻是大分其權。

……

而凌沺這邊,足足又三日以後,方知自己‘重傷’了。

「我沒去找他們麻煩,他們居然先找上門了!」凌沺眼中凶光閃爍,看著手中信箋。

「只許你殺人,不許人殺你?世上可沒這道理。」呂傾淡淡一語,從凌沺手中拿回信箋。

「那可不?不然咋的,我還伸著脖子,讓他們砍?」凌沺翻個白眼,哼哼道。

「說實在的,你還是不要冒險的好。尤家的實力你也知道了,連琉璃刀和牛魔都應對棘手的人物,尤家能派出一個,就能有第二個,乃至給多,就你一人,如何能夠料理。」雍虞只胡皺眉道。

雖然這事他跟凌沺已經談過兩次,但仍舊很不贊成。

「別逞能,也別忽略你自己而今的地位。」呂傾也是跟上一句。

凌沺二人無嗣,凌沺若有萬一,朔北將直接散亂,正值新老汗王交替,荼嵐任何一部,可都不能亂。

「放心吧,本來也沒小瞧他們。既然敢應,我自然有所準備,我惜命著呢,不會拿自己開玩笑。」凌沺笑著擺擺手。

尤家的實力,確實也讓他心驚,但並非全然沒有應對之法。

數年生死間游走,不會小覷任何一個敵人,更早已成為他的習慣。

「今晚我就走了,胡綽你們得幫我照看好。」隨即凌沺再道。

「你?!」呂傾愕然看向他。

按理說,凌沺該把胡綽先送回長興,然後在啟程去雍州的。

可現下,凌沺哪里有這個意思。

她本還納悶,凌沺怎麼會帶著胡綽,一留就這麼多天。

而今方才恍然,凌沺怕是根本沒打算現在就帶胡綽回去,而是讓她留在這,陪老汗王走過最後一程。

「你這可是欺君。」呂傾直直看向凌沺,沉聲道。

「不算。離開長興前,我請蘇公公給聖上帶過一封信。二月之前,我會解決尤家,然後帶胡綽回長興。今日你這封信到,我和胡綽皆成了重傷,其實就是聖上的回應。」凌沺搖頭,指了指呂傾捏在手中的信。

重傷嘛,沒有幾個月時間,哪里能好,這其實就是給他的時間。

留在這里數日不走,也就是在等這個回應。

若是再有兩日,沒有等到,哪怕不忍就這麼帶著胡綽離開,他們就也得啟程回返了。

所以他看到這封信,第一反應其實是松了口氣的。

「我知道你怎麼死的,你信不信?」呂傾長吐口氣,盯著凌沺道。

「作死的麼?」凌沺聳肩一笑。

呂傾沒有再說什麼,卻是認真的點了點頭。

凌沺此舉即是先斬後奏,亦有談條件的意思,她太了解自己父皇了,不管情由如何、結果如何,凌沺在他父皇那,絕對已經被記下一筆了。

「王兄,手書一封吧。我順路去趟克木祿。」凌沺不在意的繼續笑著,目光轉向雍虞只胡。

「你到底要怎麼做,能不能撂個實底,讓王兄心里也有點底!」雍虞只胡頗為無奈的回看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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