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百戰破籠,山水入江河 第一百零九章  兩敗俱傷

密集的金鐵交擊聲中,凌沺臉色是又黑又紅,前者是氣的,後者是累的。

碧落這般世間頂尖的高手,得幸阡陌崖這些長輩都是,凌沺倒是不會像其他武人一樣陌生,心里能有個大致的約模。

但在此之前,這些人都只是與他切磋,給他喂招、指點。

而此間卻是真正的生死廝殺,交手間的壓力,全然不同。

哪怕碧落有戲耍他的意思,並沒有一上來就真的動用殺招,也是一樣。

這也讓他很是羞憤。

卻並不氣餒,目光沉靜又隱蘊著瘋狂。

碧落的刀法,該是月兌胎騎兵馬背沖鋒之法,動作並不大開大合,小範圍出刀極快,且極善借力卸力。

就似輕騎持刀沖陣,橫執刀兵,借敵我去勢,便可破敵胸月復,割其首級一般,看起來頗為輕巧。

但實則對角度、對對沖之力、對時機的掌控要求很高,差之毫厘謬以千里,若方法不當,動輒會反傷己身。

且這種卸力、借力的方式,與大多江湖武學所擅又有不同。

各家之法雖千差百異,卻又殊途同歸,無外乎先卸、再借、又發。

敵人刀兵攻來,將之斬開架住乃是基礎,若想隨即再進,便得將敵人刀兵之力卸去一部分,讓自己能夠迅速轉圜,而不是互相撞擊下,盡皆手臂後揚,乃至肩膀、上半身,亦或全身都被帶動向後。

再進一步,便是在此基礎上,借到一部分對撞反饋而回的力道,來助益自己隨後的轉圜走勢,使之更快更疾,並結合自己的再次發力,搶佔先機,給與敵人更猛烈的攻擊。

而碧落所用這種方式,卸力借力渾然一體,順著敵人的發力,去出刀,找準角度不接敵全力之處,攻擊薄弱一點,並且是用敵人自己的發出力道,來造成殺傷。

就像是敵人往他刀上撞一樣,他自己並不用發多少力氣。

當然,這只是戰斗的一部分,硬拼對攻、閃避反擊等等,還有許多。

其招式中,還有些牛羊頂撞犄角之意,每每搶攻或反擊之時,角度刁鑽的挑刺,更讓凌沺招架困難。

從戰斗伊始,便是被其壓著打,人家還比他更輕松自在,他則手臂酸痛,滿頭大汗,有些狼狽。

一次次反攻,也更像亡命之舉,盡皆行險為之,不管不顧。

只是效果不佳,碧落仍舊毫發無傷,他卻又添數道新傷。

最後索性也不硬拼了,刀劍反持,盡處守勢,任由碧落雙刀頻落,也只能打鐵似的不斷擊打在刀劍之上,再難以傷他,得以片刻喘息之機。

算是玩起了無賴。

然戰斗之激烈,並未稍緩,反而看起來更加劇烈、精彩。

手上兵刃對拼稍緩卻不歇,腳下也是你來我往的開始互踢,帶起四道腿影,瘋狂撞擊在一起。

沉悶的撞擊聲並不如刀劍交擊那麼清晰,但卻更加密集,更扣人心弦,如悶鐘之音般,似響徹眾人心頭。

「此間不死,最多五年,其當臨天下武人之巔。」觀戰的彥阿則喜,不禁感慨道。

「再不想轍,他還有個屁的五年!」羅燕途急聲言道,怒意不加掩飾。

這這麼多人,真正能摻和進去的,只有這老家伙。

他們上去只能拖後腿,並不會有什麼助益。

就像剛才羅燕途撿回凌沺重弩,對碧落一箭射出,想給凌沺創造反殺戰機時一樣。

那一箭,不僅被碧落輕松避過,還逼得凌沺不得不掉轉身形,被碧落尋到破綻就是一刀,在左臂上給他再添一道口子。

不是羅燕途箭術不精,能射歪到凌沺那去。

實在是碧落對時機的控制太好,武藝也更強,能逼得凌沺不得不掉轉方位。

而且兩人動作極快,閃轉騰挪之間,各自方位都在不斷的變化,能尋機射出一箭,已然是羅燕途箭術上佳,加上膽色過人了。

至于上去近戰,那只會減少凌沺的轉圜空間,被其逼死。

而他們自己大概率也就是一刀,或者三四五六七八刀的區別,就會被斬殺。

與剛才圍攻凌沺和羅燕途的那些人,差不多的狀態。

實力差距之下,不是人數多沒用,是他們在這里的人,數量還不夠。

除了彥阿則喜,質量麼,也不夠。

但彥阿則喜並不願出手,哪怕碧落接下來極有可能也要干掉他,他也就等著。

聯手凌沺,或是趁機偷襲,來除掉這個宿敵,不是他的風格。

「未必。碧落用刀能勝他一籌不止,但拳腳未必,體魄更不如其雄壯堅實,雙腿再拼下去,怕是就要扛不住了,屆時身形一滯,他的特點便也就不能盡數發揮出來了。」彥阿則喜如是說道。

只是他沒說凌沺身上,十數道傷口,一直在流血,能不能比碧落抗的更久,真不一定。

「滾特娘蛋吧!」鳥兒又不傻,雖比他們仨差些,甚至還不夠入躍鯉榜,但這麼明顯的情況還是可以看出來的。

就連那高大少年,也對師父有些微詞,聞听羅燕途這聲罵,也只是瞪了他好幾眼,沒有開口罵回去。

可彥阿則喜又不是什麼好脾氣,當下便是給了他一劍鞘,拍的他差點隔夜飯都吐出來。

「他在學碧落的刀。不要忽略一個常年游走于生死之間的人,那強大的韌性和意志,碧落如是,我如是,凌沺亦如是,你們也當如是。」彥阿則喜淡淡再道。

他不是一個善于提點後輩的人,但也不是一個吝嗇如此的人,左右全看心情。

現在麼,雖面上不顯,但其實心情很好。

這些年他很少能跟同樣的對手交戰,也很少能目睹這樣的交戰。

現在,算是解饞了。

「嗯?」羅燕途等人卻皆是不甚解,凝眉向凌沺那邊仔細看去。

但卻已經看不出什麼。

只因凌沺眼中凶光猛然狂綻,吼嘯一聲,拼著右肩再挨一刀,旋身掄掃長刀,蕩開碧落另一把刀。

同時左手長劍下刺,逼回碧落右腿,一記側身彈踢,踏在碧落胸口,將之踢退數步。

隨即凌沺長劍猛然前甩擲出,從腳到腿、腰、肩、臂、腕,用盡了全身之力甩出的長劍,打著豎旋飛向碧落當頭。

碧落側身躲避,但墨舞劍來勢之快,他也並不能完全躲開,側身以後,當即伸刀上挑,正挑中墨舞劍劍格之前,讓長劍以此點在他彎刀之上旋繞不落。

只是也不能長久,更沒法反制,僅卸力兩圈,便向身側斜出,使之刺入地面。

值此時凌沺便騰躍而至,雙手持刀,躍空旋斬,奔著碧落當頭落下。

善于卸力借力,便讓其卸不動、借不出自己發出的力道。

善于把控戰機?那便突兀改變,讓其無跡可尋。

凌沺之前盡處守勢,也是在模清碧落的力道、速度,究竟能達到什麼程度,更是在尋找碧落的節奏。

論戰斗經驗,他不遜色任何人,皆是生死磨礪而出。

此間探底結束,便直接強橫爆發破局,搶攻先手,一改頹勢。

雖然碧落也有隱藏實力的可能,但也不去理會,先痛快了再說。

接下來的一幕,若是夏侯明林在此,大概會說句:「這場面我熟!」

凌沺一刀接著一刀,盡皆躍空旋斬劈落,與當日初見夏侯明林之時躍離馬背之舉一樣。

刀勢一往無前,悍然無畏,全然不顧後續如何,就那麼一刀一刀,凶猛劈落,半點兒不留力氣。

但碧落終究也非常人,左右雙刀連出,仍舊並不硬接,雖連番後退不止,可彎彎的雙刀,憑刀身自有弧度,每每連續兩刀,就能讓凌沺這一刀勢盡。

連續十七刀之後,凌沺已臉色煞白,刀勢不復猛烈無鑄之勢。

卻僅僅只在碧落胸前留下一道淺傷,沒能斃敵。

碧落頓時再展攻勢欺進,雖也較之前乏力數籌,但仍有七分氣力在,速度、力道皆不弱太多。

「我來!」羅燕途見狀,暴吼一聲,提刀前沖,想去幫助凌沺。

此刻什麼都不用再想,會被一刀秒了也好,得凌沺再分神助他也罷,都無所謂了,反正他不可能看著凌沺被人干掉,自己卻連刀都沒拔。

阡陌崖,沒他娘這條傳統!

「哈哈!」凌沺聞聲朗笑一聲,只覺心中暢快。

不過下一刻身形就擋在鳥兒的前沖路線上,一刀斜上撩斬而出,被擋下後卻是沒有收刀,反而左手一拍刀尾,將長刀再向前刺去。

此舉不為傷敵,只為再緩碧落進勢,守住自己中門。

代價就是他雙臂再次被各自劃了一刀,可謂是已經遍體鱗傷。

但他卻笑的更歡,「我也特麼有兩把刀!」

言罷,察嵐刀便已出鞘,隨之突進,給側身避過這一刺的碧落,腋下也來了一刀。

緊接著其右手探出,貼著近碧落身前,一把擒住其手腕,將之掰斷,凶殘無比。

只是同時自己胸口也再多一道新傷,同樣淒慘。

「殺!」凌沺暴喝一聲,左手察嵐刀仍與碧落糾纏不休,再添數道新傷,也兀自不收。

同時右手緊攥碧落斷腕,既給其持續的強烈痛楚,也控制其身形再難閃開退去。

甚至兩人雙腿的互踢,一樣再次展開,比之前更加玩兒命。

羅燕途一听這暴吼,看這情況,當即明白這是凌沺給他創造的機會。

自是不由分說,一刀捅了過去,擦著凌沺腰間,刺入碧落小月復。

「啊!!」一聲極其痛苦的嘶吼,碧落硬生生拽斷了斷腕處皮肉,迅速退去,踉蹌逃離。

「別追。」凌沺連忙拉住羅燕途,阻止其前追。

重傷的碧落,也是碧落,陌路的殘狼會更加凶殘,不是那麼好殺的。

而且凌沺傷的真的很重,當下便雙腿虛軟,被羅燕途連忙扶住坐下。

解開衣襟一看,好家伙,牛大叔鍛造的內甲,都已經殘破不堪,左一條口子右一個豁的。

可見碧落手中雙刀,也不是凡物。

若非寶甲在身,怕是凌沺此刻會和以前被他斬殺的那些人一樣,埋下去之前,很得勞煩下縫補匠了。

「再來幾刀,跟凌遲都差不多了。」

強敵重傷逃離,哥倆誰都沒掛,羅燕途就又輕松起來,調侃凌沺。

現在他可以隨便報仇了,接下來好一段日子里都能,得把以前挨欺負的,以後可能挨欺負的,全給找補回來。

「你大爺哦,快點給我止血,流干了個屁的!」凌沺虛弱笑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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