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百戰破籠,山水入江河 第一百零六章   凌沺離魏

雍虞只胡的婚宴,還會持續四天時間。

王庭百姓的歡歌縱舞,耽誤不了滿朝勛貴的憂心忡忡。

七王子曲赫葉護,刺殺老汗王,被處以車裂之刑,妻子兒女無一幸免,盡賜一碗鴆酒。

其部落官將,盡數處死,三族之內,皆為賤籍。

而老汗王遇刺以後,也連病數日,除雍虞只胡、凌沺、老沫罕李、古閭磐柯、何楨五人外,無人可見。

隨後,世子雍虞只胡代理朝政,何楨、老沫罕李、凌沺輔政,老汗王徹底退居幕後,不顯人前。

新老汗王交替,已經拉開帷幕。

新人上,舊人下,一時眾勛貴官將,人心惶惶,議論紛紛。

沒幾日,市井間一則流言,傳的人盡皆知。

言說,汗王遇刺一事,本就是雍虞只胡和凌沺設計所為,只為斬除幾位得封葉護的王子手中權勢,收回部民。

七日後,雖剛剛成婚的遠朔察刑五岳,協助朔北葉護凌沺,揪出散播此流言禍首,當街斬殺上百人。

卻也無力阻止此謠言的繼續流傳。

「何相、岳父大人,眼下之事,可有高見。」四人小會,雍虞只胡略顯煩躁的,問向何楨和老沫罕李。

此事最簡單的方法,無非是汗王出來走兩圈,親自言明究竟。

可老汗王不願,毫不理睬。

雍虞只胡才讓凌沺出手,希望以利落殺伐,震懾住此流言聲勢,卻也沒起到什麼作用,反而被人說他們心虛、惱羞成怒。

且也越發惹得一些朝臣和勛貴們,心神不定,怕自己成為那個被清理的人。

是以,雍虞只胡已經放棄問凌沺這殺坯的意見了,準備用點柔和的手段。

「葉護有何高見?」

老沫罕李默不作聲,就如他當上這輔政大臣以來的這幾日一樣,凡事別問他,問就是搖頭、點頭,嘴都懶得張。

何楨則是促狹的看著凌沺,他不是沒有辦法,只是不想現在就說。

他的一身富貴、權勢,全部賴于朝堂,賴于王庭勢勝,荼嵐生亂,是他極不願意看到的情況。

但他還想爭一爭。

比關系親近,他比不得這倆人,比部落權勢,親軍戰力、多寡,他還是比不過。

而且他之前是支持雍虞業離的,想受到雍虞只胡重用和信任,也需要廢些心思。

老沫罕李不用說,踩下去凌沺,那他可就是輔政三人組里最有能力的,長久下去,自然也就會被雍虞只胡更加信任和倚仗。

「不如說是何相慫恿,然後今番悔悟,決定交出這個罪魁禍首,世子和我再去陛下那里,痛哭悔悟一番,請求原諒如何?」凌沺笑不是好笑的,眯眼看向何楨。

想拿他當墊腳石,先嚇唬嚇唬再說。

「行。」老沫罕李點點頭,難得蹦出一個字來。

「呃呵呵……葉護真是風趣,這時候都不忘調節下氣氛,這不,斑吉特勤都不復沉默了。」何楨干笑一聲,打起了哈哈,恨恨看向這倆人。

「子瀚,你正經一點。」雍虞只胡干咳了一聲,蹙眉道。

「陛下獨自潛心調養身體,難免孤悶,讓安殷王兄他們輪流陪著些唄,然後大臣們,撿著親近的,也來陪陪。流言自然不攻自破。」凌沺聳肩再道。

殺人的主意可不是他出的,而是雍虞只胡下令的。

放任對儲君、對王室的非議,本就不好,何況還是有意散播的。

而今這才是他一直以來的看法,當下也是順勢說出。

雖然老汗王不想見任何人,但是吧,別人不知道啊。

只以為是他們趁著老汗王生病,自行為之,相當于把老汗王軟禁了似的。

所以,讓更多人見到老汗王,也就行了,哪怕一刻鐘都夠他們說很多話了,想探听些什麼的,自然會去找機會。

「若是再有傳言,說是父王是被脅迫呢?而今見眾臣,也不過做做樣子而已呢?」雍虞只胡再道。

「那就殺吧,這麼整沒完。」凌沺把手一攤,懶得再說了。

他算是明白老汗王,為何說雍虞只胡寡斷多思了。

這事兒,哪有這麼復雜。

本就是個流言,你顯得越在意,人們討論的就越來勁,還以為自己的猜測是對的。

雖說也不能全然不理會吧,但也犯不上太在意。

證明一次就夠了,還一直被牽著走啊?不用干別的了啊?

你不干,他們還干呢,看你熱鬧能當飯吃啊。

「若是這樣還不夠,那就仍是有人蓄意了,殿下大可不予理會便是。時間長了,流言自會散去。」何楨連忙開口,隨後再道:「不過也要暗中注意,是何人所為。現下人心慌亂,不宜再動刀兵,且待日後。」

趕上這麼個性子不好的,沒把話說白了,這漏不撿白不撿啊。

「嗯。」老沫罕李哼哼一聲,又點了點頭。

「那就煩勞何相和岳父大人,妥善安排此事,跟古閭統領那邊恰定時間,不要耽誤了父王修養。」雍虞只胡看三人都是這麼個態度,也就從了,對二人言道一聲,留下了凌沺。

「子瀚啊,你又不是沒有頭腦,什麼都看得清楚,下次能不能明白點兒說,早點兒說!」雍虞只胡,有些無奈且惱怒的看著凌沺。

獵場一事,加上一直與凌沺在老汗王那受教,多有接觸,以及雍虞薩旌行刺那日,凌沺敢把察嵐刀給他用,當然也還有那價值十萬兩黃金的賀禮的原因。

雍虞只胡而今對凌沺可不再有什麼看法,而且很是信任和親近。

「王兄啊,我不會一直留在王庭的啊。」凌沺攤手聳肩。

除了何楨,怕也就雍虞只胡並不太清楚這三個輔政大臣,究竟是何用意了。

看似權重,實際上,老沫罕李只有聲望,一直在朝中都無實權。而凌沺雖有兵有權,但也不是在朝中,而且根本不會久在荼嵐。

所以這三個輔政大臣,有兩個都全是虛設,那何楨就真是實設?

他要是還一門心思大權在手,怕離死也不遠了。

老汗王能容他,新汗王能容他,滿朝大臣、勛貴能容他嗎?

即便他們都能容,呂傾能容他擋路?

所以說一千道一萬,雍虞只胡這次都找錯了人商議,要麼他家那倆都不是善茬的女人,要麼就是一直支持他的那些大臣、勛貴。

他們才是雍虞只胡最該在現在去表示信任、倚仗重用的人,而不是凌沺這仨汗王給的靶子。

靶子立在那,是讓人打的,沒有目標,眾人怎麼箭頭一致呢。

至于是被打個稀巴爛,還是依舊堅挺,或者被早早換下,那才是這些靶子們的事,得看他們自己的本事。

反正給雍虞只胡的機會卻是已經來了。

「果真如此?你能心甘情願?」凌沺吧嗒吧嗒,把自己所想一說,雍虞只胡隨即作恍然狀,接著又眉頭蹙的更深,有些懷疑的看著他。

不是因為別的,就是這貨怎麼看,也不會是個心甘情願當靶子的人啊。

「只要你還是那個大冬天賞梅花,把自己凍得半死,卻一直緊緊把胡綽和業離抱在懷里,都快給捂出汗了的大哥,我們對這些其實都無所謂,也心甘情願如此。這不僅是我說的,也是他們倆讓我轉達的。」凌沺再道,說的雍虞只胡有些恍惚。

「就算拋卻這些,我其實也無所謂,我得到的已經足夠多了,能不能守住,終究得看我自己。」凌沺笑笑,隨即再說一句。

「與我共勉?」雍虞只胡回過神來,把手搭在凌沺肩上,微微用力,揚眉笑問。

「倒是也行。」凌沺呵呵一笑,模模鼻子。

「我該走了,不然真的來不及了。」時光流逝,凌沺再不走,就真來不及去大青山了。

而且他不走,現在這份親近和信任,早晚也會變味。

可以說時機正好,合該他滾蛋了。

「去跟父王辭別吧。你們就在大璟安心住幾年,待為兄接你們回家。」雍虞只胡給了凌沺一個熊抱。

「只需一封鷹信,朔北軍、都利軍即刻便會趕來。」凌沺也再道一句。

「放心,王兄可沒那麼廢。」雍虞只胡哈哈朗笑,拍了凌沺肩膀好幾下。

然後凌沺便就離開,往老汗王那里走去。

「真不用我把胡綽偷回來?」言語幾句,凌沺再一次問向雍虞羅染。

老汗王真的快撐不住了,已經形容枯槁,凌沺是有意把胡綽帶回來,讓她能再見一面父親的。

只是老汗王不準,一次次拒絕了。

「上次一別,已經是永別了。你獨自回來,都有些不當,就不要再橫生枝節了。」雍虞羅染咳嗽幾聲,擺了擺手。

凌沺是沒有在那道被召去長興的聖旨中有名,但後續的通關文書上,還是有的。

現在只不過找了大軍返京受賞的空隙而已。

至于以後能不能回來,那自然是能的。

他並非明令被召之人,只要請得同意,自然就可以回草原了。

加上他跟呂傾達成同盟後,大璟更不會怎麼限制他。

只是必須去長興一趟而已。

但胡綽他們兄妹,就不行了,無旨擅離返境,可是大不敬,甚至是違背、挑釁聖意。

別說一國公主,就是尋常使臣,要返回自己國度,也得跟禮部和鴻臚寺匯稟,然後宮門外禮謝聖恩,才可以離開的。

「您真不怕我奪了汗王位?」想了好幾天,凌沺還是決定問出這個疑惑。

老汗王給他的權勢,他自己都覺得太大了,大到太特麼符合大璟的心思了。

包括文彰公主呂傾,也是一樣,老汗王什麼都明白,卻仍舊縱容甚至給與支持。

「孤說無所謂,你信麼?」雍虞羅染笑了起來。

「我好像有些明白了。」凌沺愣了片刻,看向老汗王,緩緩點頭。

「那就去吧。照顧好他們。若有孤離世的消息,不論何人所請,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回來,這是她的機會。」雍虞羅染擺擺手。

「知道了。」凌沺點頭應下,跪下替胡綽磕了幾個頭,起身離開。

不多時,兩匹馬王向東南疾行,凌沺和羅燕途,往青山縣趕去。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