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們半刻鐘時間,要麼出城,要麼滾回家去。」凌沺斬殺兩人之後,大聲喊道。
至于不依言而為的下場是什麼,倒也不用嘴說,下一刻手中持著兵器的一些緱山貴族也好、護衛也好,便是被他連連斬殺。
用實際行動,告訴他們後果如何。
至于听不听得懂他說的話,他也完全不擔心。
大璟的文化對周圍國家影響很深,尤其是貴族之中,怎麼都會有人听得懂的。
即便真沒人听得懂,其實也沒有關系,趨利避害的本能之下,早就有人順著洞開的城門往外跑去。
凌沺對此沒有阻攔的意思,就已經是最好的說明。
「東西放下,人滾蛋!」
但是有人居然想拎著包袱、架著裝滿箱子的馬車離開,那就是真的想太多。
見識過數百軍士以及一眾護衛,被凌沺率隊切瓜砍菜一樣的斬殺,緱山這些想要外逃的權貴們,是半點兒反抗之心都不敢有。
當下即便再多不舍,也飛快的舍棄自己財物,有帶著些丫鬟、美妾的也不再顧及,甚至有些人連妻兒都不管,只管自己玩兒命的往城外跑去。
對他們來說,只要自己還活著,那就一切都還有機會,命沒了,才是一切都沒了。
凌沺對這些,也沒有任何在意,甚至也顧不得再去看他們如何。快步來到城門之上,從懷中取出大璟的旗幟,替換下旗桿上的緱山旗。
城內燃起的火光,是提醒刑五岳帶人趕來,而換旗則是告訴他們城門已經奪下,盡管快馬行來,直入城內。
此間趕上這麼個巧合,減低了他們入城、奪取城門的難度,但在刑五岳率軍趕來之前的這段時間,守住城門的血戰,正常情況下,是難以避免的。
所以隨後凌沺也是率眾嚴陣以待,集中精神注意著城南的動靜。
「速去西城,抵御敵軍!」
南城門內,緱山守將臉色登時大變,尤其是看到城門樓子上旗幟更換後,眼中的惶恐怎麼也壓抑不住。
其當即大吼一聲,調動守軍,往西城撲去。
一眾以為戰事已經平息,卻又突然被敵軍打到皇城核心的緱山將士,雖是滿月復疑竇,卻也依言而行,沒有太多遲疑。
偏值此時,本打算帶人趁機逃開的李砧等人,看見那落于最後的緱山守將,帶著三五百親信,正欲打開南城門外逃。
「快逃命吧!將軍都跑了!」李砧當即大吼一聲,帶著人直接向城內跑去。
而且一邊跑,一邊不斷的大喊︰「皇城破了!璟軍殺過來了!將軍棄城而逃了!」
他這一呼喊,後邊的將士們一看,可不麼,哪兒還有狗屁將軍的身影,城門此時也已經大開,還能看到他們丟盔棄甲玩兒命離開的樣子呢。
「咱們一定被騙了!將軍都跑了,咱們還打個屁!」有緱山軍士把手中長矛一摔,當即恨聲破口大罵。
「城門已開,回家帶上家小,咱們也跑吧!」有從者跟著道。
「對對對!璟軍都是幫殺神,屠城的事兒沒少干,離了城往林子里一鑽,好歹留條命!」有人接著道,說著道听途說來不知真假的話。
這一刻緱山守軍整個慌亂了起來。
本來將領臨陣月兌逃就是大亂軍心之舉,再加上而今境況,西城更是已經揚起敵軍戰旗,更是弄得人心惶惶。
但也不是所有人盡皆如此,冷靜的、有愛國之心守土之志的義士,哪里都會有,緱山也不例外。
「都听我說一句!」一個素來在軍中有些威望的校尉,當即大聲喊道。
身邊一些親信、朋友也在幫他大聲呼喝著,壓下眾人的聲音。
「我普凱獨身一人,別無牽掛,不能以己度人,勸大家舍了家小跟我去玩兒命。但是!現在我們亂做一團,如何還能保家眷安康。今次我們不為別的,就為給大家家人拼條活路出來。不怕死的,跟我去西城。其他人,也請不要棄了兵甲,入城去召集大伙從南門快些離開。我不死,絕不讓敵軍靠近南城半步!」校尉普凱朗聲大喊道。
「大哥,我跟你去!」當即有其結義兄弟喊道。
「我們也去!」
「對。我也去!」
……
「好。咱們緱山男兒,沒有孬種。家國破碎也罷,山河覆滅也好。咱們即便無力回天,也不會白穿了這身甲,拿了這把刀!就用這最後的熱血,給咱們的家人殺出一條活路出來!跟我走,殺向西城!」
從者之聲此起彼伏,這個時候是不是所有人都一樣想法,已經無所謂了,聲勢反正是已經拉了回來。
當下普凱也不磨蹭,直接抽出腰間戰刀,向西一揮,徑直往西城沖去,當真也有些一馬當先的氣勢。
其身後,從跟著百八十人,到三五千人,也算是浩浩蕩蕩,盡負死志前沖。
「殺!舉城凡有刀兵、鐵器、棍棒者,一個不留!」
普凱一眾到得西城牆附近之後,凌沺突然從一處房頂一躍而下,手中雙劍閃刺連連,大開殺戒。
同時凌沺口中,大聲呼喊下令,吳、夏白鷹等人也直接跳入敵軍陣中,浴血奮戰。
他們的人手畢竟太少,若是困守城門附近,敵軍趕來只怕兩輪箭矢落下,就剩不下什麼人了。
所以在南城陷入慌亂的這段時間,凌沺直接帶著五十來人,埋伏在臨著城牆附近的房頂,準備給趕來敵軍一個伏擊,直接殺進人堆里,不給他們使用弓弩的機會。
此時的凌沺右手狼毫劍,左手墨舞劍,皆是用出書生劍法,如執筆潑墨,在敵軍中央用鮮血渲染出一副殘酷的畫卷。
僅僅片刻,便是殺得遍地尸體,不下百具,一劍出要麼三兩頭顱拋飛,要麼數人咽喉飆血。
而且他殺人速度委實極快,每一瞬都仿佛有六七劍一同刺出,不是緱山軍士不想擋,而是根本來不及。
緱山軍士戰刀沒等舉起、長矛沒等刺出,咽喉便已然中劍,直接斃命。
並且此時的凌沺大有不管不顧的架勢,其眼中有一抹猩紅之色隱現。
俗話說,就是殺紅了眼。
「葉護!」
「葉護!」
可凌沺殺力再盛,也架不住他們只有五十人,而緱山軍足有他們的百倍余。
畢竟不是人人都有這般殺力和武藝,不多時,場中除了緱山軍外,就只有凌沺、夏白鷹、吳及三五人存活。
那普凱也是厲害,一個人打的夏白鷹和吳二人難以招架,只得向凌沺身側靠近。
而此時的凌沺,眼中仿佛只有殺戮一般,全然不顧周圍,便是他們靠近都會被一劍逼開。
是以他們當即連忙急聲大喊起來,期望凌沺回神。
「別靠近我。」凌沺嘶啞喊道,隨即直接持劍攻向普凱。
夏白鷹和吳見狀松了口氣的同時,連忙殺向兩側,遠離凌沺,此時的凌沺要比緱山軍可怕的太多了。
「殺!」匆匆奔著喊殺聲歸來的白旺年,在房頂上一看此間情況,暗道一聲‘壞菜’,當即帶人殺入戰團。
「山水入江河,不使涂炭生。雲叢積雷雨,當有瀚海容。跟我一起喊啊!」白旺年手中大刀一邊揮舞,口中一邊大喊著,還不忘招呼夏白鷹等人一起喊。
這是牛大叔讓胡綽寫在信上的話,言說若是凌沺發瘋,此言或許有用。
因為這是嚴老頭兒,為凌沺取名取字的期盼,也是嚴老頭兒的遺言。
「狗屁!」凌沺暴吼一聲,普凱頓時被凌沺兩劍分斬,頭尾皆離。
其隨即向左右殺去,殺得瘋癲,殺得入魔。
……
二十年前,一個老頭,一個江湖上頂尖的大高手,在河邊撿了一個孩子。
孩子有天生龍筋虎骨、金骨玉髓,乃是學武的頂級天資。
老頭動了心,他不能再動劍,但這個孩子卻可以,只要他傾囊相授,這個孩子甚至會比他巔峰時更加厲害。
可這孩子長大些,數年為伴,孩子的依賴、听話,讓他再不願、不忍讓一個無辜的孩子,來背負自己的家仇、私恨。
他放棄了自己最初的想法,改教這個孩子學文練字。
哪怕那是全家一百零三口的血債,哪怕那是數十好友、數千同道的血仇。
他也都不再願意讓這個孩子去替他背負,決定自己帶進墳冢之中罷了,大不了多添一份遺憾。
這一切已經長大的孩子並不知道。
可他知道,那個老家伙,那個本該現在還能拿著酒葫蘆砸他腦袋訓人的老家伙,就是在這里差點身死。
他能活,不是自己想要苟活,而是這里的人想讓他活,想讓他看著城外那成堆的枯骨,夜夜難寐,愧疚至死,煎熬余生。
終日飲酒,醉而舞劍,而今想來是多麼淒涼,又有多少悲痛苦悶,有多少殺意恨心,有多少嗟嘆無力。
今日那個孩子要用他的劍,殺個滿城血染,讓這城中所剩之人,體會他這二十年的悲苦。
……
緱山城西城牆下,緱山軍的尸體堆成了小山,不用再有人去堆,已然是一座小京觀。
不知凌沺殺了多久,殺了多少人。
只是等到刑五岳帶人入城之時,入眼已經沒有了敵人,除了滿地尸體,就只有丟了一地的盔甲兵器。
「封堵城門,反抗、逃竄者,殺!」刑五岳當即下令,五千輕騎分成三隊,留守一隊,另兩隊向南、東兩處城門沖去。
「我滴娘,怕是一千都擋不住。」刑五岳暗暗咂舌,到處扒拉著,尋找白旺年的身影。
「大哥,這兒呢,沒掛。」白旺年從屋頂上跳下來,身後還有臉色煞白的夏白鷹和吳,以及十多個將士。
他們人人有傷在身不假,但個個臉色煞白,卻不是因為傷勢,而是嚇的。
「不算我來之前啊,就我們躲房頂上之後,這貨砍了八百六十一人。最開始還有不知情的敵軍一勁兒往上沖,後來他特娘一個人追著三千多人砍,那眼楮紅的真特娘人。緱山那幫家伙,直喊著這貨是惡鬼,嚇得哇哇大哭,撒腿就跑。」白旺年一臉怕怕的苦笑著跟刑五岳道。
一群人連連點頭,到現在都不敢靠近過去一步。
甚至見凌沺這時候看過來,都往後退了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