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百戰破籠,山水入江河 第五十二章   二李

「隆武城距離緱山城,直線距離有九百七十六里。正常來說,平原坦途尋常步卒每個時辰可急行軍不足五十里。而從這里到緱山城實際多為山路,沿途還需要繞過敵城,真正行軍速度怕是會慢兩到三倍,每個時辰可行軍二十里上下,實際情況得看具體地勢行路難易論定。不過以此預估,每日行軍八個時辰,最多不過七日,咱們就可以抵達緱山城。考慮可能遇到敵軍和戰斗的情況下,可以依十日準備,燕國公給的時間倒是足夠。」

凌沺看過鷹信之後,隨即召集眾人議事,李具當先發言道。

大璟六尺為一步,三百步為一里,在座要麼是大璟人,要麼是荼嵐人,大璟和荼嵐都對當初的大魏規制有所承襲,雍虞羅染更是效仿璟制再做整改,是以兩者多數規制盡皆相仿,當下他這麼一說,就都有了個清晰的概念,包括凌沺在內也是一樣。

「而且,隆武城至逯山城一線路途皆已通暢,行軍速度不會多慢,每個時辰行軍三四十里,該是可以的。這半途,會給我們節省很多時間,會更寬裕一些。」謝皕安補上一句,白了凌沺一眼。

他對凌沺的不學無術,滿腦子都是怎麼練兵練武的事,有很大看法。

畢竟凌沺而今是主將,哪有主將不熟記戰場地圖,做到戰局所轄地域皆有大致印象,以方便行軍調兵,方便更好的應對戰事的。

是,緱山地域不太大,然後城池一堆,有些不好記,可緱山城這個國都的位置,你該牢記吧,逯山城的位置你身為後軍,更該清楚前軍所在吧?

啥也不是!

「不能走逯山城。」李具卻是反對他這一看法,接著再道:「突襲緱山城,重在隱蔽,我們不能臨近逯山城戰局附近,最多順著糧道暢行三百里,就需轉道。我認為咱們往南繞行可有奇效,緱山城在東北,便是敵軍能想到我們奇襲,也不會想到我們繞的更遠,跑去了南邊,兜一圈再去緱山城。」

「時間足夠?」凌沺瞥了眼謝皕安,一臉你也還差點的意思,再對李具問道。

「應該足夠。我們不用繞行太遠,只需繞道逯山南麓,沿逯山走勢北行便可,山林便于隱蹤且地勢低矮,沒有難行之處,只是有虎口關橫陳在逯山北麓,護衛緱山國都。但也只此一城,繞行過去後,就可以直撲緱山城。雖是多行了數百里,但行軍速度會更快不少,所需時間也差不太多。如果地圖信息和實際沒有太大差別,遇上些沒記錄詳盡的險峻難行之地擋路,甚至會更快。」李具認真回道,手在地圖上比劃著,給大家指明他建議的行軍路線。

他時年三十五歲,二十歲被舉薦入仕,在職方司待了十年,後兩年補缺為員外郎,隨後被調入兵部司任員外郎,經驗比之謝皕安要多的多。

而且其也是很有才干和膽略的,被前任兵部尚書看重。

可惜前任兵部尚書致仕後,本有機會升任兵部司郎中的他,遭人陷害,深陷牢獄,斷了仕途。

說起來謝皕安還曾是他的手下,只是時間很短,而且少有交集,沒什麼交情。

不過謝皕安對他還是頗為尊敬且同情的。

所以只是瞪了凌沺一眼,沒有在意李具與他意見不一的事兒,反而在听聞過後,表示贊同。

「還有一件緊要之事,就是葉護準備帶多少人出戰,若僅親軍上下,現有口糧足夠,若帶罪卒營一起,那就得忙活起來了,最少也需要三天時間,才能備足。」吳恩澤隨後接言道。

急行軍,且需要隱蔽行軍,那一路上就不益明火明灶,得準備行軍干糧分發個人攜帶。

凌沺親軍這邊,因為三千騎兵時有外出訓練,動輒數日不歸,加上凌沺隨時準備著援軍趕來,方便拔腿就走,所以準備了很多干糧,便是全軍所用月余都足夠。

但要是帶上罪卒營三萬多人,那就不夠了,還得現準備。

不過這干糧其實就是炒米,囤倉糧食充足,做法不難,上手也快,親軍上下而今都會制作,也用不了太長時間準備。

這三天時間,他是還算了給罪卒營分發兵甲的時間在內的。

「那就不用考慮了,必然是都得帶上,三天時間,多正好啊!」凌沺無奈攤手,對自己那位素未謀面的大大爺,深感嘆服。

這是啥都給算計好了啊!

「逸安,率你部監督罪卒操練,這兩日晝夜不歇,盡量讓他們懂得令行禁止,不听話的找他。」凌沺對黃寧說著,指了下王大幸,隨即再道:「同時告訴他們,取緱山城一戰落在了咱們頭上,他們重回正籍的機會來了。但不听號令,操練不認真的,沒機會參與。這個不用跟他們講公平,先抓幾個出來關回去,讓他們知道我沒開玩笑。」

「是。」黃寧起身應下。

「潤謹去點糧,多備十日所需。李先生去軍匠所武庫挑取足數兵甲。親軍各部,制作口糧,都忙起來吧。」凌沺再對其他人言道一句,眾人各自散去。

其言中潤謹,就是吳恩澤,潤謹是他的字,這人沒比他大多少,稱呼也就隨意了些,就像他直接叫黃寧逸安一樣,這也是黃寧的字。

還有叫莫虎老虎之類的,也多以小名和綽號稱呼,這幫人雖然都比他大,但他好歹是他們的葉護,位尊不是。

不過像李具這樣的,既年長許多,又有才干的,他也會給其尊重,稱為李先生,這也是對門下客卿的尊重和重視的體現。

當然了,這還是謝皕安給他的建議,要不然他大概會叫老李。就像他現在叫李砧一樣。

「老李,盔甲加裝鐵護的情況如何。」凌沺留下李砧問道。

「那三百人現在還不足以鑄甲鍛兵,差的遠呢,這段時間只是帶著他們在軍匠所給打下手學習,也就能打打這個。」李砧無奈回道。

這麼短時間,手藝都沒教明白呢,怎麼可能已經開始給輕甲加裝鐵甲片。

「打一堆破鐵鐲子干啥!」看到李砧抬起手腕,給他看的寬鐵鐲子,凌沺氣急道。

「葉護麾下親軍,雖有名冊,但是並無實際辨識身份之物,要不是兵甲不同,戰後分辨敵我尸體都難。而且有些死狀淒慘的,身子都找不全。我就想著反正他們也得練手,不如就打這麼些鐲子出來,上面依名冊刻錄名字籍貫軍職,以及份屬等信息,日後若是尸體不好分辨,或者有來不及帶走和掩埋的情況時,帶回此物,也可清楚知道傷亡情況、有無逃兵出現,更可以算個遺物給送還家中。」李砧連忙說道,還不忘再補上一句:「若是葉護覺得不妥,這些也可以用來制作甲片,沒有太大耗損,都在預算的練手耗損當中。」

凌沺的話,他可沒忘,不想給自己找麻煩。

「嗯。你這個建議不錯,我本是打算效仿府軍做些胸牌發下去的,不過這鐵鐲子倒是更貼身、方便,不易遺落丟失。就這麼辦吧,臨行前可能分發下去?」凌沺點點頭,表示認可,好的建議,他還是會听的,只是不喜歡人總耍小心眼而已。

這辦法跟大璟將士人人皆有的胸牌一樣,都是辨識將士身份和歸屬的,他也打算過,只是認為暫且沒有太大必要,也沒多少空閑時間和人手,就先放下了。

若是李砧已經準備的差不多,現在發下去倒也恰好。

「數量足夠,就是要刻字分發的話,得軍匠所那邊的匠人幫忙才行。」李砧回道。

「那就讓他們先幫著弄,這時候管不了別人的事,先緊著咱們自己來。你正好去跟李先生說一下,親軍所部也全部換甲,緊著精良甲冑,先裝備咱們自己人,把咱們的甲扔庫里。但是一定要詳實記錄在冊,不要給人留把柄。」凌沺點點頭,吩咐道。

事急從權,他本沒有理由去武庫換甲的,可現在理由來了,既有戰事,那就以戰事為先,你讓他去下緱山國都,還不給精甲,那不是讓他送死呢麼,戰損得多大啊!

這事兒,走到哪他都敢跟人掰扯去。

所以直接明目張膽大大方方的來就行,不用偷雞模狗的,都寫明白了記清楚了,也省的後來誰接管隆武城,給他算後賬,弄他個私藏兵甲近萬的事兒,他就麻煩了。

看多了罪卒營的名冊案卷,這他可是漲了見識的,不得不防啊。

「是。」李砧應道一聲,卻是沒有離開,而是看向凌沺,猶豫再三說道:「屬下想給葉護扛 ,請葉護準允。」

「哦?那可不是輕快活,而且也危險,你確定想要?」凌沺詫異的挑眉看向他問道。

李砧看著瘦小,實際力氣很大,這他倒是知道,畢竟能被吳和田百斤覺得力氣不錯的人,那勁兒是真小不了。

可扛 不僅需要力氣大,也可以拋卻武藝得高這一點,畢竟田百斤他也得從頭教從頭練,李砧年歲大些,也並非完全就不能練了。

但這事確實有夠危險, 旗會隨他而動,臨陣也會被人重點針對,這不僅需要武藝,更需要膽量和堅定的意志。

「我知道葉護的要求,有信心和決心做到。而且我比他們倆,耐力更好,但力量和速度都不如,凶蠻的氣勢和練武的根骨都更差,與其讓 旗佔了他們的手腳,不如讓他們空出手來,隨葉護肆意拼殺。」李砧鄭重道,神色極為認真,帶著濃濃的懇求。

論頭腦和對軍事的了解,他怎麼也不如李具他們。論武藝和學武的資質天賦,他也清楚知道自己遠遜吳田百斤和一眾將校。

但他耐力出眾心智堅毅,長年累月的打鐵鍛兵,他的手臂很穩,他能舉 一日紋絲不動。

而這支親軍就是凌沺一人的,說白了他重視的、信任的,才是這支親軍中的重要人物,扛 之人必臨陣先,也有更多的機會,更多的戰功可以獲取,也未必不能拼個百戶千戶侯。

李砧想給自己搏這麼個機會,哪怕再危險也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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