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百戰破籠,山水入江河 第十三章  值得

「你別老盯著這幾匹馬啊,不跟你說了麼,你是我大管家了,跟著普盧骨學學,以後部落里的事,歸你管。」凌沺哭笑不得的看著他,這貨看馬上癮是怎麼著。

「我也說了我不干啊,我又不是那塊料,以後能跟在葉護身邊就行,給你牽馬拎刀。」恩佐科勒笑笑回道。

「普盧骨,你帶他去兵部入冊,封他千夫長,部民百人于朔北葉護轄下。再去我那,讓寧黎給他挑身合適的狼鎧。」胡綽有意思的看著兩人,然後開口封賞,她很欣賞恩佐科勒這樣的人,而且給他夫君牽馬拎刀的人,也不能寒酸了不是。

「謝公主厚賞!」恩佐科勒當即施禮謝過,很是高興。

「那我也送你兩匹馬吧,除了這貨,剩下你自己挑。」凌沺拍拍他肩膀,笑道。

「多謝葉護。」恩佐科勒笑著就作勢要施禮,當即被凌沺拉住,笑著錘他一拳。

「你可得給我長點兒臉,不然我炖了你。」然後凌沺一雙虎目瞪向有些不安分的馬王,在它耳邊威脅一句。

他騎術可不咋滴,更沒親自馴服過這匹野馬王,要是他自己去牽馬,現在絕不會牽這匹。可牽都牽來了,要是不騎,就有些丟臉,只能希望這貨有點兒靈性,能听懂他的威脅。

事實上馬王也瞬間就安靜了下來,還討好的湊在凌沺胸口蹭了蹭,一臉諂媚。

倒不是听懂了,而是嚇著了,凌沺的眼神太凶。

「走吧。」凌沺拍拍馬頭,一躍上馬,對胡綽招呼道。

「跟我來。」胡綽的馬,也是匹馬王,半點兒不遜色凌沺這匹,還更加神駿許多,只是少了些野性和桀驁,看上去溫潤俊郎,卻不霸氣。

不過表象不重要,其奔疾如電,猛然起步,便瞬息過了三五十步遠,若是沖陣,這一下就能讓敵人不知所措被破陣而入。

胡綽的騎術也極其精湛,比恩佐科勒這樣的草原漢子都遠勝不少,騎在馬背上的姿態颯爽之極,如一團琉火,瑰麗耀目。

凌沺自是沒什麼騎術可言,靠的是馬王自己的不服輸,才堪堪跟了上去,要不是身體控制力強大,怕已是東倒西歪出了洋相,哪能像現在裝的這麼好,架著膀子看似豪氣沖天的。

「你放松一點,小青也是匹馬王,你跟著它的起伏去動,不會摔下去的。」可胡綽還是一眼看出了他的窘迫,行出營帳範圍後,笑回過頭喊道。

「那就叫小青吧。」馬王沒名字的,顯然胡綽這是順嘴起了,凌沺也沒啥異議,只是模模馬頭,再道:「你要把我摔下去,我閹了你。再快點!」

小青長嘶一聲,似在發泄不滿,不過在凌沺放松了身體,不再死勁拽著馬鞍,像要把它提起來似的後,小青也是速度大增,飛快的追到胡綽身側。

「你要把馬當成你自己的腿,就像自己在跑動一樣,一躍一躍的,就不會感覺不適了。越好的馬,越容易練騎術的,它們很懂事。」胡綽騎著白馬靠近過來,模模小青的頭,再對凌沺道。

小青也不忘再嘶鳴一聲,好像在表示贊同一樣。

「你左腳磕一下馬月復。」胡綽接著道,凌沺也依言腳後跟輕磕了一下馬月復,小青頓時向左側疾馳,向右磕便又向右轉,很是靈活。

「像這樣,只要你能控制住自己,它們也絕不會亂動的。」然後胡綽跟上來,一只腳踩馬鐙另一只腳掛在馬鞍上,把自己斜著伸展了出去,俯身摘了朵小黃花。

這可嚇了凌沺一跳,連忙伸手拉住她的腰帶,生怕她掉下去。

「拉我過去。」胡綽說道。

凌沺直接一個發力,把她拋落在自己身前,環住腰身,怕她掉下去。

「你有過喜歡的姑娘嘛。」胡綽的臉紅彤彤的,卻也沒有拍掉凌沺的手臂,只是不太自然的往前探了下頭側首問道。

「有過,嫁人了,現在好像都兒女雙全了。」凌沺臉上神色復雜的,盡量讓自己語氣听起來平淡的回道。

「她漂亮麼?」胡綽顯然對答案是意外的,疑惑問道。

「還好,沒你那麼漂亮,就特別文靜。」凌沺如實回道。

胡綽的美,是讓人驚艷的,嬌俏清雅雍容集于一身,一雙眸子亮如碧波,似會折射陽光,明媚卻不刺人。

而曾經的王雨甯,大概算是小家碧玉,倒也很美,卻除了文靜溫柔的氣質也很獨特外,沒有太大的特點,放到說書人嘴里,也就會是柳葉彎眉櫻桃口這樣形容女人美麗的套話來形容。

「你為什麼沒娶她,而是來了草原。」胡綽問這句話的時候,異常的認真。

「我們去那坐會。」凌沺沒有直接回答,指了下前邊入目的小樹林,行過去停了馬,帶著胡綽一躍而下,穩穩落地。

也沒去栓馬,任由小青和大白自己去林邊的小溪飲水撒歡兒,自顧找了棵大樹,靠坐下來。

「跟你說說我吧。」凌沺撿了塊石頭,在手里掂著道:「我是個棄嬰,全縣的人都說我是個災星,出生的時候山里就落了隕星,砸死六七個獵戶。然後產房著火、被雷劈,死了不少丫鬟和一個女乃娘。」

「還是你們口中的書生劍,實際就是個愛喝酒的糟老頭兒,在河邊撿了我,把我養大。」

「十歲那年他也死了,後來我就在街頭上廝混,游手好閑的那種,沒事兒打打架,替賭坊收債什麼的。」

「十六歲那年,認識了她。她家和生我那家還算是世交,是青山縣頂尖兒的大戶人家,放在青凌郡都沒人敢小瞧,自然看不上我。」

「她是個軟糯的性子,不敢違抗他爹給在她年幼時就給定下的婚事,上了花轎遠嫁長興。」

「我呢傻了吧唧的拎刀去搶親,誰知道迎親那家的人居然有兩隊府兵在隊伍里,我砍了幾個,卻也沒見著她的面,就跑了,去了隆武城進了鳥籠子。」

「前段時間才剛出來,重新落回大璟正籍,就是打算來草原散散心,順便幫位長輩給蕭無涯傳句話。」

「來朵顏大會,其實也就為了方便找他,途中看上這匹馬,跟你哥有了場約戰。」

「這之前我的心思都很簡單,也沒想過娶你的事兒。可蕭無涯找我之後,我就不服自己比前兩位百戰王差,當然也有之前的郁氣在,想混個爵位。」

「本來以為老汗王用這種方式替你找夫婿,也未必多待見你,我只要以後不欺負你,也不算對不起你,可……」

凌沺說到這里,說不下去了,只是歉意的看向胡綽。

「可你沒想到父王是真的寵愛我,這一切只不過都是順應帝王家的大局,我本就不幸了,還遇上你個別有用心的,所以才讓我再考慮一次。」胡綽也在他身旁坐下,笑著替他說出沒說完的話。

「對。沒有這些事,你完全可以找個稱心的夫君。這跟你本來就會隨便被嫁給哪個人,不一樣。」凌沺點點頭。

昨天見過荼嵐王之後,凌沺明白若不是有蕭無涯來這一出,這朵顏大會其實就不是他給胡綽挑夫婿,而是給胡綽把合適的人擺在那里,任她去挑。

給他的這些賞賜,荼嵐王也可以給任何人,甚至更多都沒問題,得到這些的人,哪怕是個廢人,胡綽也根本不會少了能保護自己的實力。

「所以我是願意的啊,因為你,更多則因為父王。」胡綽笑道,讓凌沺一愣。

因為荼嵐王這不難理解,因為他,這卻是讓他太意外了。

「我其實也算災星吧。母後那年冬天得了不輕的病,御醫把脈的時候卻發現已經懷了我,若是用藥我就沒了,不開重藥還治不好母後。父王當時是要治母後的,可母後不肯,堅持要把我生下來。卻生下我沒出兩月,就病逝了。」胡綽也開始說起她自己的故事。

「父王該厭棄我的,卻沒有,反而給了我比任何兄弟姐妹都更多的寵溺,包括哥哥都差了些。」

「所以我不可能讓他為我為難,即便沒有你,我也會挑最合適的那個,而不是我喜不喜歡的。」

凌沺點點頭問道:「那我 ?為啥還有因為我的事。」

「你這個人有點不管不顧的,哪有人會習慣亡命天涯啊。」胡綽笑道:「之前听你說完那些,更印證了這點。」

「算是吧,我只要想做的事,就不會在意後果。當然,這個只針對我自己,牽連到別人的時候,我還是會用下腦袋的,沒裝漿糊。」凌沺再次點頭,他的性格天生的有,被牛大叔和嚴老頭感染的也有。

「那封賜婚的聖旨,你的名字明顯就是後添上去的,字跡模仿的很好,尋常人看不出不對,可我從小體弱,能騎馬的時候都不多,反而練字看書的時間多了些,先生也是此道大家,卻是不難發現就你名字那倆字,沒有神韻。所以既然誰都可以,又為什麼要牽連本無辜的你。」胡綽說著,定定的看向凌沺再道:「而且只是為了一個被父親寵溺的陌生女子,你就敢違抗聖旨,打算亡命天涯,這份擔當和勇氣天下幾人可比,也就不再是都可以的那個人,而是值得我信任、依靠和喜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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