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暝雪轉過頭，卻發現回舟依舊躺在床上，沒有半點蘇醒的痕跡。
剛剛是听錯了嗎？
等了半天依舊沒有動靜，顏暝雪便當自己是看的太認真幻听了，正準備轉過頭來繼續看地圖。
「姐姐……」
顏暝雪這次可確定自己沒听錯了，難道是在說夢話？
鬼也能做夢？
來到床邊，只見回舟依舊緊闔著雙眼，臉上的表情卻不見痛苦，反而像是在做美夢一般。
這可把顏暝雪嚇了一跳，她最開始以為回舟陷入昏迷是那個法器所致，可現在她卻在懷疑最開始的猜測了，那法器所制造的幻境是將人困入心魔，看到的理應是最可怕的事物，而對于一個歷經萬般折磨化為邪靈的鬼族而言，在死前無論拉出哪一段時間的經歷都足以讓他深陷夢魘，可回舟如今的表現卻像是在做美夢，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物極必反？
「姐姐，我想……」
話說到一半，後面的聲音又小了下去，漸漸隱沒在了他口中。
姐姐？顏暝雪不止一次的從他口中听到過這個稱呼，先前回舟也喚她姐姐，但對她的稱謂頗有調笑之意，顏暝雪也不是個糾結稱呼的人，只要不太難听，願意怎麼叫怎麼叫。
回舟這一聲姐姐顯然不是在叫她，不同于對她的調笑，他現在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依賴，他應該是夢見了自己前世的事，這一聲姐姐應該喚的是他真正的姐姐。
「師姐……」
還沒等她從姐姐這個稱呼中回過神來，回舟口中喚著的人便從姐姐換為了師姐。
顏暝雪︰「……」
這家伙前世身邊女人不少啊，做個夢都能喊出兩個來。
白衣鬼的身份至今是個謎，恐怕除了他自己，沒人知道他前世是誰，顏暝雪當然也不知道他口中的姐姐和師姐是誰，但是很明顯，回舟在喚師姐的時候多了幾分痛苦。
「師姐！別過來！」
回舟大叫一聲，伸手抓住了顏暝雪的手，顏暝雪毫無防備的被他這麼一抓，一陣刺痛傳來，讓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抬起頭卻對上了一雙充血的眸子。
「抱歉。」回舟放開了顏暝雪的手，他現在的狀況不太好，比起在那間密室中都有過之而無不及，緊緊的皺著眉頭，咬著牙，雙手緊握成拳，似乎在忍耐極大的痛苦，還沒等顏暝雪開口說話，便直接化為一陣黑霧從房間中消失了，這時候的他顯然沒有注意力道，法術所帶起的風刮的站在一旁的顏暝雪臉生疼，甚至掀翻了一旁桌子上的茶杯，發出一陣叮叮當當的碎裂聲。
「大小姐，出什麼事了？」門外傳來張伯頗帶急切的詢問聲。
「無妨，我剛剛不小心將茶杯掃下來了，我來收拾就好。」
顏暝雪勸走了張伯，在原地站了片刻，開始動手收拾起被回舟的離開弄的亂七八糟的房間。
很詭異。
這真的很詭異。
顏暝雪的腦海中只有這一個想法，鬼族應怨恨而生，越痛苦他們的力量便會越強大，怨恨折磨著他們同樣也滋養著他們，而邪靈則是他們之中掌控了怨恨的人，他們在怨恨和痛苦中沉淪，而回舟剛剛的情況卻像是在極力壓制著怨恨，這種情況出現在一個邪靈身上真的怎麼看怎麼詭異。
不覺間顏暝雪已經在拾起碎裂的茶杯，被從指尖傳來的刺痛拉回了神，不僅抬頭望向窗外。
也不知道他這種情況跑出去會不會被驅鬼司的人發現。
「作為一個邪靈，你卻一直這麼壓制自己嗜血的本性，那當初沖破修羅道又有何意義？哦，我倒是忘了，可能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吧？」
回舟眼中只能看見那人金色的衣下擺，也不抬視線，就這麼躺在地上有氣無力地挖苦他︰「老妖怪，你不守在你那兩個兄弟和一幫老弱婦孺前面跑到人界來嘲諷我有意思嗎？」
「我來嘲諷你？嘿，你這小沒良心的，剛剛誰救的你？要不是我，你就得一頭扎進人家驅鬼司里了，咋地，指望你那小相好的來救你？」
金衣人一邊說著一邊蹲下了身，發現自己的視線還是無法和回舟齊平，還順帶側身壓下了腦袋，直到把腦袋都快杵到地上才勉強和他對上視線，姿勢顯得極為可笑。
回舟不說話。
金衣人顯然覺得自己和他這麼僵持著也沒意思，嘆了一口氣︰「行了，說回正事吧，跟我回趟妖界，風荷的情況不太好。」
「你們听說了嗎？陛下好像把萬靈城那邊劃給我們了。」
「停鳳谷本來就是我們九方城的地盤，在停鳳谷發現的萬靈城劃給我們不是應該的嗎？」
「主要就是以前那鳥不拉屎的地兒都沒人管過，要是夜汶城和朝霧城與我們扯皮，鬼知道朝廷會听哪一方的，那兩個城怎麼就這麼放棄了呀？」
「怎麼？你剛回來？行行行，我再說一遍吧，據說是下去的時候發現城池里面有一個凶靈，那位目前的目的還沒搞清楚，八成就是以前就住下面的。」
「就一個凶靈而已，值得他們放棄萬靈城？」
「听听，一听就知道你是剛來的，鬼族雖然只有惡凶邪三等，其中的門路可大了去了，同一等級的戰力可謂是天差地別，有的凶靈幾個修士就能撂倒，有的完全與邪靈就差個進修羅道，若是里面那家伙是以前就住下面的，絕對不是個省油的燈，里面的財物都已經上交的差不多了，就留下這麼個棘手玩意兒，搶屁呀搶，劃給我們他們指不定高興到不行。」
「行了行了別說了，把自己手中的看著點，都畫歪到哪兒去了！」
顏暝雪一邊整理書架一邊听他們在一旁閑聊，先前踫見九方昀的時候，自己便發現九方昀的臉色不太好，原來萬靈城真的劃給他們了，想必隨之而來的還有多長時間除掉下面鬼族的命令。
她毫不懷疑他們口中的那個凶靈就是回舟，而回舟早已經和她從萬靈城中出來了，無論九方城派出幾支隊伍都只能撲個空，說起回舟，也不知道他現在跑哪兒去了，先前他在萬靈城中和幾個天界的人大打出手，想必現在天界也接到消息了，而他蘇醒後的狀態那麼不好，甚至沒法控制自身的死氣，不知道會不會和天界的人撞上。
顏暝雪突然間感覺到自己的胳膊被人踫了踫，一轉頭便看見一個女修站在自己面前︰「大小姐，城主大人傳訊過來要您回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