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念有時候寧願自己不要和慕司宸這麼有默契，慕司宸一個眼神變化，她都知道他在想什麼。
清影感覺不對，很有眼力見地退下了。
屋內只剩下兩人，慕司宸良久才開口︰「他……」
「親我了。」黎念有些破罐子破摔，這兩天發生的事讓她有些惱火和郁悶，「你不是看見了嗎？怎麼？是覺得我對不起你嗎？」
慕司宸眼神復雜︰「阿黎……」
黎念想笑著跟他說，想裝作不在意，但是兩天來她也疲憊了，加上感冒沒好，又被打了封靈針，頭腦不太清醒。
「你是不是覺得如果我反抗就勢必會動了內力，而現在……」
黎念停了一下，舌頭上的傷口讓她有些忍不住。
「知道我一定會這麼做還讓清影等著，現在我內息平穩，你是不是覺得，我沒有拒絕他？」
「阿黎別說了。」慕司宸想上前一步，抱抱她，但是又停在半路。
黎念能感覺到舌頭上的刀口在滲血，不動聲色將血沫咽下，卻不想多說一句了。
不知道是身體疲憊還是心累，黎念擺擺手就饒過屏風進去想睡覺。
身後卻響起慕司宸平靜得可怕的聲音。
「所以你們是什麼關系？陸羽說，你們曾經……」
黎念腳步頓了一下，勾勾唇，真的想笑︰「出去。」
說完不在看他，徑直躺在床上閉上了眼楮。
慕司宸有些懊惱，他不是這個意思，他也不想跟黎念吵架。
但是從昨天黎念因為瞞著他查事不辭而別，到出事後他拼了自己多年隱忍被暴露的風險找她，今天還被陸羽三兩句話中對黎念盡顯熟稔和親昵的話刺激，他也有些生氣，才會口不擇言。
慕司宸進去了時候，黎念已經睡著了，但是明顯睡得並不安穩，眉頭緊皺，似乎做了什麼噩夢。
「小師父，小師父，我練得不好嗎？」一個半大的孩子在雪地上追著前面穿著墨色大氅的縴細身影。
黎念沒有回頭，語氣比這寒九天還早冰冷︰「問寂言。」
「小師父，你也是我師父啊。」
「我不是。」
兩個身影一前一後消失在雪天里。
轉眼那個到她腰際的孩子已經和她差不多高了，也壯實了很多，眉眼之間的神色出塵冰冷，和她如出一轍。
一雙寒眸此刻盛滿了擔憂︰「何人傷你？」
正在打坐調息的黎念並沒有理他，少年只能擔憂地看著黎念，目光繾綣愛戀。
不知過了多久，日光都隱下去了，黎念才睜開眼，臉色依舊蒼白。
看見門口的身影，黎念並沒有驚訝︰「陸羽，你怎麼來這里了？」
這里是離心谷最偏僻的地方，寂言單獨給她的墨軒，她不定時回來一次，一般寂言不會讓人上來打擾她。
陸羽跑過來︰「小師父，你怎麼樣？這次又傷到哪了？那些人根本不值得你這麼做！他們都是白眼狼！」
黎念眼神一冷，陸羽趕緊閉嘴。
黎念起身，卻因為坐了一天有些腿軟，虛晃了一下，陸羽趕緊扶住她。
心心念念的人被自己抱了個滿懷，少年心跳如鼓，臉色微紅，卻知道，還不夠，他想要的還不止這些。
不過是一瞬，黎念已經躲開他向外面走去，這里清幽寂靜，盛夏的天氣卻涼爽無比。
「回去吧。」黎念輕聲吩咐。
陸羽卻忍不住︰「小師父，你要是不忍心，我替你殺了單家——」
黎念冷冷地看著他，沒有血色的薄唇輕啟︰「我的事你也敢插手？」
陸羽腦子一熱，大聲道︰「你以為他們是為什麼對你好？不過是因為你不生不死，他們想利用你得到長生之法罷了！」
「閉嘴！」
「他們只是把你訓練成殺人兵器，小師父！你別因為一個恩情這麼委屈自己！」
「最後一遍，閉嘴！」
「你別回去了，你以為你自己是什麼？他們又有誰把你當人了——」
「阿黎，阿黎……」
慕司宸有些著急地喚著黎念，不知道她夢見什麼了，額頭已經出了一層虛汗。
「陸……羽。」
慕司宸給黎念擦汗的手一頓，眼神復雜地看著熟睡的黎念。
原來，夢里的人是他嗎？
不是說和他不熟嗎？黎念，你到底瞞著我多少事？我在你心里是不是連陸羽都不如？
黎念猛地睜開眼，有些失神地看了一圈，熟悉的房間讓她回神。
原來是夢……
苑兒听見動靜進來︰「主子，您怎麼樣？」
黎念環顧一圈，慕司宸呢？
知道黎念想說什麼，苑兒回答︰「世子出去了，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黎念愣了一下，了然，原來他還真生氣了，可是明明不信任她的是他啊。
罷了罷了，或許她真的不配得到正常人的感情吧。
從枕頭下面模出來一個短哨，黎念吹了一個極短的哨音。
苑兒在旁邊給她遞了杯茶︰「主子還要查什麼嗎？世子好像知道靈雀了，昨天找您的時候他抓了靈雀讓我給外面送信，這才這麼快找到您。」
慕司宸抓了靈雀？黎念皺眉，除了昨天，上次好像是好幾天前，回來她也就聯系了三次，慕司宸早就開始懷疑她了。
一邊說著給她時間等她坦白，一邊讓人暗自抓了靈雀調查，真是好手段。
黎念感覺全身冰冷，手中緊握著茶杯，從中汲取一點暖意。
無意識地喝了口熱茶，卻在瞬間吐出來。
「主子！」
苑兒趕緊上前給黎念擦嘴︰「怎麼了？茶太燙？」
可是平時也是這個溫度給黎念啊。
黎念忍痛搖頭，揮揮手讓她下去。
舌頭被燙了一下，傷口處火辣辣的疼，黎念感覺更加委屈惱火。
索性起身在窗邊的桌上鋪開紙整理她知道的線索。
「主子，」苑兒再次進來時天已經黑了，端了碗粥過來，「好歹吃點東西吧。」
黎念將桌上的紙收起來，點點頭，示意她先放下。
已經天黑，慕司宸依舊沒有出現。
黎念深吸一口氣，將蔓延上來的委屈壓下去，這很好，這才是她原本的生活。
不需要任何人做伴，也不需要人的感情，就像陸羽說的，你自己本身就是怪物，憑什麼要求別人把你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