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有什麼事嗎？」黎念在清晨的陽光中伸了個懶腰，心口一痛，動作頓了一下，若無其事地放下胳膊。
慕司宸沒看她︰「出去玩？」
「去哪？」
「這個時候，敬德樓是最熱鬧的，來自世界各地的考生匯聚臨鄴城，距離考試還早，他們要麼游玩，要麼就是去敬德樓比賽。」
「比什麼？」
「還能比什麼？詩詞歌賦，文韜武略，也是精彩至極。」說著看黎念，「去不去？」
黎念按了按眉心，昨夜睡得晚有些疲憊，但是為了不讓慕司宸看出來，還是答應︰「好啊。」
敬德樓不是一個樓，而是一條街，整條街熱鬧非凡，斗文斗武，還有青樓，不過和其他青樓不一樣的是，這里的姑娘們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都希望能得哪位考生青眼，給自己贖身。
「這段時間，只要覺得自己有能耐讓考生看上眼的，臨鄴城的青樓女子都可以來這幽夢閣，給自己爭取一個贖身的機會，也可以憑借自己的琴棋書畫在這里博個眼球。或許被哪位考生看上，以後真的有了一官半職從此就飛黃騰達了。」
黎念點點頭，這里都是文文弱弱的書生，整條街十分干淨通暢，里面建築不多，卻十分明顯。
文韜武略，都有各自的去處。
「這里。」慕司宸拉著黎念進了「幽夢閣」，好在兩人都是男裝，黎念依舊頂著裴若潼的臉，外面貼了張人皮，還能幫著遮一下她的臉色。
「公子，請進。」
和其他青樓路過就能聞見脂粉味不一樣，這里只有清淡的燻香，環境也優雅安靜。
中間留下圓台，青紗帳縹縹緲緲，里面端坐著以為曼妙女子，正撫琴演奏。
四周二樓都坐著很多文人墨客，這女子想必也是真有手藝，琴聲如泣如訴，余音繞梁，打動了一眾雅客。
兩人找了個位置坐下，有丫鬟上茶退下，黎念看了一圈︰「為什麼進這里？」
慕司宸捏起點心叼在嘴里︰「因為我玩世不恭不學無術啊，就算難得一見的秋試月，來這敬德樓也只想著湊熱鬧。」
黎念端起茶杯，好茶！
慕司宸的意思她明白，昨夜有人存心試探，是覺得越州城一行慕司宸的表現太過扎眼。
那次軍隊上千人，人多眼雜，遇到困難慕司宸和展耀雖然是一起帶領，但是慕司宸臨危不亂的將帥之風還是傳到了有心人耳中。
試探不成，那慕司宸就明著告訴那些人他是什麼樣的人。
黎念突然有些心疼，這麼多年她過的好，慕司宸也不容易，從小收斂鋒芒，學著城中那些不學無術的子弟吃喝玩樂。
這才保住自己在城中的安寧，也保住慕王府的安全。
「別擔心，」慕司宸見黎念皺眉，輕輕握住她的手，「我能應付。」
黎念回握︰「我知道，我們一起對付他。」
慕司宸笑意更深︰「不管他是誰？」
「天王老子，欺負我的人也別想善了。」
她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她很記仇的。
慕司宸失笑，心里暖暖的，黎念的一句「我的人」讓慕司宸突然感覺到被呵護的感覺，並肩作戰嗎？
「好！」
叫好聲和掌聲一同響起，兩人相視一笑。
彈琴的女子起身，隔著紗帳福身行禮︰「小女子嫣然獻丑了。」
「好！賞！」
一個聲音從東邊二樓響起，緊接著一錠金子扔出來，正中嫣然的額頭。
「啊！」
嫣然輕呼一聲，額頭有血色流出。
周圍文人墨客都不滿地看著二樓屏風後的那人，能坐在東邊屏風後的人非富即貴。
本來這些有的就是寒門學子，來這里也是清高得很，單純欣賞美人美曲的。這人動不動扔出金子來，已經讓他們不滿了，還砸傷了嫣然。
男人的保護欲和仇富心理都被激發，紛紛指指點點。
「這是藝術，是高山流水，怎麼能用金錢打發？」
「就是，來這里都是一展才華的，你當是接頭唱曲的嗎？」
「有錢了不起啊！」
眼看越鬧越凶，幽夢閣的老板娘出來了，一個年近四十依舊風采動人的女人，頭發只用金釵固定，還有一縷垂至胸前。
一身紅衣，搖著團扇慢慢走出來，一雙眼楮帶著笑意。
「各位公子！」
一出聲，黎念就听出來了，這人內力不低，而且氣場強大。
很快周圍安靜下來，老板娘紅唇帶著笑意︰「各位都是未來的官老爺，我們幽夢閣哪個都得罪不起。」
來這里考試的哪個不希望得個一官半職，老板娘一說他們是官老爺，這馬屁雖然直接，卻正中他們心願。所有人臉色緩和了不少。
老板娘接著說︰「幽夢閣是給各位姑娘一個展示自己才華也是在各位公子面前露臉的機會。公子都是讀書人，眼光不同于世俗，沒有因為她們的身份看輕她們。所以這幽夢閣才能在敬德樓有一席之地。」
黎念戳了戳慕司宸︰「好厲害的老板娘。」
「醉月樓的老板娘攬月，每年都來主持幽夢閣，有她在，幽夢閣的姑娘也有靠山。」
「哦。」
攬月臨危不亂，而且氣場強大，一點不輸男子，倒是個妙人。
「當然了，」攬月眼神掃了一圈，笑語晏晏，「我們是來斗文的，這傷人的事，還是不允許的。」
對著二樓屏風後笑道︰「文公子，還請給嫣然道個歉。」
慕司宸輕笑，端起茶杯︰「果然是他，這麼多年還是沒長進。」
「誰？」
「南方雀城有個生意遍布全國的米商文樂山，他有個獨子文永思，和文樂山性格相反，沒有商業上的天賦，倒是一門心思想考功名。算起來，今年確實到年紀了。」
雀城？黎念挑眉，這麼巧？
文永思輕笑一聲，聲音低沉悅耳，屏風後走出來一個人，一身綾羅綢緞，上面洋洋灑灑幾處墨竹，臉色有些蒼白，眉眼俊秀，若不是臉上和他長相不想配的譏笑，還算是個溫潤的書生。
「道歉？只怕她受不起。」
文永思就站在那里，居高臨下地看著下面的嫣然，毫不在意周圍被他一句話激怒的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