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兒呆呆地看著黎念，仿佛從來沒有認識過她一樣，那麼陌生，那麼殘忍。
又有一波土匪趕過來，明顯是看著兩波斗地差不多，坐收漁利的。
黎念輕輕地擦去苑兒臉上的血，嘆了口氣︰「今天，給你們再做最後一次示範。」
白錦文已經將刀疤制住，聞言看過來，看見十幾個土匪過來，臉色一白︰「這，又是哪邊的？」
他身上也有大大小小的傷口，都是皮外傷，可擋不住這麼多人了。
黎念轉頭對他吩咐︰「將苑兒扶到車上去。」
白錦文看見苑兒滿身血，以為她受傷了，趕緊過來，苑兒卻避開他的手，自己站起來︰「我要保護師父。」
白錦文愣了一下，被苑兒眼神突然的轉變驚呆了，好像有什麼變了。
他也站在兩人面前︰「好，我們一起。」
刀疤忍著疼，拾起長刀攻擊過來，白錦文正要上去。被黎念按住︰「最後一次示範，今天過後，我們師徒緣分到此為止。」
白錦文愣住。
就看見黎念袖中劃出一把匕首，看著攻擊過來的刀疤，俊秀柔美的臉上突然勾起一抹笑。
極其殘忍。
刀疤近在眼前，黎念用小小的匕首擋住長刀，一個彎腰欺近刀疤，一瞬間松開抵住長刀的匕首，一個動作幻影，刀疤捂住脖子上的傷口，死不瞑目。
這一變故幾乎是在瞬間完成，白錦文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纏斗了很長時間的人被黎念眨眼間殺了，不由咽口水。
後來的十幾個土匪本來在暗處看戲，覺得沒問題了，才過來收拾殘局。
沒想到黎念的動作讓他們對黎念有了重新認識。
警惕地拿著武器圍著黎念，黎念滿不在乎地看著一圈人，最後勾勾手︰「一起吧。」
十幾人一擁而上，意外的是，黎念並沒有速戰速決，而是一招一式都被放慢一樣。
這對白錦文和苑兒來說，是黎念在教學，每個動作讓他們看清楚，什麼是殺人的招數。
但是對土匪來說，卻是虐殺，身上一個傷口接一個傷口，卻不給痛快。
黎念手起刀落，將土匪折磨夠了，才一個個解決，還有兩個從背後攻擊過來。
黎念察覺到了，輕笑，還沒動手，就感覺有人擋在自己身後，替自己解決了。
軟劍刺穿對方心髒，精準無比，就像是練習了很多次那樣。
黎念微挑眉看著苑兒，苑兒一臉堅定地抽回劍，眨眼間又解決了另外一個。
要不是她全身都在顫抖，黎念真的以為苑兒想通了。
馬車晃晃悠悠返程，沒有人再不知死活地上來挑釁。
「師父……」
白錦文欲言又止。
黎念忍著苑兒身上的血腥味︰「嗯。」
「你為什麼……要設這個考試？」
在他看來，太殘忍。
黎念看著對面臉色煞白微微顫抖的苑兒，嘆了口氣︰「為了讓你們在最差的時候，也能保護自己。」
「一定要殺人嗎？」
「如果剛才他們對付你一個，你會為了活下去殺了他們嗎？」
黎念聲音很輕，听著像是往常一樣教訓白錦文，但是仔細听會發現，她也在期待什麼。
「我……」白錦文臉色也不好看，他雖然不是沒見過死人，但是這麼近距離而且是親身經歷的，還是頭一次。
但是……
「那些人固然該死，但是也該是被判罪之後處死，由我們殺了，就是濫用私刑，草菅人命。」
白錦文皺眉嚴肅︰「所以師父，我還是希望你以後能……別殺人。」
「呵……」黎念突然低低地笑起來，而且越笑越大，臉上卻極盡諷刺，「你還真是……好人呢。」
「師父……」
「行了。」黎念打斷他，「剛才都說了，你我師徒緣分到此為止，我不會教你什麼了，你也不是我徒弟了。」
說完想到什麼，呢喃︰「你應該有個好師父。」
白錦文也知道可能自己說錯話了，但是他真的不明白為什麼黎念小小年紀，卻可以那麼從容，那麼習慣地殺人。
而且他不希望黎念那樣，現在血泊殘肢中，殘忍又孤獨。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不管你認不認我，我都當你是我師父。」
黎念沒說話，很疲憊地靠在車里，閉上眼楮。
曾經她也是個連小兔子受傷都會心疼得哭的天真小屁孩。
什麼時候成為這樣了呢？
苑兒真的受了刺激，黎念不放心她一個人在竹林住，自己在竹林的涼亭掂了兩壺酒有一搭沒一搭地喝著。
竹屋苑兒睡不踏實，黎念知道她在做噩夢，想必，白錦文那個傻小子也睡不好吧？
「呵呵……」黎念自嘲一笑，「他們肯定後悔認我為師了吧？」
哪有這樣的師父？逼著自己徒弟殺人？
黎念半壺烈酒進肚，目光有些迷離，靠著柱子看天上的月亮。
第一次有些猶豫，她是不是做錯了？
「這麼清閑？獨自飲酒有什麼趣味？我陪你。」
這麼欠揍的聲音，黎念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誰。
慕司宸在她身邊坐下，笑嘻嘻地看著她紅撲撲的面容︰「怎麼了？心情不好？」
黎念沒說話，又灌了一口酒，辛辣的感覺從喉嚨一直到胃，冰冰涼涼十分舒服。
她不是喜歡喝酒的，此時有些上癮。
手中酒壺被奪走，慕司宸無奈︰「什麼時候成酒鬼了？」
湊著黎念剛才的位置，慕司宸仰頭也灌了口酒，這才問︰「怎麼了？你徒弟又惹你生氣了？」
良久，黎念突然開口︰「沒有徒弟。」
「嗯？」慕司宸笑，「這次這麼嚴重？都要逐出師門了？」
黎念知道自己醉了，因為她感覺看著慕司宸欠揍的笑容居然覺得順眼了。
她抬手掐了慕司宸的臉，慕司宸無奈地向後躲開，黎念跟上來，沒注意自己坐的是欄桿，差點摔下來。
慕司宸趕緊用手護著，不躲不避讓她掐。
「慕司宸……」
「嗯？」
「你覺得我是什麼人？」
慕司宸啞然，什麼人？他也看不透，明明是個小丫頭，卻一派老成，看破紅塵一般，他一直好奇，到底經歷了什麼才會在如花的年紀鍛煉出一身超絕的武功和如此殺伐的性格。
黎念也沒指望他回答出什麼，只是慢悠悠地嘟囔著什麼，倒向一旁，慕司宸嚇得趕緊接住，這才發現人已經睡著。
耳邊卻在回想黎念剛才的嘟囔。
「我都不知道自己還算不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