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白天，一個整夜。
太蒼月和紀飛妍兩人並沒有任何發現。
當然，說沒有任何發現其實也不太對，至少她們全都進一步地確定了，這里的靈脈確實是稍微有著些許的異常。
但榮枯境的層次，讓她們並不具備深入地下詳察靈脈究竟的能力。
不要說人階的榮枯境了, 就連地階的靈台境、神通境，甚至是地仙境，都未必能有這種能力。
這和靈脈的生成及演變有關，它是一個極為復雜的龐大系統，不僅涉及的元素多，跨越的時間也極為漫長。
隨便就以時間這一點來說, 一萬年對于人類的修士來說已經是相當漫長了, 但對于靈脈來說，一萬年什麼都不是。
一萬年于人類，是滄海桑田。
一萬年于靈脈，是旦夕朝暮。
怎麼比？
沒得比！
所以很多時候，對于靈脈，是不能「探其究竟」的。
也探不了究竟。
至少對于天階以下的修士來說，很多時候，是只能知其然，而不能想要去知其所以然的。
這半個白天加一個整夜的探索和觀察，除了讓太蒼月和紀飛妍兩人生發了諸如人力有時而窮等這樣的感慨之外，就再無其它。
一切都在許廣陵預料中。
當然，這並不是純粹的大灰狼戲耍小紅帽。
他不是大灰狼。
兩個小妮子也不是小紅帽。
她們身負的傳承是相當了不起甚至是相當可怕的，說不定那些傳承中就有什麼非凡手段可以用在這里呢。
因此。
兩女若有什麼發現，許廣陵不奇怪。
兩女毫無發現，許廣陵同樣也不奇怪。
「這不是一棵普通的雲紋樹，而應該叫做‘三陽雲紋樹’，將來，若干時日之後，它有可能會從七品晉升到六品，並把此地的靈脈也從七品提升到六品。」
天眼怎麼告訴許廣陵的, 許廣陵怎麼告訴了兩女。
只是略作變動，把一種確定變為了「有可能」而已。
「造化靈物！」太蒼月月兌口而出。
許廣陵和紀飛妍都看向了她。
「月月，具體講講？」許廣陵道。
「師弟，你真確定，這棵樹會讓此地的靈脈得到提升？」太蒼月表現出相當的難以置信。
「雖然具體是怎麼確定的不太方便告訴你們，但我確實確定。」許廣陵道，「不過我對你說的‘造化靈物’，不太了解。」
「其實說起來也並不太復雜。」太蒼月仍然用一種帶著些復雜的眼神看著面前的那棵雲紋樹，「就以靈樹來說，一般可以分為四種。」
「第一種，凡草凡木，哪怕生在靈脈附近，甚至直接生長在靈脈的某個靈旋之中，它也不會變成靈草或靈木，這就是最常見的一種草木。」
靈旋，許廣陵第一世的時候，稱之為靈眼。
大概是受到「風眼」什麼的命名影響。
其實, 確實是靈旋更準確一些, 不, 準確多了！
听得太蒼月這講解，許廣陵和紀飛妍都是點點頭。
紀飛妍甚至還瞟了許廣陵一眼。
「你瞅啥？」許廣陵道。
「丟人吶！小陵子你身為藥師，而且還自稱大藥師，月月現在講的東西，難道不是應該由你向我們講嗎？」
紀飛妍理直氣壯地說道。
「妍妍你說得對！」
許廣陵兩手合十高舉過頂，「是在下不對！以後一定認真勤勉，多多學習和研究，爭取早日成為一個合格的大藥師！」
他這般地爽快認輸，倒是讓紀飛妍微微一愣。
「師弟不必這樣呢，你懂的已經很多很多了，在我看來，你早就是一個合格的大藥師了，而且比我認識的所有藥師都更了不起！」
太蒼月輕笑了一下，然後這般說道。
「月月你不會就認識兩個藥師，其中一個是我，另一個是妍妍吧？」
許廣陵道。
听得這話，太蒼月和紀飛妍兩人都笑。
紀飛妍雖然用「你什麼意思」的眼神瞪著許廣陵，但那眼神之中，同樣藏著笑。
「師弟，真不是這樣呢！」太蒼月笑著搖頭，然後道︰「其實，我也只是對靈物的幾種大類略有了解，其它就一點都不知道了。」
說著這話，她繼續著剛才的講解︰「第二種草木，要稍微好一點。得靈脈滋潤的話，它有可能從凡草凡木蛻變成靈草靈木，但也受到很大的限制，比如說，變成了九品的靈木之後，就再不會有變化了。」
「哪怕它生長在很高品級的靈脈中。」
「哪怕過了很長很長的時間。」
紀飛妍點頭表示明白。
許廣陵也點頭。
他的點頭是屬于印證式的。
這個知識，或者說太蒼月所講的這前兩種草木，許廣陵是在第一世的時候，慢慢地有所認識的。
從最早的長白，到後來的無人區，到昆侖，到橫斷，再到最後的雲嶺之城，許廣陵對于草木和靈木，是一步一步建立起相關認識的。
有的草木，接觸靈氣之後，就會變成靈木。
如桑。
如荷。
前者提升困難，但潛力較大。
後者提升容易，但晉升了兩次之後，就直接封頂了。
也有些草木，則是秉性難移，任靈氣如何加持，也始終巋然不動，比如……
嗯，這個就不用比如了，因為比比皆是，佔據了草木中的絕大多數。
「第三種草木，它的品階會受到靈脈品階的影響，從五品靈脈移到七品靈脈處，它有可能就從五品靈木降到七品靈木了，但把它從五品靈脈移到三品靈脈處，它又可能從五品靈木變成三品靈木了。」
許廣陵和紀飛妍兩人依然點頭。
「第四種，也是最後一種草木，就是我們眼前的這棵靈樹了。」
說到這里，太蒼月臉上又是呈現出些許凝重之意，「按照師弟方才所言，這棵樹以後的品階會提升，更會攜帶著此處的靈脈一起提升，這種靈樹，在我老家的傳承里，有很多種說法。」
「有人叫它‘聚靈木’。」
「有人叫它‘養靈木’、‘匯靈木’。」
「也有人稱之為‘天地靈根’。」
「不過最通用也最為正規的說法，還是叫做‘造化靈樹’。」
紀飛妍一臉被震傻了的神情。
許廣陵倒還算鎮定，他頗為冷靜地問道︰「月月，這個造化靈樹，有沒有高低品級之分？」
「有的。」
太蒼月點點頭，「天地靈根的說法，其實就源于它的高低和品級。就比如這棵雲紋樹，是長在地上，所以就叫做‘地靈根’，而還有一種樹，是生長于虛空，看起來完全不需要任何憑借，所以就叫做‘天靈根’。」
听到這里，許廣陵忽然就想到了他這一世的出生地。
絕靈仙海！
茫茫深海中的那個存在！
莫非，它就是一棵造化靈樹，或者說，天地靈根？
而若果如此，它是屬于地靈根還是天靈根呢？
看起來似乎是屬于地靈根，但只要見識過它開花的情況，就會知道，它其實似乎更貼合「天靈根」！
「生長于虛空中的樹？天吶，那該是什麼樣子！」紀飛妍驚嘆著，然後問道︰「月月，那你見過天靈根嗎？」
「我也只是听說過，但並沒見親眼見過。」太蒼月搖搖頭。
听說過。
那就是這個世界確實有天靈根，或至少曾經有過。
面對這種情況，許廣陵不由得地再次感嘆了一下這個世界的底蘊，而他不知道的東西，果然，還是太多太多。
作為一個散修，來到這個世界，雖然說不至于像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一樣，見著什麼都新鮮和稀奇，但是，知識結構上的缺乏還是很嚴重。
就比如這造化靈樹，他就一無所知。
但凡知道，但凡更進一步地知道它的某些特征，當初在絕靈仙海時就不會完全地一頭霧水了。
「但是，這里怎麼會誕生造化靈樹呢？」
講解完之後，太蒼月自己卻是更為不解了，開始慢慢地繞著這棵雲紋樹打轉。
作為三人組中唯一了解造化靈樹是什麼的人，她都不解，許廣陵和紀飛妍，就更不可能知道什麼了。
不過許廣陵也不是毫無辦法。
除了天眼，這個很了不得的大神通之外，他還有「素女同心訣」。
嗯，許廣陵版本的素女同心訣。
按第一世時的某種命名法，它應該是素女同心訣V3.0甚至V5.0了。
較之最初版本的素女同心訣，大版本的改動就經歷了好幾次，至于小版本的改動，那就更是數不數勝。
許廣陵在修行主體或者說是「大宗師」層面上的任何一次提升，在經歷或短或長的時間之後，都會陸陸續續輻射到他擁有的所有技能上，當然也包括神通，讓那些技能神通統統都跟著水漲船高。
不得不說，第一世時，兩位老人早早為他構建的大宗師＋大宗的這個總框架體系，讓他一直到現在，都深受其澤。
這是兩位老人的了不起，同樣也是那個文明的了不起。
尤其是那個文明的總源頭。
「拙言，你可以不知道老莊，你也可以不知道孔孟，但你不能不知《易》。」
書房中，那位老人曾經以極認真極莊重的神情，這般地對他說道。
往事俱已。
一切隨風。
此刻，王庭山上，微微的晨風中，許廣陵站在一個較為開闊的地方，面容沉靜，俯瞰著周圍的山光水色。
但他的心神，卻是通過素女同心訣，進入了一個不可名狀的冥冥杳杳之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