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素也很郁悶,她本想把納蘭濯引來就算了,沒想到冥月國這麼不經逗,一口氣來了兩支隊伍。
真踏馬的了,讓她以一敵三,真當她是不死之身麼?
陽川郡得到消息後,整個城都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知道這已經不是硬仗那麼簡單。
對方三路軍馬,光騎兵就有三十幾萬,步兵更多。而黎素帶領的部隊,滿打滿算有二十萬,別說取勝就是不死光就算大造化。
黎素把自己鎖在作戰室三天三夜,最後終于做出了決定︰棄城後撤,與後援軍回合。
但在後援軍到來之前至少要在陽川郡守足兩天。
此消息瞬間被傳回京城,一時間聲討之聲此起彼伏,凌寂在朝堂上怒目而斥,當場摔了菩提串,厲聲道︰「不棄城難道要黎將軍將幾十萬將士的性命付之一炬?!」
私下更是擔憂的幾天幾夜未合眼,連同低下的人都不敢勸。
白閣老驟然听聞這個消息的時候,直接就病倒了。老人家年紀大了,心里除了家國天下還有對愛徒的擔憂之情,知道愛徒危在旦夕,疆土也要再割一城,便一病不起,叫了多少名醫來診都無效果。
白錦書急的火上房,卻也無可奈何。
而遠在陽川郡的黎素,即便知道不可敵卻仍然積極應戰,她命人把前幾年剛修好的水渠挖通,更在距離陽川郡百里以外設下關卡機關,所有帶來的火油和危險品傾囊而出。
對方三路大軍匯合連個喘息的機會都沒留便直接向陽川郡攻來,納蘭濯指揮得當戰術強硬,儼然就是氣吞山河的架勢。
黎素帶人苦戰一天一夜,戰況慘烈,終于在第二天的午時呈現敗相。
她知道不能再等,必須讓剩下的精銳迅速撤離,但納蘭濯的三路軍馬已成合圍之勢,想逃走哪有那麼簡單。
黎素站在牆頭滿頭血污,閉著眼楮迎風而站,身上的盔甲已經破爛不堪,腳上的布鞋被帶著血的腳趾戳了個洞,整個人看上去狼狽又悲壯。
她從穿過來還沒這麼落魄過,卻不得不接受這個現實。
她一遍遍的在心里問自己,沒其他辦法了嗎?一定要棄城嗎?即便百姓已經轉移是做空城,她也不想放棄。
沒辦法了……她對自己說。
悠悠睜開眼,轉頭對莊文卿道︰「等下我只要說出‘我親自去開城門’,你就帶著將士們悄悄撤走。」
「不行!」莊文卿斷然拒絕,「我們都撤走了,你連個貼身保障都沒有,還怎麼撤?難道你想跟陽川郡同歸于盡嗎?」
黎素頹唐一笑,故作輕松的道︰「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棄城的令是我下的,我怎麼會迂腐至此?放心吧,我有辦法逃月兌。」
莊文卿早已不是公子哥的模樣,身上的粉袍滿是灰塵,臉上盡是滄桑。他無法反駁黎素的話,只能狠厲的道︰「你記住說過什麼,到了後方我只等你兩日,若你不來,我便是死也要來陽川郡找你的。」
黎素盈盈一笑,感動的鼻頭一酸,拉過莊文卿的胳膊道︰「文卿,我對不起你的深情厚誼,但你永遠是我心中無比重要的人。千萬要保重自己。」
莊文卿當然知道她說的是什麼意思,心里不禁頹唐一笑,她連生死關頭都不願把來生許給他……
這樣也好,只要她能平安活著,能如願,他還有什麼舍不了?
莊文卿哽了哽喉嚨,眼眶有些泛紅,決然的道︰「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顧好你自己就是了!」
說罷,甩了袖子走下城樓。
半刻一過,納蘭濯出現在陣前,抬頭望向這個讓他又愛又恨的女人,勸道︰「黎素,當日你狡詐用計贏我,沒想到會有今日吧?」
黎素嘆了口氣,大大方方的笑道︰「是啊,時移世易,誰還沒個走窄了的時候。好在我是個會審時度勢的人,明知不可敵便不敵,」她定下腳步,側頭望向納蘭濯道︰「所以我決定投降。」
納蘭濯一驚,怔愣了半晌,不可置信的道︰「你會投降?」
黎素悠然一笑,如在自家後花園般閑庭信步,「我怎麼就不能投降,打不過還硬拼,白痴才那麼干。」
納蘭濯眯起眼楮,狐疑道︰「別信口雌黃了,你以為我會信你?」
黎素一挑眉,「這便好笑了,我要打的時候你懷疑我有詐,不打了你還懷疑我,濯王爺可真是難伺候。」
納蘭濯緊緊盯著她,半晌道︰「既要投降,為何還在城外設下埋伏,傷我數萬將士?」
黎素嗤笑一聲,像是听了什麼笑話般道︰「這有什麼好不理解的?你知道我這個人,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服軟,即便要投降,我也得先比劃比劃吧?如今知道確實打不過,那還掙扎什麼?」
她頓了頓又道︰「我一個女子,沒什麼氣節而言,打贏了名利雙收,打不贏沒必要把命賠進去,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黎素善于偽裝,只要她想演的人物皆惟妙惟肖,前世便有千面殺手的稱號,如今落力演出,說服力登峰造極。
納蘭濯明顯被她說的動搖了,心里各種想法閃過,讓他一時間有些躊躇。說實話,若跳出身份,他還真的打心眼里欣賞黎素,如她這般智謀勇氣並存的人,實在不可多得。
呼延寒在旁急的勸道︰「王爺萬不可信此妖女的話,她向來詭計多端,又是蒼雲的皇後,怎麼肯臨陣投降?」
納蘭濯漂浮的眼光驟然閃過銳利,直視黎素。
黎素淡然一笑,「呼延將軍此話差矣,打仗兵法自然講求個多變,但做人卻不用如此。成如你所言,我貴為蒼雲皇後,身份貴重無人可出其右,更沒道理為了一座城傷及自身,且凌寂對我用情至深,也不會怪我棄城投降,這還有什麼說不通的嗎?」
納蘭濯冷冷道︰「你怎麼證明自己投降的誠意?」
黎素打了個指響,「這好辦,現在我就可以下令讓將士們放下兵器束手就擒。」
她厲聲一喝,「所有人,放下武器,就地修整!」
將士們果然听話,落寞的低著頭丟掉兵器,如喪考妣。
納蘭濯終于放下心來,豪邁笑道︰「黎將軍果然痛快,那現在便命他們來開城門吧!」
黎素悠悠一笑,沉聲道︰「還是我親自去為王爺開城門方顯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