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綸放下杯，終于想起此行的目的，繼續套近乎的道︰「將軍……在下可否換個稱呼？」
黎素好說話的笑道︰「隨你，叫名字便可。」
齊綸道︰「那素素也不要稱我公子可好？」
黎素忍住反胃，禮貌的建議道︰「我勸你換個稱呼，要不叫黎素，要不稱黎姑娘，素素的話……我怕有人打你。」
真不是她開玩笑，就莊文卿那小肚雞腸的樣兒，要是知道她不僅在朝廷上把他推了，還讓別人叫了自己的專用稱呼，還不從陽川郡沖回來宰人？！
她可記得剛跟莊文卿相識那天，他是怎麼面不改色一臉戲謔的給澄陽驗尸的。
齊綸一怔，「姑娘的意思是？」
黎素笑笑，「沒什麼。齊……」她拖了個長音，要是不叫公子她還真不知道叫什麼好，直接叫名吧，總覺得太親近了些。
可盯著齊綸200瓦的眼神，她一時也想不到別的，只好道︰「齊綸，你我從前素不相識，也無間接來往，為何肯听尚書之意來結實我？」
齊綸神色一頓，復爾倜儻一笑，「在下仰慕姑娘已久，早就想來結識，只不過一直沒有機會，如今承蒙聖上開恩，在下當然不勝感激。」
黎素面色不變，心里卻以給此人下了定論，他已經帶上了面具。將這套官方辭令拿出來說，以為自己是沒見過世面的嬌花麼？
既然他不往實話上嘮，自己也知道該怎麼聊了。
她微微一笑︰「你太客氣了，我也從第一次見到你就驚為天人，能有幸得陛下恩典與你相識，是我的榮幸。」
隨即兩人雙雙一臉假笑的舉杯，一飲而盡。
齊綸放下杯，問道︰「那黎素覺得我如何？」
黎素下意識的恭維一句，幾時十分不誠懇︰「非常好！」
齊綸像是早猜到了答案，對自己非常自信，緊跟著就問︰「那我們的婚事，你覺得放在年底合適還是明年開春？」
黎素一口茶差點沒噴出來，擦了擦嘴角道︰「咱是不是太快了點啊？這才見了一面，就談婚事？」
齊綸自負的一笑，「我們小輩的婚事自然是長輩做主，若是白閣老也沒意見，當然越快越好。黎素還有什麼事情要做嗎？據我所知今年都不會再起戰事。」
黎素心中月復誹，還真是很把自己當回事啊。就沒想過她沒看上他？果然是曾經凌御門下，真是怎麼看怎麼討厭。若是真要選，她還不如選陌顏，怎麼說也是七竅玲瓏心，倆人在一起日子不會太無趣。
可明面上把人否了，多少有點折面子，不看齊綸還要顧忌他背後的皇帝。
黎素斟酌了一下，笑道︰「我這人肆意妄為慣了，你不如再多接觸兩次，若是覺得不好，還能及時收手。」
齊綸勢在必得的笑道︰「黎素不會不會知道，咱們這樁婚事是陛下親自促成的吧？」
黎素面不改色的看著他，「你的意思是，無論我是什麼樣的人，你是什麼樣的人，都必須在一起了？」
方才還只是接觸，現在連婚事都必須了。齊家還真是急的火上房啊，恨不得今天就把她娶過門，好獨攬她後背的軍力。
齊綸目光灼灼的看著她道︰「黎素不會拂了陛下的美意吧？」
黎素無所謂的一笑，吊兒郎當的往後邊一靠，道︰「那可不一定，我的事你應該听到過一些，若是我不願意便是玉皇大帝也勉強不了我。」
齊綸面色一變，「你、你方才不還說我非常好？」
黎素順手捏起擺設在一旁的棋子，在手里翻來覆去的倒，嘴上漫不經心的道︰「我說你好不假，可我覺得好的也不少，難不成各個都嫁過去嗎？」
齊綸冷下臉來，斥道︰「你這是何意？難不成是耍著我玩？」
黎素玩味的看了他半晌，終是惦記著師父的話，給了他個面子，「齊公子別急，我只是覺得咱們相識時間尚短，說婚娶還太早。」
這孫子真是狗肚子裝不了二兩香油，才見一面就將自己的野心暴露出來，甚至裝都懶得裝一下，順帶還用皇帝壓人，他到底是怎麼在爾虞我詐的官場中存活這麼久的？
齊綸這才緩和了一下臉色，淡淡道︰「你想多接觸接觸，在下也沒什麼意見，不過結果也不會有太大改變。」
黎素心中冷笑一聲，有沒有改變可不是你一個小垃圾說的算。
第一場「踫面會」不算太圓滿，可兩人仍舊約了下次見面的時間，地點還是在清幽閣。
齊綸因著黎素的推諉很是敗興，不等黎素一起走，自己就先甩袖子離開了。
黎素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繼續看向窗外，眼神不受控制的瞟向城外那片湖泊。
「將軍可是將齊公子得罪了？我瞧著他走時的臉色可不大好啊。」
黎素轉過頭看陌顏，含笑道︰「陌顏怎麼不想是他惹急了我呢？」
陌顏笑容淡雅，打趣道︰「憑將軍的城府，齊公子若想惹你，怕還要修煉萬八千年。」
「哦？這麼看得起我？」
陌顏坐在齊綸之前的位置，溫和的道︰「這天下間還有誰敢小覷將軍嗎？」
黎素微微頷首，裝腔作勢的道︰「陌公子抬愛了。」說著，又沖齊綸原先用過的茶具一抬下巴，點了一下，道︰「陌顏將這套茶具扔了吧，多少錢算在我的賬上。」
陌顏失笑道︰「看來這位齊公子把將軍得罪的不清，連茶具都要一並仍了。」
黎素道︰「我這是為你考慮啊，如此風雅之地沾上官場污穢事，豈不玷污了此處？」
陌顏低頭一笑，附和道︰「說的是。」隨即仰頭對門外道︰「來人，將這套茶具全給我扔了，並且以後齊公子造訪所用之物全換成下等，皆按照今日之舉處理。」
半晌，從門外施施然進來一女子，低眉垂目的端走齊綸用過的東西。須臾，黎素便听到外面嘩啦一聲，扔的叫一干脆。
她哈哈大笑，「陌顏真是難得的爽快人，我怎麼從前沒听說過你？」
陌顏抬頭看著她道︰「相識不怕晚，相遇既有緣。」
黎素琢磨著他這句話，怎麼听怎麼覺得跟凌寂如出一轍，又聯想到上樓時看到那個大大的「禪」字，便不由問道︰「陌顏可是也修佛？」
陌顏眸光閃了閃，笑道︰「天下之人皆如此，陌顏也不能免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