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無奈的道︰「所以請黎將軍來自己拿主意,更傾向于誰?若是不喜莊郡守,可以先跟戶部尚書之子接觸接觸。」
黎素心道,你這皇帝當的也沒誰了,自己一點主意沒有,這點事還要听臣下的意見。
她看了白閣老一眼,老頭卻沒看她,只往前邁了一步,對皇帝道︰「老臣以為,陛下聖明。畢竟蒼雲只有一個將軍,嫁娶之事馬虎不得,多選選也總是好的。臣提議,讓黎將軍與尚書之子先相處。」
黎素垂下眼眸,知道老師的意思是甭管是誰先定一個再說。皇上的意思也不難理解。他看起來昏庸,可心里對于制衡之術比誰都精明。
莊家跟她黎家淵源這麼深,且莊太師位居一品已是文官做到了頂,莊文卿又年少有為,若她跟莊文卿結親,那相當于將蒼雲大半掌握在手中,是謀反還是逼宮全看這家人的心情。作為皇帝,怎會讓權柄被架空?
而戶部尚書官位雖然不低,但比之莊太師還是好拿捏些,且很有可能這個戶部尚書就是皇帝的心月復。如果她嫁過去,相當于軍權再次回到皇帝手中。何況,就算戶部尚書飄了,上面還有諸位閣老和皇室壓著,借他十個膽子也不敢動歪心思。
再說黎素與戶部素無來往,與太子卻是「救命之恩」的交情,即便對方有什麼想頭她也未必會跟隨。
她還沒等說話,便听凌寂斷然道︰「不可!黎將軍手握重兵,為社稷念,萬不可下嫁臣下!」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怔愣了一下。
實在是太狠了,將平靜湖水下的暗流涌動一語點破。這句話誰心里都可以想,但誰也不能把它拿到明面上說。這話不僅說透了皇室心計里上不得台面的心思,更會將大臣得罪了個遍。
臣下會想,哦,我們拼了命的為蒼雲鞠躬盡瘁,最後你們居然懷疑我們會謀反?如此疑心大臣,乃為君者大忌!
黎素悄悄轉眸望向他,卻不經意的剛好與他的眼楮對視。凌寂目光銳利的望著她,勢在必得的氣勢如一股鋪天蓋地勁氣將她包裹其中。
她看到心頭一顫,趕緊別開眼去。
皇帝也沒想到凌寂會突然說出這種話!要說這個兒子,他原本以為自己是了解的,可不知幾時開始卻一點點變的就像不認識這個人一般。好像……就從他額頭漸漸隱現那朵奇怪的花紋開始!
他一雙老謀深算的眼看了下白閣老,忽然笑道︰「寂兒你是禮佛太久了,我蒼雲臣民上下一心,怎麼會有這等想法。白閣老,你也不要多想,太子雖然說話直白,但也不是沒有道理,如今黎將軍與昔日不同,要考量的也多些。」
白伯淵倒是神色如常,拱手道︰「陛下寬仁,臣對陛下與皇子的心可昭日月。」
皇帝好脾氣的呵呵一笑,道︰「好在此事不急于一時,黎將軍還有一兩年可以仔細選選,若騰的出空,與戶部尚書的兒子接觸一下也是可以的。」
黎素拱手道︰「是。」
皇帝這話說的很有水平,中心思想就是「奉旨相親」。
這事一落定,黎素便納悶起來,按說這是她一個人或者說也就殿里這四個蒼雲骨干的事,那門口跪那一群老少爺們是什麼情況。
皇上適時出來答疑解惑,他輕咳了兩聲,對凌寂道︰「太子,先前你嫌人雲亦雲,將大臣們都打發了出去,現下總要表明個態度。需知,臣下盡心辦事,大膽上疏是蒼雲之福,你身為太子該有容人之量。」
黎素听的一臉莫名,說破天她也不信凌寂是因為大臣上疏才發怒把人趕走的啊!
凌寂在听見黎素那聲「是」後,臉色更是陰沉了幾分,卻被深入骨髓的修養遮去了一些,淡然道︰「兒臣受教。」
折騰了這半日皇帝早就待不住了,一心想回後宮,便揮了揮手表示退朝。
黎素跟白閣老跟在凌寂身後出殿。大臣們一見太子來了,趕緊把頭埋的更低,深怕方才朝堂那一幕重演。
從前他們只將凌寂奉為神明,即便他坐上太子之位也只是敬畏,並沒想過他已經是確確實實的手握大權,掌握所有人生死!而今,讓他們見識到了神明一怒之威,簡直膽寒!想起早朝時的情形,誰都不願再經歷一次。
凌寂站在台階上沉默不語,幾十人的廣場瞬間陷入一片死寂,更引出人們心中的惶恐。
半晌,他淡然道︰「諸位大臣都起身吧。」
所有人噤若寒蟬,齊聲高呼︰「臣下不敢。」
凌寂眸色愈漸幽深,再次閉口不言。
黎素卻突然來了火氣,冷笑一聲站出來道︰「這倒好笑了,你們口里說著不敢,卻在太子叫你們起身後還抗命不尊,這就是你們平時說的忠君愛國?」
她頓了頓,拔高音量厲聲道︰「還是你們對方才的事心存不滿,想要以這種方式,逼太子殿下給你們認錯呢?!」
大臣們已經,再次磕頭下去,高呼︰「臣下並無此意,臣冤枉!」
黎素斷喝︰「沒這個意思就都起來!跪在這里給誰看?!你們一個個也是蒼雲的肱股之臣,現下跪了一地,好看嗎?!虧你們還以文人自詡,簡直是斯文掃地!」
大臣被她罵的各個面紅耳赤,突然沖人群中爆出一聲斥責︰「黎將軍此話差異,古人雲文死諫,武死戰。我們身為蒼雲之臣,自然有理由跪在這里!」
黎素銳利的目光直射過去,冷笑道︰「你這話沒錯,但你忘了,只有遇到軍國大事或主上昏庸時才會出現文死諫!怎麼?你的意思是皇上昏庸,太子無能,所以你們這些做大臣的才不得已跪在這勸諫嗎?!」
「你!本官何嘗有這個意思?!倒是你,入了朝後幾時對陛下對太子恭敬過?!本官可是听說,你私下還稱太子的名字!若算來,你這才是死罪!」
這位大臣說完還以為其他官員會隨著附和,但出乎意料的是所有人竟都把頭垂的更低,恨不得堵上耳朵,沒听到這種虎狼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