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素陷入戰圈中心,儼然已經殺紅了眼,她手起刀落認鮮血殘肢橫飛,卻恨自己沒長出八只手,將這幫垃圾一網打盡。
搏斗的時間越來越長,組員們的體力也近乎告竭,全憑一腔憤恨在硬撐。
在一個組員的頭顱飛落在黎素腳下後,她終于出現一瞬間的迷茫,還來不及痛心便被後背的一陣劇痛激的向前撲了出去。
她顧不上身上的傷,只抽空放眼望去,那些前一刻還發誓跟在她身邊的弟兄越來越少,還在抗爭的,身邊卻圍滿了準備奪取他們性命的人。
她深深的一閉眼,心髒被撕扯的劇痛讓她止不住的顫抖。
「組長!」
黎素馬上睜開眼楮,卻只來得及看到006不要命似的向她撲來,隨即一口溫熱的液體噴在臉上。
黎素駭然的瞪大眼楮,看著006滿是鮮血的臉,在自己身上一點點往下滑去,在快要滑到地面的時候,她忽然伸手將人抱住,驚慌的喊︰「006……」卻在叫出代號後,不知還能說什麼,像是被人突然扼住了喉嚨。
006滿嘴鮮血,張口便順著嘴唇涌了出來,他咬牙道︰「組長,別哭。」
黎素茫然的看著他,我哭了嗎?哦,原來眼前的模糊是被眼淚所擋。
她哽著喉嚨,使勁的點了點頭,澀著嗓子道︰「別怕,沒事,我能救你,你不會死。」
006大半身已經倒在地上,頭被黎素抱著,穿透心髒的痛讓他額頭青筋暴起,卻仍咬著後槽牙一字一句道︰「快……快跑!我知道……你一定……跑的掉!」
黎素不可置信的搖頭,嘴里無意識的呢喃︰「不……不!我怎麼能走,我怎麼能拋下你們自己跑!」
「跑!組長!」006像是拼盡此生最後的力氣,大喊出最後一句話︰「只有你走了,才不枉兄弟們的犧牲!」說完,便像耗盡了生命,垂下了頭。
這一聲破了音的大吼,像是喚醒了所有組員的注意力。
006目眥欲裂的看著這一幕,淒厲的尖叫︰「老六!!」
組員們瞬間被悲憤燃燒出烈火,瞪著猩紅的眼楮不要命的想蒼雲軍發起攻擊。
而黎素像是被人點了穴一般,蒼白著臉看著懷里的006,感受他的體溫一點點變冷,冷的像是千年冰川之水將自己凍透。
「噗!」一股熱血橫掃在她臉上,耳邊響起尖銳的大吼聲︰「組長,快跑啊!兄弟們快撐不下去了!」
這一聲太過悲涼,讓黎素渾身一顫,瞬間找回了神志。她看向身側勉勵抵抗的004,知道再打下去只會全軍覆沒。
黎素騰地一下站起身,銳利的眼神看了一圈形式,猛然吹起了哨聲。
——所有人,放出所有爆蛋,向3點鐘方向突圍!
她想跟蒼雲軍搏命,但她不能帶著所有人陪葬!
眾人一收到指令,迅速做出反應,掏出僅剩的爆蛋奮力丟了出去。
「轟!」
炸響聲震的地動山搖,強光讓所有蒼雲軍閃花了眼,再睜開時X戰隊的人已經跑出幾百米之遠。他們拔腿便追,卻被頭領止住了腳步。
將士問︰「不追嗎?」
頭領看著那群人的背影,諱莫如深的道︰「不必追了,自有人替我們收拾她。」說完,回頭看了看死不瞑目的太監,冷笑一聲,帶著軍隊撤了回去。
——
黎素帶人狂奔,一口氣便跑出幾十里,終于在體力告竭後摔在了地上。
她仰躺著狂喘粗氣,胸口劇烈起伏,仔細听了一會發現沒被追上來,才松了一口氣。
組員們也再邁不出一步,七扭八歪的躺在一起,除了粗喘,听不到任何聲音。
半晌,天空毫無預兆的落下雨點,只幾個眨眼間便大雨傾盆,一滴滴砸在臉上,不痛卻很沉重。
可即便如此也無一人說話,更沒人挪動。瓢潑大雨沖刷著他們身上的血污,一點點流出紅色的溪流。
「都清點一下還剩多少人。」黎素剛一開口才覺得自己聲音啞的不成樣子,她以為用了正常的聲音,發出來的卻是蚊子叫,這嘩啦啦的雨中根本听不見。
她不得不清清喉嚨,深吸一口氣又喊了一遍。
這回組員們都听清了,即便透支了體力也堅持這直起身,緩慢的站了起來。
須臾,001跟她報了個數字。
黎素狠狠一怔,隨即臉色已肉眼可見的速度蒼白了起來,最後連嘴唇都跟著顫抖。
「全組還剩34人。」
34人……黎素忽然想尖叫卻發不出一點聲音。她還記得在幾個時辰前,他們還發誓誓死追隨的,而只在一個下午便應驗了誓言。腦海里浮現一張張笑臉,栩栩如生。
臉上溫熱的液體,分不清是淚還是雨。
黎素哽著喉嚨問001︰「現在你們還要跟著我嗎?」
001大怒,喊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們說了不離不棄就是不離不棄!何況現在已無退路,你沒听見他們說嗎,要把我們一網打盡。」
黎素白著臉點了點頭,滑動了一下喉嚨道︰「既然到了這個份上,再多的話我就不說了。反正,是生是死咱們都是拴一塊的,只是……」她哽了一下,「只是連累的你們。」
004哭著說,「組長你千萬不能這麼想,咱們從上戰場那一刻起就同生共死了。為蒼雲上戰場我們不悔,為組長抗朝廷,我們也不悔!」
黎素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隨後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語氣沉穩一些道︰「那就都起來吧,咱們今晚總得先找個落腳的地方。」
組員們邁著沉重的腿向山林外走。
「組長,你們出不去了。」
黎素腳步一頓,緩緩轉過身看向那個一臉痛苦的人,輕聲問︰「002,你說什麼?」
002狠狠的閉上眼楮,忽然膝蓋一彎跪了下去,重重的給黎素磕了個頭,哭吼道︰「組長,屬下對不起你!」
黎素像是習慣了大起大落,到此時反而平靜的心如止水,淡漠的眼眸閃了閃,像是想到了什麼,忽然笑了出來,輕聲道︰「原來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