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素卻沒笑出來，他故作輕松的姿態讓她心頭一痛。
她覺得即便不能給莊文卿一個滿意的答復，至少認真對待這份真摯的情感。從小在冷漠的環境中長大，讓她對任何一份純粹的感情都珍稀如寶。
所以，容不得回避，她必須用心以待。
「文卿，我從醒來後看到這個世界開始，它對我來說就是陌生的。那時我身陷囹圄，拼盡力氣逃出來後唯一的救贖便是凌寂。我或許對情感不那麼敏感，木訥的期望瀟灑人生，仰仗一身本事天都敢闖。我格格不入的游走在這個世界，以旁觀者的姿態看一場又一場的大戲。」
「但大環境改變一切，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局外人變成了棋盤上的一顆棋子。而凌寂一次次救我于危難。我不知幾時喜歡他的，等我發現時已經深陷其中了。我也控制過，也放手過，但都收效甚微。」
她似認命般嘆了口氣︰「你們都說命運，我想這就是我的命吧。一旦認準了就很難更改。」
黎素抬起頭看向莊文卿︰「我很在乎你，在乎我們之間的感情，但這與愛無關。我不想失去你，但我知道這無比自私。我不能在拒絕你之後還要求你若無其事的扮成知己。我也無法站在道德制高點上指責你，為什麼喜歡的不是你。」
「其實在你方才說出那些話之後我便知道，咱們之間……完了。我失去了一個在乎的人。可能我們永遠都回不去了。但我還是要直面自己的內心，因為尊重你所以跟你說清我的心路歷程。」
「文卿，無論你怎麼選擇，我永遠在這里。若你有一天想開了，看破了我們這層關系，我還是那個可以跟你喝酒講心事的黎素。我等你。」
莊文卿微低著頭，昏黃的燈光被他遮住大半，隱在黑暗中的俊顏看不清此刻的情緒。
半晌，只听他倏爾一笑，嘆息道︰「素素，你真是殘忍。知道我放不開你，卻還是將問題丟給我，讓我來選擇……做知己還是陌路。」
黎素喉嚨上下滑動了一下，不知該怎麼回答。
他長嘆一聲，半真半假的笑道︰「行吧，看在你這麼重視我的份上，我便退而求其次來做個知己。」他聲音一頓，又道︰「但你要記住，若你有一天改變心意，我也永遠在你觸手可及的地方等你。」
黎素心頭一顫，抬眼向他看去。只見晦暗不明的燭光間，風流少年俊美無雙，灼灼其華言笑晏晏。
這一夜他們並沒聊到很晚，第二日都還有大事要辦，黎素再喝了幾杯酒後便回了自己院落。
暈暈乎乎回了房間後，看見桌上擺著一個紙條，上面寫︰戰書以下，萬事齊備。
是001的字跡。估計是沒找到自己，所以留了個條子。
她把自己丟在床上，吁出一口氣。
在擬定戰略時她便想好了，直接沖去敵軍大仗正面迎戰的風險太大，還是在陽川郡城外開戰最穩妥，怎麼說也是自己的主場。
可納蘭濯因為合作關系始終按兵不動，那他不來，自己就只好「請」他來了。所以早在晚飯前，她便通知001去給納蘭濯「射一箭」，這一箭夾帶著約戰紙條釘在冥月國的中軍大帳上，估計他想看不見都難。
而明日就戰，納蘭濯今晚倉促整隊，估計也有些慌亂。
黎素玩味一笑，想起她那張紙條上寫的可不夠客氣。簡直是拿出了當初諸葛亮罵王朗的架勢逼戰，導致納蘭濯不應戰都不行。
派到敵軍的探子現在還沒消息傳回來，那就說明一切步調在按照自己設想的往下走。就是不知道納蘭軒那給不給力，能不能在後方給納蘭濯添添亂。若他真如傳說中的那般有本事，想來還能給自己減輕點壓力。
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帶領軍隊打仗，也不知道是太過興奮還是太緊張，總之，她失眠了。
清晨第一聲雞叫響起時，她便起了身。匆忙的洗漱一番，便若無其事的去餐廳吃早餐。十五在一個星期前便讓她趕回京城了。這小孩雖然伺候自己，但到底是白府的人，她不能不為他的性命考慮。
想起十五走的時候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心里還有些不落忍。奈何該分別的總要分別，該相聚的也總會相聚。
到餐廳的時候大家還沒到，黎素跑去後廚看著伙房忙的熱火朝天，不由得笑道︰「 ！夠豐盛的啊，一個早飯弄這麼多花樣，你們也不嫌麻煩。」
廚子一回頭沖她笑了笑道︰「今天非同一般，我們幫不上大忙，只好多做菜，讓組員們吃飽了好上陣多殺敵。」
黎素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順便從砧板上順了塊鹵好的牛肉塞進嘴里，含糊道︰「行，算你們有心。但可要悠著點啊。現在情勢緊急，想往前線送補給怕是難了，咱這口糧可是要吃一個月的。你們別一激動全給做了，後半個月讓大家餓肚子。」
廚子一笑，回道︰「組長您也太看不起人了，我干別的不行，就這糧食心里最有數。你就放心吧，保管餓不著兄弟們。」
黎素擦了擦沾滿醬汁的手指道︰「行，那你做吧。」
說完便溜達了出去。
此時，大廳已經稀稀拉拉進來了不少人，卻都低著頭不說話，各個臉上嚴肅的像是要去上墳，緊張的氣氛彌漫在整個餐廳里。
黎素嘬了嘬牙花子道︰「嘶……你們這是干嘛呢，各個苦大仇深的，還沒開打就蔫菜了？」
組員們紛紛抬起頭看她，其中一個道︰「組長，你就不緊張麼？」
「我呸！」黎素抱著臂向他走過去，「我殺的人比你看過的都多，緊張個屁！你們又不是沒上過戰場，前幾次不打的挺好麼，今天怎麼啦？」
007從門口走了進來，就連他臉上都沒了笑模樣，嚴肅道︰「還不是您之前鋪墊的好，又動員百姓棄城又開會的，弄得大家都心里沒底。」
黎素翻了個白眼，「合著還怪我了，007你是越來越沒大沒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