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書房,宮鈴匆匆告別二哥宮堯,她實在是不相信大哥會如代離玥所說的疾病纏身且命不久矣,可是另一頭,她不知為何心里總是慌亂的緊,就好像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一般,無論如何,她都是要去看看大哥如今的狀況。
拒絕了所有丫鬟奴才的跟隨,宮鈴自己悄然無聲的溜到了大哥的院內。
大哥的院子很大,但是人煙卻很稀少,就好像刻意為之,仿佛在掩蓋著什麼不得了的大事。宮鈴心一緊,不知為何,那砰砰直跳的心髒越來越急切,她撫了撫自己的心髒,強迫自己安靜下來,然而並沒有什麼用,那慌亂的情緒卻是越來越劇烈,以至于她剛來到書房的位置就開始大喘氣。
她緊張的捂住自己的嘴,緩緩地輕聲的靠在身後的木門上,一點點的朝著大哥就息的方向靠去。就在一個拐角處,宮鈴突然腿軟起來,就好像事先說好的一般,一項武功頂好的她就在這時就這麼直挺挺的靠著牆癱軟了下去。
「大少爺,您這是何苦呢?」宮鈴認得,這是大哥貼身小廝雲里的聲音,從小到大,大哥和他的關系最好,就連她和二哥都比不了他們之間的感情。
不過他這句話又是何意?
「咳咳咳,咳咳咳」屋內不停傳出劇烈的咳嗽聲,雲里著急壞了,不停拍打著宮舉的背部,希望因此宮舉的咳嗽能夠得到緩解。
然而並沒有用,宮舉的咳嗽聲愈來愈劇烈,氣也愈來愈急促,那感覺就好像快要斷氣…
宮鈴一個激靈,自己怎麼會這麼想!
她放下捂著嘴的手,撐在身體兩側,听著哥哥愈發的難受,想起了方才代離玥的話,不知怎的,自己的眼淚竟然這麼不爭氣的流了出來。
大哥他真的病了…
如今這天下間都知道將軍府有個體弱多病的兒子,可是早在很久以前不是已經冶好了嗎?為什麼自己今日見到的大哥又會是這樣?
可是為什麼他都不告訴自己和爹爹呢?他到底在隱瞞什麼?還是說其實爹爹也知道?
「雲里,去,給我打盆熱水,我要洗漱更衣了。」宮舉的聲音特別虛弱,根本不像平日里自己見到的哥哥那般有精神!
雲里結果命令,轉頭便朝著門口走去。
宮鈴默默低下頭,眼里滿是心疼。正準備進屋找大哥對峙詢問,突然一陣哭腔濃烈卻又憤怒的女聲就這樣傳進了她的耳朵里,回蕩在整個院子,整個院子在這夜半三更時節顯得格格不入。
「宮舉,你混蛋!」
來人是二公主代離珠,只見她精致的臉龐如今卻被滿滿的悲傷和憤怒籠罩著,在她的身旁站著代離玥!
宮鈴愣在原地,這是怎麼回事?
而屋內原本就咳嗽不已的宮舉在受到這樣的刺激後,更是咳嗽不止,甚至比之前更加劇烈!
代離珠瞪大雙眼,有些自責的後退一步,但下一秒卻又疾步而上沖到宮舉的身邊,將他扶住,「對不起,對不起。」
代離珠埋怨自己為什麼那麼沖動,明明宮舉已經很難受了,自己又為何要這樣刺激他?
「二公主?」宮舉強撐著喉嚨里陣陣不適,宛若蚊子般大小的聲音伴著粗氣縈繞在代離珠的耳邊。
「是我,是我」代離珠此時已經哭的不像樣,一個勁兒的拍打著宮舉的後背,一邊將他輕輕摟進懷里。
「你來做甚,我不是告訴過你…」宮舉閉了閉眼,還想說些什麼準備讓代離珠離開他,一陣好听的女聲卻在此時打斷了他。
「我好不容易將她說服,並把她帶到你面前,怎麼,還想再作死一次?」代離玥緩緩走進殿內,雙手環抱著胸,一臉浮夸的差異。
宮舉半倚靠在代離珠的懷里,靜靜的嗅著來自代離珠身上的味道,良久,他才抬起頭真誠的看著代離珠,「對不起…」
「不,不。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我不應該那麼氣你…」代離珠哽咽著,聲音有些顫抖,她看著宮舉虛弱的臉龐,心疼極了。
宮舉也心疼眼前的姑娘,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縱然自己再喜歡眼前的姑娘,他也不能夠將她拉下水,可如今她就這般真真切切的在他身邊,他也能夠切切實實的感受到她的溫度,他真的好希望自己能夠就這樣自私的和她一輩子如此。
外邊一直偷听的宮鈴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情緒,她只知道此刻,代離玥是對的,但是她不明白,代離玥是如何知道這一切的,剛才他們又是如何出現在這里的乃至她一點動靜都沒有發現。
這個代離玥似乎和傳聞中有些不一樣…
「其實,宮舉的病,我可以冶。」
屋內的環境實在是低沉的讓人難受,代離玥看著哭成淚人的兩人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雖然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但是我想,讓病情延緩是可以實現的。」
代離玥的話一出,除了宮舉,屋里屋外的其他人皆是一臉震驚且不可思議的看著鎮定自若的代離玥。
「別白費力氣了,不值得。」宮舉還是一如既往的固執,因為這麼多年從來沒有一名大夫乃至御醫能夠這麼堅定地告訴他,他的病可以冶。
雖然瞞住了天下人,但總有一天他依舊會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就像從未到來!
而如今眼前的這個人,不,應該說只有十歲的小孩,卻天真的告訴他他的病可以冶?
且不說她是不是懂醫術,就連那些經驗好幾十年的專業大夫都沒轍,她一個剛滿十歲的小孩能懂什麼?
然而他的思想並不能和別人產生共鳴,就剛才代離玥將代離珠能夠悄無聲息的帶進這個院子的種種表現,代離珠已經深信自己的這個妹妹能夠神通廣大到一切都能被她擺平。
說白了,如今信誰都好,只要是能夠將宮舉冶好。
宮鈴雖然不信,但是她明白能夠這樣說出話,代離玥必定有辦法,不知從何開始,對于代離玥的看法她已經開始悄悄的發生轉變了。
「信不信,皆由你,我要做的事並非因你而起。」代離玥自然是知道宮舉在想什麼,的確,她如今的身份確實不能夠使人信服,畢竟她此時依舊是那個不學無術且嬌縱跋扈的十三公主,人人對她避而遠之,怎麼能使人信服?
見兩人都不再說話,代離玥悄悄退出房間,將空間留給了兩人,轉而走向一旁宮鈴的位置。
宮鈴听見代離玥的腳步,本想使用輕功溜走,可沒想到她的腿軟實在無力,連爬起來的力量都沒有。她有些急,就連雙手都使出了吃女乃的力氣,就算是爬走也不能暴露自己!
「宮鈴,別白費力氣。」代離玥快步來到宮鈴的面前,看著使勁掙扎的宮鈴,她有些無奈,「自己中毒都不知,還是將門之後?」
中毒?宮鈴看著眼前的小孩背著手,一副成熟的模樣實在有些可愛,但她顧不上這些,代離玥的話讓她疑惑不解。
「是你?」
「自然不是,」代離玥揮揮手,粉塵般的粉末就這樣灑在宮鈴的身上,粉末對鼻子和眼楮的刺激讓她不由得嗆了好幾口。
「還說不是你!」宮鈴伸出雙手驅散著粉末,一邊有些憤怒的說道,然,說話間,她竟感覺自己力氣好像開始恢復了,腿也變得有力起來,她試著扶著一旁的柱子站起身來,直挺挺的身子讓她有些沾沾自喜。
「這是…怎麼回事?」
「你大哥的院子處處是毒,可能就是防止你這樣的小偷吧。」代離玥開著玩笑,卻讓宮鈴有些惱怒。
但她還是沒有發作,看著比自己矮了不少的代離玥陷入了沉思,方才的代離玥實在是有兩下子,心中覺得他能夠冶愈自己大哥的信任度似乎也提升了不少。
兩人默契的沒再說話,只是氣氛卻有些異常的怪異。
「明日,我便向父皇請命,為我們賜婚。」此刻屋內的兩人猶如戀人般如膠似漆,代離珠紅著眼楮深情的看著虛弱的宮舉。
「不可,你還有大好的年華,萬萬不可因為我而葬送…」宮舉一听,臉色大變,他從未想過自己要去害任何女子,更何況還是自己心愛的女子!
「宮舉,從我第一眼見到你就已經認定非你不嫁,不管你是不是即將…我代離珠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還沒等宮舉說完,代離珠便搶先一步否定了宮舉。
「你為什麼這麼傻?」看著一臉堅定的代離珠,宮舉最終還是沒了防線,輕聲的哭了起來。
「我從不後悔我做的任何決定,只因我喜歡你。」代離珠的眼神很是堅定,仿佛縱使千軍萬馬也不能改變她的任何決定。
待回宮之際已然接近晨醒,將代離珠送回殿內代離玥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等等,」代離珠看著代離玥瀟灑的背影,心里莫名有些愧疚和心疼。
是了,對于代離玥,一個晚上她已經完全改觀,這個妹妹似乎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讓人討厭,她精通醫術,武功,甚至聰明程度可能遠遠超過所有人,除了臉上的那抹胎記,她整個人是優秀的。
可就是如此優秀的人,卻偏偏要在所有人面前裝出她一事無成,囂張跋扈,胸無點墨的模樣,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明明才十歲,這般小的年紀行事卻又如此老成,面對這些勾心斗角,她應該承受的很難吧,自己之前還那般針對她折磨她…
不過她既如此謹慎,近日又為何在她的面前暴露自己呢?難道她就不怕自己揭穿他?然後因此繼續針對她?
「今日之事,我說到做到。」代離玥停下腳步,仍舊沒有回頭,「還有,我信你。」
說完,迎著日出,代離玥就這般頭也不回的額消失在光芒之中。
看著代離玥的背影,代離珠第一次覺得自己所信仰的神明是真的存在。
果然,正如代離珠所說,天一亮她便跑到御書房跪著了。她已經打听過了,昨日皇上在書房就寢的。
此刻皇上還未醒,代離珠也並未讓公公去叫醒皇上,畢竟自己此刻的內心實在是復雜,短短的一天讓她經歷了那麼多事,他著實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剛回殿內的代離玥便听說了此事,她不禁有些感慨,這愛情的力量可真是強大。
「公主,九皇子在殿內等候了一晚上…」小若見代離玥更完衣,便悄模著來到她的身邊輕聲匯報。
代離玥有些詫異,一個晚上?代離風?
他來做什麼?
「正好趕上早膳,將他叫過來吧。」代離玥說著,一邊來到偏殿,將還在熟睡的代離惜一並叫醒了。
顯然代離惜還沒有睡夠,他緊緊抱著自己的枕頭不肯下床,代離玥無奈,只得由著他去了。
代離風被帶過來的時候,代離玥已經在吃了,然而代離風就像僕人一般徑直的站在代離玥的身旁,沒有動作和話語。
「坐」代離玥指了指旁邊的凳子,「一起吃。」
代離風有些惶恐,他沒有听代離玥的話坐下去,反而顯得更加躊躇不前了。
他的身份卑微他是知道的,縱使和十三公主消除了隔閡,但是他原本的身份是不可能忘卻的。
皇上恩德,才將他封為了皇子,但是平民始終是平民,規矩是不可能破壞的。
代離玥看他的模樣自是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些什麼,她嘆了口氣,「願意和你消除我們之間的隔閡,是因為我從心底里接納你,你不必如此。在我琉璃殿便是一家人。坐下吃便是。」
代離風看著風輕雲淡的代離玥,似乎她真的從未將他當做外人,讓他上桌吃飯似乎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內心掙扎了許久,代離玥不時的看著猶猶豫豫的代離風,最終他還是咬了咬牙坐在了離代離玥有些遠的位置。
看著代離風的舉動,代離玥知道這對他來說已經是很大的進展了,罷了罷了,也就由他去吧。
「听說,你在我的殿內等了一晚上?可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代離玥一邊吃飯,一邊像是聊家常一般將話題拋開來。
然而代離風卻是像受到什麼刺激一般直挺挺的彈坐起來,「不,不,也沒什麼大事…」
「坐下,」代離玥有些無奈,方才代離風的動作屬實有些嚇著她了,「有事說事,方才我說的,你可當成了耳旁風?」
代離風低下頭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般,紅透了臉,然後緩緩地坐在了原來的位置上,「其,其實,也沒什麼大事,我,只是想…也許我可以為你做些什麼?」
代離玥有些詫異的看著澀澀的代離風,「意思是,你這是要坐到我的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