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板，有話坐下來慢慢談嘛，我還沒報價呢，這急著走了……南山那邊過去也得兩個鐘頭，不差這一會兒的……」
林皓文見他剛才對吳震雷態度相當惡劣，也好，趁這機會教訓一下他。
「呲……是啊，南山比較遠，所以得趁早啊，今天廠子一定要談下來，不然一天得損失多少生意？雷哥，走吧……」
臥槽，那麼著急嗎？今天就要落錘了？
吳喜田心里更焦急了，他這廠子是真到了崩盤的邊緣了，再找不到人接盤，他就得學著家族里邊的徐富強，出國跑路了。
吳喜田看這會兒只能求佷子吳震雷了，開始放低姿態︰「震雷，二叔剛才說話不中听，你別往心里去。都是一家人，不瞞你說，二叔這幾個月真的過得艱難啊，你幫我跟張老板說一說，咱們再談談？」
吳震雷咬咬嘴唇，這小子還是挺善良的。
「健哥，要不，再聊會？」
林皓文見效果達到了，點點頭︰「那行，我就不進去了，在這里听听吳總的報價。」
這里是最佳談判地點，談不妥就直接走人。一下子把吳喜田吊在懸崖邊的感覺，他不敢喊高價。
吳喜田眨眨眼，腦子轉的飛快，趕緊想一個價格︰
「這……廠子的租賃合同，我是直接轉給你的，所以押金這一塊什麼的都直接算進去……哎喲……」
張健不是做豆女乃，那這機器就不值錢了，人員他估計也不要。這跟他的心理價位相差太遠了。
「雷哥，開車！」
涂……
吳震雷猛踩了一下腳踏。
「誒，50萬……這個價格……怎麼樣？張老板，我這廠子現在一個月能賺四五萬沒問題的，我緊熬慢熬，一年到頭的利潤還是不錯的！」
吳喜田說這番話的時候，明顯的有些心虛。
一個月賺四五萬？
林皓文表情波瀾不起，看著吳喜田說道︰「吳總把我當三歲小孩了？你覺得我們來收購你的廠子，不需要事先調查的嗎？」
「調查什麼？」吳喜田瞪大了眼珠子。
听到這話，別說吳喜田懵逼了，吳震雷跟高遠也傻了，林皓文什麼時候調查的？
林皓文掂著手指頭，笑道︰「你這廠子，早上出了一車豆女乃，就現在三伏天的氣候，豆女乃不利于保存，都是做多少，送多少。你的工人現在在里面打哈欠，估計今天就早上一車貨。我姑且算那一車是裝滿了貨，撐死也就是2個立方，按照你的袋裝豆女乃規格，這一車就是2500袋左右，每袋1塊5，就是3750塊，一個月11萬左右的營收，現在的行情被港島的維他女乃重創，你的毛利率有30%就不錯了，也就是3萬多塊的毛利。再扣除里面將近20個工人的工資，也就差不多1萬塊錢純利。」
林皓文這一手賬本算下來，吳喜田的下巴都差點掉地上，基本上跟自己的實際情況吻合。
喉嚨里咕嚕兩聲，強擠出一點笑容︰「那張老板你看，價格多少合適？」
「25萬，整個廠我全包了。這是我的底線價格，高于這個價，我就得去南山看看了。」
「25萬！」吳喜田听到這個數字，像是生生被林皓文割了一塊肉。
旁邊的吳震雷跟高遠，也是頭皮發麻。還有這麼砍價的？50萬砍到25萬。
吳喜田有些喘不上氣了，怔怔看著林皓文︰「張老板，你別開玩笑了。25萬，我干嘛不繼續干兩年啊，我兩年好歹也掙個25萬吧。」
林皓文眉毛一挑︰「那得吳總能平安度過這兩年才行啊！」
吳喜田滿臉震撼地看著林皓文，他怎麼什麼都知道？
林皓文剛才來的時候，在辦公室外邊听見吳喜田打電話了，貨款收不回來，工人工資又不能不發啊，流水線拖欠工資的話，工人壓根就不干活，只能吳喜田自己墊付了。還有原材料的錢也是拖欠的，小廠子向來如此，我欠你，他欠我；他不還，我也不給。
加上現在港島的維他女乃相當火爆，雜牌豆女乃已經毫無生存空間，不出半年，市場就會再進行一輪洗牌。
吳喜田不可能察覺不出來，下游商家已經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行吧，25萬就25萬，我要現金。」
吳喜田急需要一筆錢來平賬，否則那些原料商快把他家玻璃給砸了，下游商家的貨款再慢慢追繳。他不想跟徐富強一樣跑路，到了這個年紀，房子有了，車子有了，再有點閑錢，足夠了。平安度日吧！
「成交。」
吳喜田垂頭喪氣地跟林皓文握手。隨後一行人就進去辦公室簽合同了。
……
而這會兒廠子里的工人，已經開始騷動起來了。
現在也沒有生產任務，大伙閑的聚在一起，很快這種不安的情緒就開始彌漫開來了。
「什麼情況？那三個人誰啊？進去老半天了。不會又是原料商來催債吧？」
「不像吧，原料商哪有這個態度，里面早就掀桌子了。」
「那是誰啊？」
廠子里這幾個月，可以說是煎熬度日，行走在倒閉的邊緣，貨是每天一車的往外出，可听說老板收不回錢，急得半死，只能用自己的錢墊付工資啊，否則工人們罷工鬧事。
「老陳知道，老陳，你說說看。」
大伙把門口的保安老陳叫過來了。
老陳臉上有些凝重，搖搖頭︰「你們大伙兒啊，準備另找工作吧！」
「啊？」
「什麼意思老陳，說清楚啊！」
「就是啊！」
工人們開始恐慌，被老陳這話嚇得不輕。
「老陳，是不是老板要把廠子賣了？」
站在老陳面前一個女的，看上去很彪悍，說話也硬氣。
「是，我剛才在門口都听到了，價格都談好了，25萬，把廠子全包賣給那個姓張的小伙子。嘖嘖嘖……這廠子要散了。」
老陳這話，主要是對張健不信任，這才多大年紀？太女敕了，連吳喜田都帶不動的廠子，他能做出什麼東西來？
「這怎麼辦？我們去哪兒啊？」
這里郊區的工人都是窮出身，外地來的，在海城市區肯定混不下去了，而即便是要在附近找一份工廠的工作，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剛才那彪悍女人，叫苗艷紅，她腦子稍微比較活泛，咽了口氣說道︰
「老陳，那換老板也沒關系啊，咱們工人可以干活啊，這……不會把我們全開了吧？」
「開肯定是要開的，那個姓張的，不做豆女乃，要你們干嘛？」
老陳說完喝了口茶，他不急，他是保安，不管你這廠子變成什麼，誰還不需要個保安啊。
「啊？不做豆女乃？」
這一句話，頓時炸鍋了。二十來個工人，頭頂上蒙著一層烏雲。
突如其來的失業，對底層工人而言，是致命的打擊。每個月催命一樣的房租水電、伙食費、孩子的學費……這一下子，全斷了。
頓時，每個人心頭都是一陣失落，有幾個女孩子，眼眶已經濕潤了。
……
辦公室里，收購合同基本上已經理清楚思路了，需要走一些程序，等到林皓文把錢拿過來，就能往下辦理了。
「好，吳總，那我明天再過來一趟，到時候，按照咱們談好的，把合同擬好。」
「唉，就這樣吧！」吳喜田聲音低沉。
「那我們走了。」
「我送送你。」
林皓文他們四個人剛出辦公室，就被外面的工人給堵住了。
一個個的表情凶狠，像是要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