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讓我找不到你

女子本弱,為母則剛。這句話其實是對女性的一個誤解,大多數女人遠遠比人想象的要強大,只是這份強大通過母性明顯的表現出來讓人感受到。

程諾握著安晚冰涼的手指,剛剛巧言善變的她也是害怕的吧,但氣勢上絲毫不能顯露,這是有關程諾的成長,馬虎不得。

學校的學習環境固然重要,可是家庭的教育更加重要,看著疾言厲色的程家老太,安晚實在擔心程諾以後在程家的處境,還好安江做出了這個決定。

「小姨好厲害!」程諾說。

安晚看著她笑了笑,「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在家沒人敢頂撞她,她向來都是說一不二的。」

她,指的是程家老太。

「小姨沒有頂撞她,小姨在和她講道理。」

「哦。」

「我們說的話不是用來傷害誰或者打壓誰只是用來保護自己的。」

「知道了~」

「那程程中午想吃什麼?」

「我們中午不回家吃飯嗎?」

「你要想回家吃飯,那咱們就回家!」

「好。」

回家的公共汽車上程諾的頭靠在安晚的肩膀上沉沉地睡著了,安晚望著車窗外變換的風景,一棵棵倒退的樹木,它們沒動是她動了,在她看來。

但也許在樹木看來,它們一直是運動的…

程諾在家總是特別熱鬧,一個人可以整出好多個人在一起的氣氛,盧玉娟和安晚總會被她逗的捧月復大笑。

太陽落上天色暗下來,安江坐在家門口的老樹下抽煙,一口接著一口,嘴里吐出的煙總能遮住眼前,讓人更加看不清他在想些什麼,也許是看著正在吃草的老黃牛,也許是看著電線上盤踞吐絲的蜘蛛。

天完全黑了,遠遠地看去只有一朵紅色的火星活動著。

安晚走在他旁邊坐下,身上穿了一件秋衣,傍晚總是要涼一些的。

「程家沒說什麼過分的話吧。」過去了很多天,安江才問起,也許是今天有和安晚單獨在一起的機會。

「沒有,放心。」安晚輕生地說,好像再給安江一顆不安的心喂下一顆定心丸。

安江吸了最後一口煙把煙頭扔到了地上︰「天冷了,回家吧!」

「嗯。」

安江鎖上了家里的大門,電線上織網的蜘蛛捕住了一直蜻蜓,今晚可以飽餐一頓了…

每一年程諾的生日都是在安家過的,安晚本來計劃的是在程諾過生日的時候去程家看她,當然她也做好了今年不能陪程諾過生日的準備。

每年程諾過生日都是下大雨,而且是傾盆大雨,今年也不例外,程諾看著窗外嘩嘩的大雨,嘆了口氣。

這口氣卻把安晚逗笑了,豆大的孩子,煩惱倒是不少。

「每年都下這麼大的雨,小姨給我編這麼好看的辮子都不能給別人看!」

程諾單手托著腮,看著窗外的雨。

「那就給小姨和外公外婆看,程程永遠那麼漂亮!」

被夸的小朋友一下子就露出了笑臉。

前幾年天不降甘露,地旱,像安家這種靠天吃飯的就害怕老天爺不賞臉,每次程諾過生日下大雨的時候,安江和盧玉娟就會格外高興,說是程諾帶來的雨,讓莊稼可以喝飽水,每每听到這麼說程諾總是美滋滋的。

盧玉娟又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安江冒著雨從蛋糕店把程諾的生日蛋糕拿回來,桌子上還有兩個大大的桃罐頭。

程諾看見雨衣下還大半身濕透的安江,貼心地拿了條毛巾遞過去。

「其實程程過生日可以不用吃蛋糕的。」

「那不行,過生日就是要吃生日蛋糕的。」盧玉娟和程諾說。

「那為什麼外公外婆過生日不吃蛋糕?」

「因為外婆和外公不喜歡吃。」

「程程也不喜歡吃。」程諾有板有眼地說。

「程程是小朋友,小朋友過生日吃蛋糕會變聰明!」安晚說。

「好吧。」

滿滿一桌的菜都是程諾喜歡吃的,豬蹄,烤雞,涼拌菜,蛋糕放在正中間插上了八根蠟燭,大滋花放在中間,程諾頭上帶著生日帽,在滋花點燃的時候雙手合十閉上眼楮許願。

安晚從小就和她說,生日最多可以許三個願望,最想實現的願望不能說出來,要不就不會實現,程諾從小記到了現在。

半下午大雨停了,安家門口架起了一道彩虹,好看極了,這是程諾第一次看到彩虹。

「彩虹真的是七個顏色,彩虹好大小姨快看!」

「真好看。」

「彩虹會消失嗎?」

「會的,所以程程要記下這一刻。」

安晚對著彩虹默默地許下一個願望︰希望往後程諾的每一個生日她都會在程諾身邊,希望程諾開開心心地長大。

她不知道程諾今天也許下了和她相同的願望。

那時候相機沒有流行,手機的像素也照不清楚,美好的風景被人刻在腦海里,知道多年以後再看到那樣的風景也不及當年看到的那樣。

幾天後程諾就畫了一副畫掛在了安晚的床頭,畫里是一個大大的彩虹橫在屋檐上,彩虹前面站著的是她自己和安晚還有安江和盧玉娟,畫里的每個人都是笑臉,嘴角上揚,眼楮下彎,畫很簡單但看上去卻格外溫馨。

不知不覺八月要過去了,天氣早晚變得涼了,但中午還是熱的,在天氣預報的通知下,安晚挑了天氣最好的那一天帶程諾去了游樂場。

這是程諾第一次去游樂場,幾天前就開始興奮,憧憬著游樂場里的畫面,在程家住的時候她就遠遠地看游樂場里的小孩在里面開心地玩樂,頭上帶著粉色的老鼠耳朵,一家三口。

她不喜歡粉色的那種配飾,但是她卻很羨慕里面笑容燦爛的同齡的孩子們,當時她站在哪,她就在想如果她可以和安晚一起在里面玩就好了。

心有靈犀沒有什麼科學依據,但事實確實是安晚和程諾想到一起,她沒有程諾那麼憧憬,其實她也是第一次去游樂園玩。

程諾穿著黃色的背帶褲,頭上戴著小粉帽子,安晚把她的頭發編成兩條麻花辮擺在脖子兩遍,看上去就生機勃勃。

安晚穿著軍綠色的短袖,黑色的褲子,頭發高高地扎起來盤在頭頂,也是青春洋溢,但和小程諾一比還是她比較成熟。

今天同游的還有初儲,安晚和初儲一個暑假沒見了,但平時都用電話交流,初儲一直通過安晚的口中听說程諾,她也一直想見見這個古靈精怪的可愛的小丫頭,可惜以前總是沒有機會,現在終于是有機會了。

初儲五一剪的齊耳短發長長了一些,天熱了她也把頭發全部梳了起來,換了一條碎花裙子,背著一條斜挎包,包了鼓鼓的塞滿了東西。

在游樂場門口看見安晚的時候就迫不及待地跑到了安晚面前,然後抱住了安晚,這好像是她表達情感的一種方式,每次小別重逢見到安晚的時候都會把她緊緊抱在懷里。

初儲放開她,順著她手牽著的方向看到了程諾,小丫頭正一臉疑惑地看著她。

她立馬蹲在程諾的面前,伸出手︰「你好呀,小程諾我是你小姨的好朋友初儲,你可以叫我初儲小姨。」

程諾看著初儲臉上燦爛的笑容,她的第六感覺得這個小阿姨不是壞人,就伸出小手握住了初儲的大手,她的手要比安晚的手要熱。

「你和我小姨是好朋友?」

「是啊~」

「那你們什麼時候認識的。」

「高中的時候,我和你小姨是臨床。」

「那你要對我小姨好一點哦!」

安晚被她說的話逗樂了,模了模程諾的頭,初儲听到這句話抬眼看了下笑逐顏開的安晚,然後說︰「放心,有我在,你小姨不會受欺負的。」

初儲和安晚一人拉著程諾的一只手走進了游樂場,對于未知的食物總是新奇的,程諾都覺得自己的眼楮不知道該往哪看,生怕看著這里就會錯過那里,四處都有人的尖叫聲,過山車上,海盜船一揚好像要把人飛上去。

「程諾要玩那個過山車嗎?特別好玩從上面往下落的時候特別爽,好像五官都飛在了風中,或者大擺錘也行,一抬頭就能看見天,還能在天上轉。」

程諾搖了搖頭,都不想玩。

「沒關系想玩就去玩吧。」安晚以為她是有生人在放不開。

「我想去玩那個。」程諾指著不遠處的旋轉木馬說到。

可是旋轉木馬的地方排的隊很長,繞了好幾圈,安晚拉著程諾走過去,在隊伍里排隊,排了好久才輪到她們。

程諾坐在一匹小藍馬上,安晚坐在她前面,初儲坐在程諾旁邊,安晚和程諾一直隔著那麼遠的距離,安晚回頭看著程諾,程諾卻牽不到安晚的手。

一個來回下來安晚在程諾的臉上並沒有看到滿意的表情反而有點悶悶不樂。

「小姨,在坐一次!」程諾搖著安晚的手說。

「這次我要你坐我旁邊。」

又走到了隊伍的最後,開始排隊,這次程諾坐在小紅馬上,初儲坐在程諾的後面,安晚坐在程諾的旁邊,程諾牽著她的手,臉上洋溢出幸福的表情。

在海上租了條小船,在海上飄著吃著午飯,周圍也有許多船零零散散地飄在海面上。

初儲操縱著船的方向盡可能看到更多的風景,安晚有些暈水,海面一起一伏,她的胃里有些翻涌,但看著程諾一口一口地吃著面包,還配合著初儲一下一下地蹬著船。

初儲用相機在船上給程諾和安晚拍了幾張照片,照片里的程諾開心地咧著嘴,眼楮都快笑沒了,比著剪刀手在腦袋旁邊,另一只手挽著安晚的手,安晚看著她嘴唇上揚,注視著程諾的眼楮也亮晶晶的。

從船上上了岸,初儲帶著程諾去了廁所,安晚走到無人的角落干嘔了幾聲,沒吐出來什麼東西頭有些暈,扶著牆眼前一片黑,但沒有倒下。

她靠著牆站了一會,這是游樂場里最隱秘的角落,沒什麼人經過,安晚靠在牆上順著氣。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有些緩了過來,害怕程諾找不著她,走到分別的那個岸邊,估模著程諾也快回來了。

等了很長時間,都沒有看見程諾和初儲的身影,她有些擔心會不會是沒找到廁所,或者是走丟了,她也不敢亂走害怕程諾回來了看不到她,再走插了,就留在原地等。

半個小時左右,初儲火急火燎地跑到安晚的面前說程諾走丟了,安晚沒緩過來的身體一下子癱軟,如果不是初儲即使扶住她她就倒在地上了。

「怎麼就走和你走散了?」

「上完廁所出來之後我看到我初中同學了,就聊了幾句,沒顧上小程諾等我聊完之後我在就找不著她了。」

初儲的臉上露出了愧疚的表情,她不敢看安晚的眼楮。

正直正午的天太熱了,安晚山上的衣服有些吸汗,她的額頭上都是汗珠,臉和嘴唇都是白的,手指也是冰涼。

「你別太擔心,我已經讓保安找程諾了,而且小程諾那麼聰明不會被人帶走的。」

安晚心里也安慰自己,嘴里嘟囔著︰「沒事的,沒事的。」

她也顧不上傷感了,開始四處地尋找程諾,遇到人就問有沒有遇到一個七八歲大,到她腰高,穿著黃色衣服的小女孩。

問了很多人都沒有得到肯定的回答,游樂場的廣播里傳來了尋人的消息。

「程諾的家長請到安保處,程諾的家長請到安保處。」

安晚和初儲一起到的安保門口,程諾坐在安保的長椅上,腿耷拉著,房檐的陰影下嘴里吃著冰激凌,睜著大眼楮看著來往的行人,等著安晚來接她。

看到安晚跑過來,程諾從椅子上跳下來跑到安晚的懷里,安晚蹲下緊緊地抱住她,好像失而復得的寶貝。

「你怎麼能亂跑呢?小姨找不到你怎麼辦?」安晚的聲音有些顫抖。

「小姨小姨別害怕,我就是看見那邊有魔術表演,我去看了看,一轉眼就找不到你們了,但是你不是從小就和我說有困難就要找警察叔叔嗎?」

「嗯,以後不要亂跑了,小姨找不到你會著急的。」

程諾舌忝著手里的冰淇淋,伸手撫模著安晚的後背,給她一些安慰,像是要告訴她,別害怕她一直在這里。

初儲看著安晚著急傷心的樣子,愧疚之意升到了心里,有關程諾的都是安晚最在乎的。

這小小的插曲並不足矣影響今天一天的好心情,程諾還是玩的很開心,安晚給她買了粉色的兔耳朵待在頭上,這樣程諾就更像小兔子了一蹦一蹦的。

初儲給程諾買了很多好吃的,塞滿了她的小書包,分別的時候程諾為了感謝初儲就在初儲的耳邊悄悄說︰「初儲小姨,你對我的好我以後都會加倍還給你的哦。」

「但是你也要答應我好好照顧我小姨別讓別人欺負她啦!」

「知道啦,小鬼!」初儲覺得程諾一定成人精了。

「那我們拉勾!」大手拉著小手,安晚看著這兩個人神神秘秘的。

小程諾今天大概是玩累了一坐在車上到頭就睡,安晚對于今天差點把她弄丟還處于驚魂未定的狀態,她一點也睡不著,看著窗外思緒飄到很遠。

總得來說她今天也挺開心的,有程諾在的每一天都是開心的一天。

天漸漸涼下來了,大下午的安晚搬著折疊床在棗樹下乘涼,程諾躺在她的旁邊,這張小床容納這兩個人剛剛好,怕是程諾再長大一點就會擠了。

程諾抬頭看著棗樹,但是上面一顆棗都沒有,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這棵樹不結棗了,安晚對她說棗樹年紀大了也是要休息了。

年紀到底有多大?大概安晚沒出生的時候這顆棗樹就已經在家門口了,安晚現在都快要二十歲了。

棗樹上好像有只蟬,嗡嗡叫個不听,氣的程諾真想爬上樹去打它讓它消停一點。

「小姨它好吵~」

「它那是憋壞了,蟬要在地里待上個十幾年才能換來幾個月的陽光,你就讓它們叫吧。」

「那它好可憐…它是不是也想多活幾年?」

「可能它在黑暗看不到光明的日子里想快點死去,看到光明就有點舍不得,所以才會叫地那麼大聲和世界斗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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