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悅來客棧吃飯的人,之所以看不到飯菜的真面目,很可能就是這些菜被施了障眼法,只要破除了障眼法,那麼真面貌就會顯露出來。
只是要破解障眼法,還需要找到源頭。
在悅來客棧,如果不是有人在施法,那麼就是有某樣東西在維持著障眼法的運行。
單是一個普通的障眼法,是不可能維持得了很長時間的。
朱元玉所要做的,就是揪出某個人(妖)或者是找出某個東西。
這麼一想,他把五感擴散開來,覆蓋了整個悅來客棧。
巡視一圈,終于被他在後廚找到了某個不同尋常的東西。
後廚一個角落放置了一個大水缸,本來也沒什麼,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家用水缸,只是這水缸卻冒著黑氣,里面表面上裝的是水,其實滿滿一缸都是蛆蟲!
這分明就是蛆蟲的老巢!
做飯炒菜哪里不需要用到水?
只是廚子實在想不到,他用的不是水,而是會吸食人精氣的蛆蟲!
這東西到了人的肚子里,哪還能有好,怪不得幽溪城的男子都一副饑民的模樣,看來問題是出在了悅來客棧的吃食上。
想通此節,朱元玉覺得接下來就好辦了。
他還不知道要在幽溪城待幾天,若是天天都要出去找可以入口的飯館也是麻煩一宗,還不如索性解決了悅來客棧的問題,不僅可以幫到人,自己也不用跑來跑去的。
朱元玉雙眼緊緊的盯著狗蛋的眼楮,嘗試著催眠了他。
這還是他第一次施展催眠,也不能保證一定會成功。
在之前的世界,他曾經看過一些相關的書籍,據說意念是可以催眠一個人的,加上他又有點特殊,所以施展起來比一般人要簡單多了。
朱元玉也原本沒有想到要一次成功的,但是意外的,狗蛋真的被催眠了。
心中一喜,朱元玉輕輕地命令道︰「狗蛋,你現在覺得很困,想要回家睡覺了……」
狗蛋迷茫的看了一下朱元玉,緩緩地點點頭,用稚女敕的嗓音說道︰「嗯,狗蛋很困了,狗蛋想要回去睡覺。」
「好,你現在就回去吧。」
朱元玉說完,又快速的把茶肆的掌櫃催眠了,然後看著一大一小的人走出了悅來客棧。
看著桌面上還剩一大半的蛆蟲,在周圍的吵鬧下,朱元玉朝著後廚的方向走去。
「少爺您這是要……」戚不解的問道。
「算是為民除害吧。」
朱元玉鑽進了廚房。
廚房只有一個廚子在,高高瘦瘦的,不過骨骼很大,如果不是因為消瘦,可能是個粗壯的漢子。不過也是,作為廚子沒有幾分力氣又怎麼拿得動那麼大的一個炒鍋。
不是夸張,朱元玉眼前的那個炒鍋真的非常大,那個廚子別看著瘦瘦的,但是一只手就可以控zh 住了炒鍋的轉動方向,一大鍋的菜在炒鍋里上下翻滾著。
像是注意到了朱元玉的到來,廚子眼楮一瞪,粗著嗓音喊道︰「你們是誰?怎麼跑到廚房來了?趕緊出去,這里不是你們可以進來的地方!」
炒鍋里的菜炒熟了,廚子把菜往碟子上裝,然後就接著倒油,熱了油後接著炒第二道菜。
見朱元玉還沒有出去,廚子不耐煩道︰「你小子懂不懂規矩呀?!不知道不能隨便進人家的廚房嗎?誰知道你是不是來偷師的!趕緊給我出去!再不走別怪我不客氣了!」
說完伸手往旁邊一拎,抓著提紐把木鍋蓋蓋住了炒鍋,然後走了過來。
朱元玉沒有絲毫的緊張,他微微一笑道︰「我不是來偷師的,這點你大可以放心。我也不耽誤多久,就是想看一下你們的水缸。你一定會同意的是吧?」
廚子一陣恍惚,有氣無力的點點頭,低低道︰「是的,我一定會同意的……」
「那我可以去看一下水缸了嗎?」
「可以,你可以去看一下水缸了……」
廚子木愣愣的讓開。
朱元玉走到了那個水缸旁邊,俯身一看,一大缸的蛆蟲,滿滿的都溢出來了,水缸的邊沿都爬滿了不少,像螞蟻一樣密密麻麻的擠著疊著蠕動著。
「少爺?這個水缸有什麼問題嗎?」
戚左看右看都沒有發現這個普普通通的水缸有什麼特別之處,但是他知道自己的主子做事是有原因的,所以見主子盯著水缸看,就把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
「有啊……很大的問題呢……」朱元玉頓了頓,然後又加了一句︰「我忘了你看不見。」說罷,把戚拉過來,手掌輕輕地在他的眼前一晃而過。
「好了,你再看看水缸里的是什麼。」
戚把視線落在水缸里,他比朱元玉要高,一下子就看到了水缸里的蛆蟲。
「這——」
饒是一貫冷靜的戚此時也有些失態,實在是眼前的場景太惡心了。
他想不明白為什麼好好的一缸清水瞬間就變成了一缸蛆蟲。
戚望向主子的方向,等待解釋。
「障眼法。」朱元玉只說了三個字,然後專心的找工具。
他要把水缸給打爛。
順著後門走了出去,朱元玉在劈柴的地方找到了一把斧頭。
回到廚房,他聞到了一股濃郁的焦味。
哎呀,灶台的火太猛,炒鍋里的菜水分被蒸發了,沒了水分,菜就容易燒焦。
朱元玉瞅了一眼木愣愣站在一邊的廚子,徑自走了過去,
炒鍋太燙手,朱元玉左看右看沒有瞧見抹布之類的東西,就又走到廚子那里一把扯下了圍在廚子腰間、類似圍裙的布,裹了裹就雙手提起了炒鍋,放在了灶台的一邊。
他沒有理會燃燒的柴火,抓起剛剛靠著灶台放在地上的斧頭,又走回了水缸旁邊。
戚猜到了他要做什麼了,抿了抿嘴,「少爺,讓屬下來吧。」
朱元玉把斧頭遞給了他,「先等等。」
于是戚拿過斧頭後就看到自己的主子隨手就打出了一道雷光,接著那一大缸的蛆蟲就被燒得連灰都沒有剩下。
「有點臭。」朱元玉用兩只手指捏住鼻子,悶悶說道。
戚吸了吸鼻子,一股臭水溝的腐臭鑽進了他的鼻孔,連忙屏住呼吸,高高揮起斧頭朝著水缸砸去。
嘩啦——
大大的水缸一下子就碎成了三大塊,可見戚使用的力度是有多麼的強勁。
換成是自己恐怕可能只是砸了一個洞而已吧。
朱元玉眨了眨眼楮,偷偷瞄了一下自己下屬的手臂。
「這樣可以了嗎少爺?需不需要再砸碎一點?」戚動了動斧頭說道。
感覺到障眼法被破除了,朱元玉搖了搖頭,「這樣就可以了,因為——」
「嘔——」
「這是什麼!!嘔——」
「蛆、蛆蟲!菜里面怎麼會有蛆蟲?!嘔——」
外面如他所想的一樣,因為障眼法被破除,飯菜的真面目顯露出來,吃飯的客人頓時亂作一團。
「嘔——黑店!嘔——」
「給我們個解釋!嘔——不然饒不了你們嘔——」
剛才越是一臉津津有味的吃著香甜可口的飯菜,現在的反差就是越大,幾乎所有的人都在摳著自己的喉,試圖把吃進肚子里的東西吐出來。
有的人嚼了一半的菜,還沒完全塞進口里,障眼法一破,就瞧見自己嘴里叼著的哪里是什麼香脆滑口的雞腿,而是半條蛆蟲,還活生生的蠕動著。
待一看見滿桌的蛆蟲在爬著,人都要嚇暈過去了。
朱元玉出了廚房,頓時屏住了呼吸。
眼前哪里還有之前熱鬧的景象,大家都在爭先恐後的嘔吐著,飯桌上、板凳上、地板上,隨處可見的嘔吐物,一陣陣的酸臭味充斥著整個空間。
不要說別人,朱元玉聞著都想吐了。
「少爺,我們上樓吧,這里實在不宜久留。」
等兩人上了樓,才稍稍舒了口氣。
「簡直就是生化武器啊!」
唯恐氣味尾隨過來,朱元玉啪的一下關緊了房門。
黑漆漆的房間頓時安靜下來。
朱元玉手指一揚,指尖冒出了一團光亮。
他走到桌邊,點燃了蠟燭。
收回雷火,朱元玉抱怨了一句,「只有半根蠟燭的上房算什麼上房。」
戚看著那根只剩半截的蠟燭,輕輕說道︰「夜深了,少爺還是早點歇息吧,屬下去叫人燒水。」
「不用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下面現在是個什麼情況,他們哪里還顧得上我們,明天再說吧。」
被戚這麼一提醒,朱元玉還真覺得困了,輕輕地打了個哈欠,眼角溢出淚花,走到了床邊坐下。
「對了,那個書呆子和他的同窗怎麼安排了?你過去看看。現在樓下這麼亂,可能也開不到什麼房了,你讓他們打個地鋪將就一下,反正也就是一夜的事。還有拿藥給他同窗搽一下,好歹別讓人死了,不過可能翠兒已經把藥給了也說不定……」
朱元玉越說越小聲,一頭倒在床上,連鞋子都忘j 月兌了。
戚走過去單膝跪下,把他的鞋子月兌下,頓了頓,抓住一只腳細細看了眼,才給他蓋上一層薄薄的被子。
沒有吹熄蠟燭,戚關好門走去了隔壁房間。
李壯壯和翠兒他們都在。
「少爺呢?」翠兒站了起來。
李壯壯也看著戚。
戚瞄了眼正在打瞌睡的小書生和在床上躺著的傷員,淡淡說道︰「少爺睡下了,翠兒你回你房間吧。」
頓了頓,又補上一句,「還有,沒事晚上別再出門了。」
那人有內急怎麼辦?
翠兒不好意思問出口,乖乖的走出門口,還不忘回頭囑咐道︰「那人我給他上了藥,總歸是條人命……」說完連忙走了。
李壯壯撓了撓腦袋瓜,「那俺們今晚怎麼睡?」
戚扯了扯嘴角,「打地鋪。」然後他就轉身又朝著門口走去。
「你去哪?不睡覺嗎?」李壯壯奇道。
「我給少爺守夜去,你睡吧。」
李壯壯點點頭,在床上扯下被單鋪在地上,連枕頭都不要躺下就睡了,臨睡前還不忘吹熄了蠟燭。
黑夜里。
小書生迷迷糊糊地睜開半只眼楮,模模索索、跌跌撞撞地朝著床的方向挪過去,然後混混沌沌中感覺自己好像踩著了一個柔軟的東西,身體徹底失去平衡,歪倒下來,砸在了李壯壯身上。
把被驚醒的李壯壯給砸暈了過去。
然後兩人就保持著這個面貼面的詭異姿勢睡了過去。
隔著一道牆的另一個房間,戚閉目靠坐在床上。
感覺床上的人翻滾了一下,戚立馬睜開眼楮,眼神清明,哪里有半點的睡意。
「……我要……」朱元玉含含糊糊的說道。
戚听到聲音立刻轉過頭,發現對方眼楮還閉著,但似乎想坐起來。
腦中靈光一閃,戚瞬間領會了其中的意思,臉頰開始發熱。
他記得跪下給主子月兌鞋的時候,好像看見了床底下放了一個夜壺。
起身彎腰一看,果真是有一個男子專用的夜壺靜靜的放在了床底下,看來是店家特意給客人準備的。
把夜壺拿了出來,戚一時有些手足無措。
而朱元玉又在哪里輕輕地喊道了——
「要……尿、尿……急、嗯……」
戚覺得自己的臉皮都快燒起來了,拿去煎雞蛋說不定雞蛋都會熟了。
他看著自己主子一臉無辜的睡樣,內心糾結死了。
平時朱元玉在睡覺時如果感覺到惡意都會立刻清醒的,但是相反若是沒有感覺到惡意或者是危險,在確定身邊的人是熟悉的,他就會……賴床。
呃,沒錯,就是賴床。
此時他還是在睡夢中的,但是由于內急了,自己又不想睜眼起床,感覺到身邊有熟人,而且還是男性的,他下意識的就想讓對方幫他解決問題。
說白了就是想人家服侍他噓噓。
戚能不幫這個忙嗎?
那是不可能的。
朱元玉越催越急,漆黑的房間里響起了他低低的祈求聲音,勾得對面的戚心煩意亂,恨不得一走了之。
可是他不敢,也不願意。
戚繃緊著全身的肌肉走到了對面,緩緩的扶起了朱元玉。
身下的人乖乖的,沒有一絲反抗,甚至還把手臂勾住了他的脖子,臉貼近,呼出灼熱的氣息。
戚被雷擊一般打了個顫,深呼吸幾下平緩了自己的氣息,扶著人坐了起來,讓人靠在了自己的胸膛。
他的手臂很長,手一勾就拿到了夜壺。
然後他就僵住了。
噓噓是要月兌褲子的。
「憋……快……」朱元玉嘟囔著催促了他一聲,似乎不滿意他的拖拖拉拉,于是自己動手解起褲子來了,只是模索了半天還沒找到竅門,急得狠狠打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戚一咬牙,閉著眼伸出手。
很順l 的解開了褲子。
月兌下,掏出。
淅淅瀝瀝——
等聲音停止了,戚才睜開眼,不敢看那處,把夜壺重新放回了床底。
然後塞回,穿好褲子給人。
其中戚一直保持著緊繃的臉,甚至在觸模到光滑的肌膚時就像是被電了一下迅速收回手。
幾番艱難才把人重新放回了床上。
解決了問題的朱元玉蹙著的眉頭也慢慢舒展開來,甚至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戚幾乎看呆了。
莫名的,他覺得眼前的主子挺可愛的,至少沒有醒著的那時的距離感。
一個主子,一個下人,雲泥之別。
戚眼神黯淡了一下,不敢再看,閉眼靠著床。
翌日。
天微微擦亮。
朱元玉看到床腳坐著的戚,臉蛋突然一紅,腦海里不斷回想著昨夜的荒唐。
對于昨夜的事,他是有映象的。
況且那麼尷尬,想忘也忘不了。
見戚有睜眼的跡象,朱元玉連忙閉上眼,不管怎麼樣,至少給時間他冷靜一下,不要那麼早面對對方,不然他擔心自己會掩飾不了自己的情x ,到時弄得彼此尷尬就不好了,畢竟是要朝夕相對的人。
呃,總覺得好像哪里怪怪的……
朱元玉想了一會兒,實在不知道哪里奇怪就放棄了,專心裝睡起來。
戚睜開眼,看見主子還在熟睡,內心也悄悄的松了口氣。
他實在不知道要如何面對清醒的主子。
一看到主子,他就會不由自主地想起昨晚的事……
戚雙手拍了拍臉頰,站了起身。
朱元玉听見開門關門聲,才睜開了眼楮。
等到太陽完全升起來了,他才慢吞吞的坐起來,也不下床,就這樣坐著。
戚推門而入,看見床上坐著的人,頓時一愣,然後又很快恢f 了面無表情。
陽光從他背後照射進來,把他的耳朵照得紅紅的,渾身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光暈。
朱元玉突然發現,戚的頭發在陽光下是亞麻色的,顯得溫暖又慵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