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亙古長夜

枯寂……冰冷……這是顏不語唯一能感受到的感覺……

小蝴蝶斷斷續續的抽泣聲忽近忽遠,直到再也听不見……

他的感官陷入了一種奇妙的狀態,雖然听覺、觸覺漸漸遠去,但他依然能感到發自四肢百骸、五髒六腑的寒冷。這種寒冷透過靈魂,穿越靈海,直到將靈識也慢慢凍結……

由于赤脊和他有靈魂連接,在顏不語倒下的瞬間,赤脊就陷入了昏睡。這些死亡之力無法腐蝕顏不語的身體,卻將他的生命氣息全部隔絕,形如死人!

顏不語通身烏黑,心髒停止跳動,修長的身體已經變的冰涼,瞳孔一片雪白,失去了所有生命氣息……

「醒醒!你醒醒!你這混蛋!老子還沒讓你死你怎麼就死了!」小蝴蝶不甘心的搖著他的肩膀,她眼中迷蒙一片,這個男人就像劃過天邊的流星,剛在她面前發出璀璨的光芒,就一閃而逝……

顏不語的發絲變的逐漸干枯,像是干尸一般,身體開始呈現枯敗之象。

小蝴蝶絕望了!顏不語死的不能再透了!他明明實力不濟,為何還要強行吸納她的死氣……她的心中懊悔、悲傷、憤怒……各種情緒同時涌來。

小蝴蝶穿好衣服,就地挖了一個深坑,將顏不語輕輕放在里面。

「永別了!願來世再報你的大恩……混蛋……」小蝴蝶輕輕吻了一下顏不語干枯的額頭,一滴清淚滑落,滴在他的嘴唇上……

小蝴蝶縴手一揮,土石滾落,將顏不語埋成了一座墳塋。

她最後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然後決絕的走出山洞,將山洞震塌封閉!

「這個混蛋……兩次都是用這種方式跟我告別……」小蝴蝶咬住嘴唇,淚灑赤脊山!

她將洞口的紅色巨岩削掉半塊,玉指如鐵鉤銀畫,在巨岩上刻下四個大字︰混蛋之墓!然後竟然月兌下鞋,縴縴玉足一踏,將自己的腳印留在巨岩上!

顏不語此時若是有感官,能生生被氣活了!、

小蝴蝶做完這一切,抹了下眼角的清淚,穿好鞋直接御空而去!她不想再在赤脊山停留片刻……

顏不語沉浸在了永恆的黑暗中,這是枯寂荒涼的宇宙,沒有一顆星辰,也沒有一粒塵埃,有的只是無盡的黑暗和冰冷。

他試圖掙月兌這無窮無盡的黑暗,卻找不到黑暗宇宙的出口,他沒有知覺、沒有听覺、也沒有觸覺和視覺,甚至在這黑暗中,他漸漸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

「要死了麼……」他無奈輕嘆。

「凡人終有一死,唯有死亡永垂不朽!」這無邊無際的黑暗宇宙中突然傳來一句話。

顏不語頓時一震!沒錯!任何力量、任何種族最終的歸宿都是死亡,而死亡也是一種本源力量,並不意味著虛無!

他極力運轉《星辰訣》,試圖將死亡之力納為己用,但這宇宙太廣闊了!他的力量如泥牛入海一般,沒有激起半朵浪花……

「我現在還不能進入死神的懷抱,我的使命還沒完成!」他不甘于屈服這枯寂的死亡宇宙,凍結的靈海竟然出現了絲絲裂紋,寒冰碎裂,靈識不再冰封!

「起作用了!」顏不語的觸覺稍微恢復了一點,他感覺到了死力特有的那種腐朽氣息。

他干枯的尸體依然如亙古長夜一般紋絲不動,甚至血肉已經開始漸漸腐朽月兌落……但他的嘴角,卻有一點晶瑩的光亮!是小蝴蝶的那滴清淚!

清淚從他的嘴角蔓延,直到化作一片光幕將他斑駁的尸體包裹,光幕漸漸斂去,一層薄薄的透明軀殼將顏不語的尸體整個包覆在里面,形成了晶瑩的尸繭,如鑽石般璀璨……

顏不語依然沉浸在無邊黑暗中,對外面發生的變化渾然不知。他緩慢的溝通著死亡的力量,由于之前已經吸取了一絲死亡之力化為己用,這些腐朽陰冷的力量並沒有將他直接吞噬,而是在慢慢演化,哪怕這演化及其輕微,微弱到幾乎無法感知……

時間如流水,不知歲月為幾何……

五年後,鳳凰城郊外。

鐵壁軍營帳綿延幾十里,黑色戰旗迎風飄揚,黑水大軍已將鳳凰城團團圍困。

五年前,赤脊山暴動,地獄之門打開,眾多修士飲恨……

四年前,秦霸與姬申結盟,窮盡兩國頂尖科技力量,在赤脊山外圍設下精巧機關和欺天大陣,將赤脊山涌出的惡魔盡數絞殺!

兩年前,秦合率數萬大軍將紫霄國踏平,國主姬雲親自出城呈上降書,紫霄就此國滅,全境納入黑水版圖。

一年前,隼林亦被黑水侵佔,自此,大夏西境再無屏障,將直面黑水國強軍!

現在,數十萬鐵壁軍已抵達鳳凰城下半月有余卻並不急于進攻,他們當然可以輕易踏破此城,但鳳凰城名義上仍是紅土大陸上唯一的皇都,神聖不可侵犯!

其余各國各懷鬼胎,各自觀望,危難時刻,唯一肯來馳援的竟是姬顯的偽夏軍!

但鐵壁軍實力極其強橫,軍紀嚴明,機關武器精良,就在十日前,將趕來馳援的偽夏軍數千人盡數誅滅于墨台城!

秦合震怒!區區小國膽敢阻擋黑水的大軍?

就在昨日,他派出一只五千人的騎兵部隊連夜奔襲數百里,當晚就攻破了偽夏國都陽闕城!黑水鐵軍,強悍如斯!

秦合端坐在一頭墨麒麟上,站在雲頭遠遠眺望鳳凰城,只見這座萬年古城瑞氣環繞,城中氣象萬千,宮闕林立,宛如天宮一般,真是人間福地!

「不愧是人族皇都,果然氣勢雄渾!」秦合臉膛黝黑,血氣充盈,他是一位血霸強者。

「元帥!我軍圍困鳳凰城半月有余,如今城中物資匱乏,百姓易子而食,已經瀕臨崩潰!是否即時發動進攻?」副將馬伯漢亦不斷觀望。

「幼稚!隨我從軍這麼多年,這點計謀都看不透嗎?」秦合捋著黑色長須。

「屬下明白元帥是要不戰而屈人之兵,可我軍遠征作戰,這後勤線實在拉的太長了……」馬伯漢亦不是凡俗之輩,怎麼能不洞悉秦合的意圖。

「你只說對了一半,以我鐵壁軍的神威,拿下區區一個城池如探囊取物!但是你可知道,鳳凰城屹立大陸萬年,作為皇都六千年,底蘊有多深厚?「秦合皺著眉頭。」難道會對我軍造成威脅不成?」馬伯漢不以為然。

「幻光衛戍營頂多不超過一萬人,且多年沒有參與戰爭,不足為慮!至于大夏宮廷秘藏的王級、霸級珍器,沒有實力相當的人催動,也是廢物一堆!我憂慮的是,姬申不能跑掉……他仍為大夏皇主,必須以一個合理的方式落幕……」

「吱 ~」鳳凰城沉重的城門竟然兀自開啟。

秦合一愣,難道是要投降?

不對!赤紅色的城門洞開後,竟是一隊女人魚貫而出……走在最前面的女人臉上覆著輕紗,眼波流轉,眉目清秀,她身段婀娜多姿,一路行過,路旁的野花都盡數枯萎,竟是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的栗夫人……

「秦元帥!陛下已然自絕,妾身懇請元帥放過皇都萬千百姓……」栗夫人朱唇微張,如九天仙女彈奏天籟之音,她微微躬身,呈上一張絲絹。

絲絹上的字跡清秀,宛若女人書寫一般,正是姬申親筆︰朕呈天命,自絕于民,今禪位于明主秦霸,天下共尊!

秦合單膝跪地,鄭重將絲絹收入懷中。

他大步流星,疾速踏進皇宮,遠遠就看見姬申身著一身白衣,懸掛在大殿的一角,隨風飄蕩……

大夏皇朝上下六千多年,今朝覆滅!

這個震撼性的消息一夜之間就傳遍了大陸諸國,天下巨震!

黃龍國齊麟看完手札,瞬間像老了幾十歲,一坐在龍椅上喃喃︰」大夏成了歷史塵埃……」

綠舟國主立刻就調兵遣將,準備討伐黑水,他才不信什麼秦霸被奉為天下共主!討逆賊,光復大夏!他正好缺個起兵的由頭!

青風國聞風而動,他們與綠舟合兵陽闕,誓要將黑水趕回隼林以西!

白山國、赤焰國趁火打劫,偷偷攻下黃龍、青風的數座城池……

黑水國主秦霸斷不敢輕易稱帝,他偷偷修書予齊麟,和黃龍兩國聯合,直接抄了青風國後路!青風國八萬精兵被困于泣血原,鏖戰數月無法突圍!最後秦合動用禁器機關,將八萬余人盡數俘虜,然後就地坑殺!

自此,秦合的凶名響徹大陸,青風國小兒夜啼,聞秦合之名無不止住哭啼……

天下混戰,瞬息萬變,青風為保住國運,數月後竟住動奉出城池,聯合黑水連下綠舟三十城,直接將戰線推進到碧水河畔!碧水河對岸就是綠舟國都,只有一步之遙!

整片大陸戰爭陰雲密布,天空就像陷入了永恆的長夜一般,除了染紅晚霞的鮮血,就是數以百萬計的無辜生命永遠陷入沉睡再也無法蘇醒……他們,看不到黎明……

到處喊殺聲震天,在這亂世中,唯有死亡才是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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