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偽夏的消息

夏東都陽闕城

姬顯端坐在朝陽宮皇座上飲著剛送進宮的百年佳釀,半晌,他緩緩開口︰「諸位愛卿,十日後攻打鳳凰城,可我得到密保,紫霄國和綠舟國有相助姬申的意思,這可如何是好啊……」

下面一位清須寡面的中年人趨步上前,恭手說道︰「陛下,紫霄國主姬雲與那姬申乃是表兄弟,此時出頭必然有其道理,但姬雲也是陛下的表弟,屬下有一計策,願親自前往紫霄國說服姬雲,令其不會插手此次紛爭。」

姬顯抬了抬微醺的眼皮,有些慵懶的說道︰「你可是自黃龍國來的客卿?」

中年人賠笑︰「正是,屬下已經全家遷來陽闕城,此時已是大夏人。」

姬顯沒有言語,抬眼看了一下旁邊的老者。

老者會意,出言問道︰「明鏡先生現居于何處?」

明鏡听罷一愣,不知姬顯何意,但還是正色回道︰「屬下先暫住右相府中,實在慚愧,尚沒有購置房產田地!」

右相田文趕緊出列︰「陛下,明鏡先生乃是內人遠房表親,由于黃龍國相蘇無謀不容,自百日前來投奔老臣,已全家住在老臣別院。」

姬顯擺了擺手示意田文退下,田文趕緊閃身。他放下手中酒爵,站起身來拍了,樂呵呵的走下皇座,慢吞吞向明鏡走去。

由于姬顯身軀肥大,走下台階頗為費力,明鏡見狀趕緊攙扶。

姬顯圓頭大耳,堆起滿臉肥肉,笑呵呵的抓著明鏡的手︰「那這次就有勞先生了!我已讓內侍官在陽闕城南給先生安排了一處獨院,全家老小就先委屈一下暫住,等你從紫霄回來我再給你修建一處府邸,以後就住在陽闕吧!」

明鏡听罷心理一咯 ,這是拿他全家當人質啊。

但人已經在屋檐下,也不得不低頭,他趕緊賠笑︰「謝陛下恩典,定不負重望!」

姬顯晃了晃肥大的手掌,打了個酒嗝,躺在地上就呼呼大睡起來。

眾人面面相覷。

老內侍官見怪不怪,招呼左右把姬顯抬上玉輦,高呼一聲︰「退朝……!」

十日後

前方紅色旌旗飄搖,後面一輛牛車緩緩行走在郁郁蔥蔥的官道上,已進入綠舟國,正是明鏡。

此刻他眉頭緊鎖,心中惴惴不安,自覺就要大難臨頭了。

五日前

他出使紫霄,想阻止紫霄出兵干預戰事。

到達紫霄城後,明鏡就直接求見紫霄國主姬雲,沒成想姬雲早就等候多時。

「明鏡,你這有點強出頭的意思啊?」姬雲面帶調笑。

「大王既然已明曉屬下來的目的,屬下就直說了。」明鏡正了正衣衫。

姬雲大手一伸︰「願聞其詳。」

「大夏鳳凰城乃是我大夏皇朝龍興之地,佔盡天時地利,內蘊無盡珍寶,九霄塔暫且不提,就是那姬申的皇宮里面也盡藏天下珍寶,若大王保持中立或相助我陽闕,待我陽闕大軍攻入鳳凰城,滿城珍寶盡歸大王所有!」明鏡負手說道。

姬雲面皮一抖,似笑非笑的看著明鏡︰「讓我說什麼好呢,珍寶對于你們這些小國來說也許還算珍貴,像我紫霄豈會缺少這些東西?」

明鏡見姬雲不為所動,繼續說道︰「當然,紫霄乃是紅土大國,不缺珍器,但據我所知,這些珍器中可是有王級品階的存在……」

姬雲不置可否,示意明鏡繼續說。

「王級珍器在我紅土大陸算是頂尖的存在,動輒可滅一城,一件也就罷了,鳳凰城卻有兩件,這也是我陽闕有所忌憚的原因……但紫霄國強,雖不缺王級珍器,怕數量也不會超出一掌之數吧?」

姬雲點了點頭︰「沒錯!」

「這兩件王級珍器乃是落日錐和縱雲梯,一守一攻,可是昔年大夏祖皇開國重器。大王若把這兩件王器納入懷中,戰力便可扶搖直上,直逼青風國!」明鏡深知紫霄和青風是世仇,這是要激一下姬雲。

但姬雲依然不為所動︰「就這點好處?」

明鏡嘆了口氣,無奈說道︰「陽闕雖也為大夏皇都,但畢竟底蘊太少。除卻這些珍寶,也唯有記下這次人情,待大王出兵征伐時才能襄助一臂之力了。紫霄恩情,我皇主必沒齒難忘!」

姬雲長身而起,目視明鏡,明鏡一臉蕭索。

許久,姬雲說道︰「先生此去陽闕可謂昏舉,紅土大陸廣袤無邊,哪一國不比陽闕那個偽夏強一百倍?先生可有意來我紫霄入仕?」

他渾然沒將姬顯許諾的好處看在眼里,對于他們這些大國來講,這些都是小道爾,不值一提!也唯有人才和國土才真正被這些雄才大略的強國國主看在眼里,這就是這個世界的現實,弱國無外交。

明鏡雖然也是奇才,但在俯瞰天下的氣魄上畢竟還是比蘇無謀、摘星子等名士差了一截,故在黃龍國,蘇無謀上位為相,明鏡遠走他國。

事已至此,明鏡已了然姬雲的態度,但他仍然心存一絲僥幸,戚戚然說道︰「我們與鳳凰城一山不容二虎,早晚有一戰,只期待大王保持中立便好,以後陽闕光榮軍隨時配合紫霄大軍征伐,」

姬雲淡然一笑︰「先生以後離開陽闕,盡可來我紫霄!」他悄然岔開話題,並不再談戰事。

「謝大王抬愛,願國運昌隆!」明鏡感覺魂被抽了一半,恭手戚戚然離去。

……

他唯一的希望只剩下了綠舟國。綠舟國位于大陸最南端,到處郁郁蔥蔥,國土面積巨大,從邊境到國都最少也得八日。

明鏡坐在牛車里蹙著眉頭,紅土大陸大國里面數紫霄國面積最小,國力最弱,竟然也對王級珍器不甚在意,這超出了他的預料。這些大國的底蘊不是一般的深厚,抬手間就可滅掉夾雜在大國間的這些小國。而陽闕雖然自持大夏正統,與鳳凰城分庭抗禮,但在大國眼里,他們只是螻蟻而已,就如前幾年青風國出征赤焰國,好巧不巧,青風大軍正好經過一個小國名為山陽國,因為要繞道需多花三日時間,青風軍統領武雲順手就把山陽國給滅掉了!

大夏陽闕在紫霄眼里就像山陽國一樣,也是一個隨手就可以拂掉的小國而已啊!

明鏡不無憂慮,妻小還在陽闕城,此行已然不太可能達成目的。他只得求助于綠洲柱國將軍景翠,得以覲見綠舟國主趙增。

牛車已然臨近綠舟國都鶴壁城,鶴壁城是大陸南端第一大城,人口百萬,當牛車行近城門,高幾十丈的城牆如小山一搬屹立眼前時,明鏡才感到自己如此的無力。

這個國家國力強盛,幾乎同步于大夏皇朝立國,從未被大夏征服過,只是大夏統一北方後,迫于大夏龍雀軍的巨大壓力,昔日的綠舟領主趙勝才修書臣服于大夏,作為大夏一方諸侯而存在。但縱觀綠舟全境,從來不受大夏管轄,自始至終就是個獨立的王國。、

面對這樣一方雄主統治的國度,會看得上陽闕的回禮嗎?

明鏡搖了搖頭。

景翠昔日尚在大夏時和明鏡有過一段故交,處于昔年友誼,她將明鏡的國書呈給國主趙增。

趙增看完,隨手放在案上,抬頭看著景翠。

「听說你和明鏡有段故交?」

景翠鳳眼一眯,似回憶似的說道︰「臣來綠舟前漂泊多年,曾在鳳凰城和顏不語、明鏡一起修習過劍術,算是同窗之誼。「

趙增點頭︰」世人稱其為明鏡先生,先是入仕黃龍,後入仕陽闕,看來有幾分水平。「

他緩緩起身,環視臣屬,正色說道︰」諸位愛卿,對于此事有何看法?「

景翠上前一步,恭手剛要開口,趙倉抬手將其攔住,凜聲說道︰」父王,人留下,別的就不要管了吧!「

趙增緩緩點頭,然後看向景翠︰」將軍你怎麼看?」

景翠臉色白皙,悄悄將蔥白的手指從趙倉手里抽出來,鳳目圓睜,正色說道︰「大元帥所言有理,區區陽闕斷不夠資格讓我綠舟調停戰事,更不夠資格出征幫襯!」

「但是……」她話音轉柔,抬眼看了一下摘星子。

摘星子嘴角一挑,莫名一笑,景翠頓時領會。

「但是明鏡此人暫不可留。」她轉而朗聲說道。

「為何不可?我綠舟正是用人之際,你先前既然與他有段交情,此人可用,不用有所疑慮!」趙倉有些不明白。

趙增也有點驚訝︰「他與將軍既然是舊識,且也為天下名士,為何將軍不願將其引入綠舟朝堂?」

景翠修長的雙腿並攏,正色說道︰「以我對明鏡的了解,他的才情只能入仕小國,而像我綠舟這等大國,他的氣量未免過于狹小,難以擔當重任,唯有像先生這樣的大家才能擔負起國之重責!」

她向摘星子恭了恭手,摘星子微笑並不言語。

趙增聞言長嘆一聲︰「既然將軍對他如此評價,就放他離去吧!」

趙倉還想說什麼,趙增擺了擺手︰「不要多說了,我相信這也是相國的意思。」

摘星子這時才出言說道︰「大王,臣並非出于私心,而是臣與黃龍國蘇無謀相交多年,他對明鏡先生頗為了解,其才情絕艷,但格局頗小,並非適合我綠舟國。」

趙增听罷揉了揉眉心︰「罷了,我綠舟不再過問此事,將軍請他離去吧……」

綠舟驛館

景翠將綠舟國主趙增的回復說與明鏡,明鏡倒很淡定。

「明曉了!」他起身開始收拾行李。

「你就這樣回陽闕?不怕掉腦袋嗎?」景翠紅唇嬌艷欲滴,雖身著戎裝,但由于情緒激動,顯得特別明艷動人。

「相信皇主不是那等人,听說你見到不語了?」明鏡神色淡然,竟然還有心情轉移話題。

景翠一把抓住明鏡領子︰「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顧左右而言他!你這個愚人,我真想一巴掌扇醒你!姬顯那種白痴值得你去效忠嗎?「

面對這個母老虎一樣的女人,明鏡撓了撓頭,有些無奈的說道︰」無奈之舉啊,寄人籬下總要做點事情,這次我出使就是個賭局,賭贏我就能在大夏立足,可惜賭輸了……「

景翠一把將他扔在地上,飽滿的胸脯氣的一鼓一鼓的,連鎧甲都掩不住春色,玉指點著明鏡的額頭說道︰」這次要不是我在朝堂為你好言,連陽闕你都回不去知道嗎!你和不語都不讓人省心,明明一身才學,偏偏都委身在這些小國,氣死我了!「」不語侍奉的皇主好歹還對他百般信任,不像你把自己往樹上吊!「景翠一臉的恨鐵不成鋼。

明鏡坐起身子,一臉苦相︰」不語出身鳳凰城貴族,我不能和他比啊。「

景翠不想搭理他,轉身扔下一塊玉佩,甩下一句話︰」拿著玉佩去黑水國找運糧官王牧,他自會保你周全……「

明鏡將玉佩揣進懷里,喃喃說道︰」可憐我的妻兒啊……「

景翠修長的玉腿剛邁出門,轉而又踅了回來,附在明鏡耳邊正色說道︰」我已經安排人將你妻兒接出陽闕了,你去黑水自會見到她們……「

明鏡長出一口氣,雙目直直盯著景翠俊俏的臉蛋,突然冷不丁冒出一句︰」還是你體貼啊……听說你和不語……「」快點滾蛋!「景翠不等他說完,霍然起身,三兩步就邁出門不見了蹤影。

明鏡連夜就帶著細軟走向了去黑水的官道……

大夏國皇宮

听完顏不語的呈報,姬申意味深長的看著他︰」不語,你和這景翠關系匪淺啊,連這等國事她都修書與你知曉……「

顏不語老臉一紅,迅速岔開話題︰」陛下,暫且不提景翠,陽闕那邊既然明鏡已逃,已然沒有多大威脅,相信我幻光衛戍營盡可將其打退。「

姬申扶了扶額頭,突然正色︰」你可知偽夏存有多少珍器?「

顏不語想了想︰」居臣所知,偽夏王級以下品階的珍器當有七八件,但大都殘破,王級珍器一件,為攻城犀利的晉王錘,除此以外,應該沒有了吧……「」不!遠在千年前,我大夏祖皇曾在一處深淵獲得過一件霸王級珍器名為穿雲弩,世代被各皇主視為珍寶,直到六百年前,科薩騎兵突然崛起,他們驍勇善戰,甚至一度打進皇城,雖然迅速被擊退,但事後發現穿雲弩遺失了。後世各皇主努力尋找不見其蹤,一度懷疑流落到距離科薩奇兵領地毗鄰的黑水國,但近期密探才發現,穿雲弩極有可能在偽夏的陽闕城!「姬申扶著額頭,顯然這件重器威脅很大。

顏不語肅然,穿雲弩,號稱可以穿雲裂地,輕而易舉可以摧毀一座小型城池,這片紅土大陸受天地垂青,在各種不為人知的地方孕育了天材地寶,而秘寶,正是這些天材地寶淬煉的產物。

大陸各國家和歷代皇朝都有煉器師這一職業存在,天材地寶經這些煉器師用獨有的秘法淬煉後便會月兌去拙氣,自然化生成為秘寶。

王級秘寶以下均統稱珍器,區別于刀劍盾戟等尋常士兵用的凡器。

而王級秘寶基本都被秘藏在各國皇宮禁地,隨便一件均有靈氣纏身,威能超絕;王級以上為霸王級,基本都是百年難見的天地至寶淬煉而成,動輒可毀滅一座小型城池;霸王級以上為無雙級,整片大陸存世極少,可摧毀巨型城市;無雙級已經很罕見,而絕世級更是難尋,基本都是千年以上材料才能以萬里挑一的幾率才能淬煉出一件,也許這片大陸僅存幾件而已;再就是流光級,整個大陸只有一件,那就是九霄塔,為防御屬性,當世已沒有任何人能催動,據史書記載,九霄塔一旦催動,一個國家也會瞬間陷落,但當世天地靈種稀薄,已經無法再催動,只能作為皇權象征鎮守在鳳凰城了。

至于流光級再往上,據說太古時期存在古級珍器,但均未有人見過,也未有煉器秘法流傳下來,也有人說,那只是傳說,不可能存在這個世上。

在當世這片大陸,擁有王級珍器就可屹立一國不倒,擁有霸王級就可建立皇朝了,不然姬顯也不會底氣十足,拒不承認鳳凰城為大夏正統。像九霄塔這種特例,雖然為不可企及的流光級珍器,但畢竟不可催動,世人皆將其視為皇權象征,並不作為攻伐珍器。

想到陽闕可能藏有一件霸王級珍器,且還是以攻擊著稱的穿雲弩,姬申滿臉憂慮。

顏不語听罷也是一愣,沒想到祖皇的武器竟然流落到陽闕去了,他思忖片刻,負手而立,對姬申說道︰」陛下不必憂慮,臣有一策,當可破解危局「

姬申眼前一亮︰」你有何良策?「」臣這就去安排,請陛下稍安。「顏不語心中有個大膽的想法,他覺得可以一搏。

告別姬申,顏不語走出大殿,外面烏雲滾滾,亂世終于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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