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風起

九霄塔是紅土大陸權力的象征,黑水興師大軍十萬求塔,就是想取代大夏成為紅土大陸的新主人。夏帝姬申憂慮此事,卻也無可奈何……

大夏立國之時,黑水之祖秦策只是給大夏國養軍馬的馬官,默默無聞,封地偏遠,沒想到三百年後異域突然崛起一支游騎兵,打的大夏措手不及,而和異域接壤的香河谷地正是秦策的封地,秦策首當其沖,在和異域科薩騎兵綿延百年的血戰中,黑水悄無聲息的崛起了……到現任郡主秦霸這一代,大夏國面對黑水已經毫無還手之力,只得任由它從封郡變為封國,直到三年前,秦霸直接昭告天下自封為黑水國主,離稱帝只有一步之遙……

現在秦霸遣人來大夏國都求塔,分明是要捅破這一層窗戶紙。

姬申陰沉著臉,一語不發。

顏不語作為外交大臣,腦中不斷搜索著應對之法……

「陛下……」他剛要開口,姬申擺了擺手。

「黑水使臣,你們國主可知九霄塔在紅土大陸的象征意義?」姬申沉聲說道。

黑水使臣聞言淡淡一笑,不卑不亢的回道︰「國主別無它意,只是近年京畿之地天災頻繁,百姓困苦,稅收困難,對九霄塔維護難免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我黑水國位于香河谷地,物產豐饒,兵強馬壯,只是想盡一份力替陛下暫時保管九霄塔而已,免得天長日久,九霄塔在國都由于疏于維護而受損就不好了,實在有損大夏國威……」

這個秦霸果然好生霸道!竟然借天災和地勢之利強取九霄塔,保管是假,取代大夏是真!他還明里暗里諷刺大夏現在自身難保,只保有京畿之地了,陰險小人!實在可恨!姬申心里忍不住罵道。

誠如黑水使臣所言,自黑水自立為國主,大夏其他六個郡國封地紛紛自立為國,就連原先郡國治下的好多小郡都自立為王,大夏確實是大廈將傾,僅剩續存的威名和京畿這一塊能控制的國土了!就算黑水不來求塔,黃龍國、綠舟國、白山國、赤焰國、青風國、紫霄國也隨時有可能來求塔,他們個個都不懷好心思,隨時都想找機會把大夏國取而代之!

姬申臉色灰暗,十分不好看,黑水使君倒也沒有咄咄逼人,恭敬地立于龍雀宮中央,等待姬申答復。

姬申抬眼瞄了一下黑水使臣,沉聲說道︰「使臣先回吧!待我與臣屬商議後再給黑水修書答復!」

黑水使臣卻不挪動腳步,一字一句的說道︰「陛下!小人使命在身,恕難從命!拿不到答復,小人無法回國復命;更何況,國主親率的十萬迎塔大軍已經到了隼林,怕是小人到不了國境就人頭落地了……」

姬申聞言胸中頓時騰起一股怒火︰「你這是威脅我嗎?!」

「小人不敢!實話實說而已!」黑水使臣不為所動,微笑說道。

姬申頓時泄了氣,一坐在鳳凰王座上。秦霸十萬大軍已經到隼林,沒有十日便可抵達京畿,屆時國都鳳凰城的一萬守軍簡直就是螳臂擋車,不堪一擊!

姬申深吸一口氣,平復了心中的怒氣,氣又如何,畢竟自己實力不如人,還是想個萬全之策為好。

「使臣去前殿稍微歇息,一個時辰後自會給你答復!」姬申雲淡風輕的說道。

黑水使臣難掩喜色,他雙手一恭︰「那就等陛下的好消息了!」

說完,使臣轉身走出龍雀宮。

見黑水使臣已經走遠,姬申滿臉愁容,有氣無力的說道︰「各位臣屬有何良策啊……」

一位滿身龍雀幻光鎧的將軍站出來雙手一恭︰「臣願死戰到底!無論黑水來多少軍馬,臣的幻光衛戍營自會保陛下周全!」

姬申擺了擺手︰「姬興啊!黑水沒有你想的那麼弱,他們已經不是百年前的黑水雜軍了,這些年他們有個將軍叫什麼來著……哦對!叫秦合,他就沒打過敗仗!」

「臣也有所耳聞,正想與其一戰!」姬興面不改色。

姬申瞪起眼楮︰「胡鬧!這關系到大夏的生死存亡!不是小孩子過家家!幻光衛戍營只有一萬士兵,而黑水光秦合的鐵壁軍就有十萬!這還不算秦霸的一萬無面者親衛,他們個個都不要命,無痛覺無感情,只听命于秦霸一人!你就算與他們拼到全軍覆沒也改變不了結果,只能白白犧牲這麼多將士和百姓!」

「那也不能不戰而降……」姬興憋紅了臉。

「戰當然要戰,但不是現在……你先退下……」姬申擺擺手。

姬興氣呼呼的退到一邊,顏不語思慮片刻,站出來說道︰「臣有一策,請陛下恩準!」

「說來听听……」姬申半躺在鳳凰王座上,扶著額頭。

「陛下,臣求陛下擬一道國書,遣臣去黃龍國面見國主齊麟,將九霄塔贈與黃龍國!」顏不語不緊不慢地說道。

姬申頓時騰起身子︰「什麼?送給黃龍國?那不是和黑水一樣嗎?都是肉包子打狗!」

「陛下,現在紅土大陸能和黑水抗衡的唯有黃龍了,其他五國國力都不足以對黑水造成威脅,所以黃龍是我們最合適的盟友!陛下請放心,臣自有辦法把九霄塔留在鳳凰城!」顏不語胸有成竹的說道。

「哦?」姬申眼楮一亮,示意顏不語近前。

顏不語附在姬申耳邊,耳語片刻,姬申頓時精神大盛。

「好!就依你的計策!我馬上親自修書一封,你即刻啟程前去黃龍!」

「臣遵命!」顏不語大踏步走出大殿。

「陛下!九霄塔就這麼送給黃龍了啊?」姬興急急說道。

「我說你這個直腦筋什麼時候能轉個彎?我讓你讀的兵法都讓狗吃了?顏不語沒教你兵法就是虛虛實實嗎?」姬申忍不住指著他罵道。

姬興見挨了罵,又灰溜溜的退到一邊。

黑水啊黑水,這次你可要踫上對手了!姬申暗暗思忖。

……

不出顏不語所料,他帶著國書抵達黃龍國,說明來意,黃龍國主齊麟果然大喜過望。

顏不語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連他的隨從都有些側目,怪不得號稱大夏第一外交家,太TM會表演了!

「大王啊!黑水那個秦霸真不是東西啊!都知道京畿大旱三年,百姓困苦,民生凋敝,甚至都易子而食!連陛下都三年沒做新衣服了!但這個秦霸竟然趁這個當口趁火打劫!他公然帶著十萬大軍進逼鳳凰城,聲稱要將九霄塔運回黑水,他要當紅土之主啊!您說可恨不可恨!」

「嗯……是挺可恨的……」齊麟捋著胡須,言不由衷的說道。他已經年近半百,雖然早已失去了爭霸天下的野心,但也不甘其他幾國騎在黃龍頭上!

「這次陛下遣我過來,就是想要將九霄塔托付給黃龍國,斷絕黑水的念想!大王您的美名在整個黃土大陸都聲名遠播,天下都知道黃龍才是大夏第一國,黃龍國主德高望重,九霄塔只有放在您這里陛下才能安心!」顏不語繼續添油加火。

「大王不可!九霄塔不是凡物,天下七國覬覦已久,就是個燙手的山芋!放在我們黃龍,黃龍會成為眾矢之的!」一位清須寡面的大臣站出來說道。此人正是黃龍第一謀臣,人稱「天機算」的蘇無謀!

「無謀說的有道理……」齊麟捋著胡子。

「大王!黃龍若是因妥善保管九霄塔而保全大夏,則是傳遍天下的美名,在紅土大陸的威望則會更勝一籌!另外,本來陛下就有把九霄塔贈與黃龍的意思,放眼整個紅土大陸,唯有齊國主您的德行美名才配擁有九霄塔!陛下百年後只希望存個美名罷了,至于天下,不就是齊國主您的了嗎?」顏不語見蘇無謀一言點中要害,急忙再加一味猛料,以齊麟的脾性,怕是會按耐不住。

果然,話音剛落,齊麟眼前一亮︰「陛下果真說過此話?」

「確實!」顏不語鄭重說道。

「顏不語!你這些胡言亂語陛下可知?你不知道妄言天下,妄言大夏乃是殺頭之罪?」蘇無謀咄咄逼人。

顏不語不為所動,直視著齊麟︰「臣句句屬實!臣出使黃龍之前,陛下反復叮囑,一定要將此事說與齊國主!」

蘇無謀張口還要質問,齊麟擺手打斷他︰「好了!既然陛下有如此美意,我黃龍國也不能違命!齊虎,立刻點兵,發兵十萬擊退黑水!」

「大王!」蘇無謀還要據理力爭。

「不要說了!我和顏不語還有要事談!」齊麟招呼顏不語轉身進入內室。

蘇無謀見狀,長嘆一口氣,拂袖而去。

十五日後,黃龍大軍抵達隼林,黑水鐵壁軍果然已經安營扎寨,根本不像迎塔的樣子,分明是在做戰爭準備。

秦霸雖然不講理,但他也不是傻子,黃龍國的十萬龍騰軍也不是善茬,早年曾經打的白山國差點滅國,他見龍騰軍也擺好陣勢,識趣的當晚就撤回了黑水。

龍雀宮,群臣大宴。

「顏不語,真有你的!秦霸這小子怕是第一次吃癟,哈哈!「姬申已經喝的微醺。」陛下,主要還是您寫的國書情真意切,要不齊麟那老小子也不會輕易答應出兵!「顏不語不敢邀功。

「不論如何,你是大功一件!想要什麼,我重重有賞!」姬申滿面紅光。

顏不語恭敬地拱手︰「臣不敢邀功,何況現在天災未過,民生凋敝,陛下還是把賞賜留給京畿的萬民吧!」

姬申斜眼看了顏不語一眼︰「你這人啊,什麼都好!就是有些掃興……沒情趣!哈哈……」

顏不語悄悄嘆了一口氣,大夏傳到姬申這一代,國力已經十不存一,其實姬申也不是個昏主,只是心知無法改變大勢,只得自我麻醉罷了……

「報!黃龍使臣求見!」殿外突然響起不合時宜的聲音。

姬申已經喝的酩酊大醉,躺在鳳凰王座上不省人事。

顏不語擺了擺手︰「告訴使臣,陛下今日身體微恙,明日再來朝見!」

「是!」傳令官轉身跑出宮門。

該來的還是來了啊!顏不語垂手思忖,半晌不語。

第二日,黃龍使臣果然來索取九霄塔。出乎意料的是,來著並不是蘇無謀,而是齊麟的親佷子,齊鐘。

齊鐘此人一直擔任黃龍的財政大臣,主管整個黃龍國的金庫稅收,據說此人行事謹小慎微,從來不參與外事,此次齊麟派他前來,倒是讓顏不語有些意外,他本推測來人該是蘇無謀。自蘇無謀擔任黃龍相國之後,黃龍才再次中興,並一手建立不亞于黑水鐵壁軍的龍騰軍,戰無不勝。

齊鐘見到姬申,有些唯唯諾諾,半晌後才開口說道︰「陛下,國主托我給您帶個話,話都在國書里,請陛下審閱!」

姬申有些感到好笑,齊麟怎麼派這麼一個人過來?他也不好當面嘲笑,接過國書一看,上面只有幾個大字︰何時運塔?

他頓時胸中一堵,轉而微笑說道︰「顏不語和你回黃龍復命吧!他自會和齊國主商討!」

齊鐘只得乖乖和顏不語回了黃龍國。

顏不語到了齊國,齊麟正等著他。

顏不語早有所預料,淡然一笑,緩緩說道︰「依靠黃龍國仗義相助,大夏的黎民百姓得以保全,陛下讓我前來與大王商議,將九霄塔運到黃龍的事宜。」

齊麟難掩喜色,急切地問道︰「何時可以啟運?我黃龍國人力物力均已備齊,隨時可以出發!」

顏不語不置可否,不急不緩的問道︰「大王打算從那條路運送?畢竟大夏和黃龍並不接壤。」

「我打算從赤焰國借道,已經和赤焰國主魏子期打過招呼了!」

「大王不可!您想啊,前年魏子期還派人來鳳凰城詢問九霄塔的事情,他早就對九霄塔覬覦已久啊!听說,赤焰國專門修了一條官道通往鳳凰城郊,他分明就是早就做好準備把九霄塔運到赤焰了!若是從他們那里借道,就是羊入虎口,不可能再出來了!」

齊麟一頓,撫著胡須︰「你說的確實有些道理,我也听說赤焰問塔的事情了,這魏子期包藏狼子野心也是未知數……那若是從綠舟國借路呢?他們國都遠在南方,從綠舟的邊境線借道也未嘗不可!」

「也不可以!綠舟國主趙增和紅土名士摘星子上個月在綠舟北境考察地形,還派遣探子深入京畿打探黑水起兵的事情,怕是也早就想趁亂掠奪九霄塔了!」顏不語裝作痛心疾首。

齊麟聞言勃然大怒,指著顏不語說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從京畿到我黃龍只有這兩條路可走,難不成讓我的人飛過去不成?!我看你們就是成心不想把九霄塔運到我黃龍!」

顏不語趕緊低眉順眼的跪下︰「大王息怒!這九霄塔實在不是凡物,每一座塔均由純銅鑄成,高七七四十九米,寬八丈有余,重十萬斤!不是什麼寶石玉器,隨隨便便就能運出來。當年大夏鑄造九霄塔,每一座塔都動用了十萬勞力才將塔運到鳳凰城郊安放,足足用了一百年的時間才將此物完成。運送九霄塔還需要配套的雲車才能完成,一般的工具根本無法挪動絲毫!黃龍即使有足夠的人力物力,但您又能從哪借道呢?赤焰還是綠舟?小人實在為您擔憂啊!不敢隨意妄言……」

齊麟怒氣沖沖,卻也無可奈何,顏不語說的在理。別說九十萬勞工,現在黃龍舉國也就一百多萬人,根本不可能傾國而出!赤焰和綠舟一直就對黃龍虎視眈眈,不可小覷。

「請大王盡快準備人手運送九霄塔吧!小人定當付出全力配合黃龍!」顏不語還不忘揶揄。

齊麟一瞪眼,直接起身拂袖而去!

「罷了……」臨走他甩下一句。

顏不語抄著手,慢悠悠走出黃龍大殿,夕陽已經西下,暮色馬上來臨,空曠的翔龍廣場突然起了風,刮得龍旗獵獵作響……起風了……天下怕是從此不得安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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