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和庖真那一場小小的切磋,宋可然投機取巧贏了,靠自己實力留下來了,但她愣還是有些高興不起來。
夜色已籠罩住整個天空,天上的星星一閃一閃的,向人們訴說著明日的天氣。
軒雨院是唐瑄所住的院落,院內最多的便是青竹與蘭花,站在房門外的宋可然無聊的打量著院里的四周和布局。
此時宋可然的手中拿著一個托盤,托盤上的是墨七剛剛交給她的,至于是什麼東西,礙于此物還有個盒子裝,便不得而知了。
「進來吧。」在夜色下,唐瑄的聲音也是給人一種冰冷且不近人情的感覺。
宋可然不禁地激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左手抽出空來,揉了揉胳膊,緩了下,這才推開門。
「幫本王拿一下衣物。」
宋可然也不愧是在軍營久了的人了,也沒覺得自己幫拿個衣服有什麼,視線在房間里掃了下,便見房內的床榻上整齊地放置著一套白色的里衣。
打不走了過去,拿起衣服,轉向遮擋住了唐瑄的屏風。
走了幾步,宋可然便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里面的唐瑄肯定是赤身地,她一個女兒家拿衣服進去,好像是有些不妥的吧。
正猶豫著,屏風另一側的唐瑄又出聲催了。
見此,宋可然唯有半閉著眼楮,走進屏風的里側。免得看見了不該看到的畫面,辣到眼楮了怎麼辦?
其實宋可然是想多了,此時唐瑄正背對著屏風,在浴桶中享受著熱水帶來的舒適感。
宋可然眯著眼楮便看到了浴桶旁邊的一個中等高度的凳子,將衣服放在凳子上轉身欲走。
「幫本王拭水。」冷硬的聲音在宋可然轉身的瞬間響起。
宋可然的身體停頓在了原地,有些緊張地輕咽了下口水,細聲道︰「王爺,要不我還是叫墨七來吧。」這個好像不是她的職務範疇。
在听到一道女聲想起的時候,唐瑄在浴桶中的身體似是有些僵硬,臉上更是像結了冰似的。
背對著唐瑄的宋可然也是忐忑,她已經感覺到這房間里的氛圍很是壓抑。
「不用了,就你來。」這字字都帶著冰渣子。
「……」她能不來嗎?宋可然苦著臉。雖然她在京都沒什麼傾慕者,但這邊城就不一樣了,沒準等她調回京都了,她還可以拐個俊郎君回去呢。可現在這情況,傳出去,誰還有那個‘勇氣’娶她?
在浴桶里的唐瑄臉已經不知道黑成什麼樣了,往常都是墨七在門外,今晚怎的變成了她了!
顯然,唐瑄也不知道他剛剛叫的人是宋可然。而今晚本該做這些活的墨七,此時正躺在自己的床上,翹著二郎腿,不甚快活。
「還不快些!」唐瑄有些不耐道。
宋可然此時正在糾結著去與不去,去了,她的貞潔!嗚……不去,這廝定是不會讓她好過!她宋可然何時這麼憋屈過!
「嗯嗯,馬上馬上。」宋可然從袖中取出一塊手帕,快速的將它蒙住眼楮,繼而系在腦後。
那麼,現在她就該展現一下她的絕學了!宋可然如明目之人似的,腳步平穩的走向唐瑄在浴桶中的方位。
利索的拿過掛在屏風上的浴巾,「王爺請起身。」反正她現在什麼也看不見,不用慌。
索性唐瑄也配合,站起身,背對著宋可然出了浴桶。
在眼楮蒙住的情況下,宋可然是靠听覺來獲取唐瑄所在的位置,這房間里平靜得讓她只听見他們兩個人的心跳聲。
沒有一絲猶豫的走向唐瑄。
唐瑄在听到宋可然慢慢朝他走來的腳步聲,整個身軀又是一僵,暗忖真是不習慣,他有些後悔剛剛為何不讓她出去!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在離唐瑄還有一步之遠的地方,宋可然很準確地停下腳步,因浴巾足夠大,倒是不擔心自己的手會觸踫到唐瑄。
當柔軟的浴巾觸踫到自己的肌膚的時候,唐瑄忍不下去了,轉手抓住宋可然的手。
在見到宋可然蒙起眼楮的這一幕,心中的火氣蹭的冒了上來,卻又無可奈何,不知說些什麼。
宋可然也被唐瑄這突然的轉身下了一跳,搞什麼鬼!又意識到唐瑄抓住自己的手時候,感知到對方因剛沐浴出來的溫熱之後,娥眉微皺,掙開唐瑄的手。
意識到對方還赤果著身,宋可然以唐瑄還沒有反應過來的速度將手里的浴巾直接打得大開,算是包在了唐瑄的身上。遂想被火燒了似的,直接轉身跑出了房間。
待唐瑄反應過來的時候,宋可然已消失在他的視線範圍之中。低頭看了看身上的浴巾,輕嘆了聲,自己動手。
宋可然也沒跑遠,只是出了個門而已。取下蒙住眼楮的手帕,靠坐在門上,深呼吸了下,無聲的對著夜空吶喊︰「好尷尬!尷尬死她了!」
待平復下心情,宋可然又有些慶幸,幸虧她剛剛蒙了眼楮,不然這會兒更尷尬!
她宋可然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尷尬……
若是尋常的婢子服侍主子蒙住眼楮的話是大不敬,是要被杖責的。但宋可然可不是唐瑄的奴婢,她是來當護衛的,不過這個護衛當得有些憋屈罷了。
回想著這幾天的種種,宋可然總結出這邊城的套路太深了,還是京都‘單純可愛’些。
房間里的唐瑄已經穿好里衣了,此時正坐在書桌上,如往常一般看書。至于還能不能如往常那樣的靜下心來看,顯然今晚只不可能的。
若是墨七在的話,此時應該叫人將浴水搬出去了的,平時這些事唐瑄都不放在心上,但今晚卻多了個例外。
「差人將本王房里的水取出去。」待唐瑄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的時候,話已經收不回來了。
很快便來了幾名小廝,向唐瑄行了下禮,便將唐瑄剛剛洗的洗澡水,跟著浴桶一起抬出去了。
這個過程,宋可然沒有踏進房間一步。
心不在焉的看了幾眼書,便再也看不下去,有些煩躁的將書丟在書桌上,便起身走到床榻前。
「來人,更衣。」
宋可然聞聲進來的時候,仍是只見唐瑄一個背影。
剛洗完澡又不用去哪,穿得這麼正規干什麼吶!宋可然見唐瑄穿著一件白色雲紋的長袍,暗自月復議著。
依著邊城這邊的氣溫,即便是深秋了,也還是沒有體會到那種秋涼,但也不會很熱。
至于唐瑄為何沐浴完了還穿著外衣,這也是他一如既往的習慣。
听到朝自己而來的腳步聲,唐瑄竟是听出了極為不願味道,越想越是覺得好笑。
好笑?唐瑄反復琢磨著自己的這個念頭,他已經有多少年沒想到這兩個字了?
「王爺請伸臂。」宋可然覺得她還真不是一般的憋屈!
站在唐瑄的身後,兩手從後面虛攬住他的腰,小心翼翼的找腰帶的系處。
男子長袍上的腰帶不似女子的衣裙那樣是系起來的,宋可然也算是第一次伺候人,在唐瑄的腰間搗鼓了許久,這腰帶還是沒取下來。
唐瑄站得也是有些久了,竟又是後悔了起來,他今晚是怎麼了!淨是給自己找罪受。
「本王自己來吧。」語氣里滿是無奈。
宋可然哪會听不出,朝唐瑄的後背做了個鬼臉,便袖手站在一旁。
雖然她向來都是小姐的身份,這種服侍人的事自是一竅不通,但沒吃過豬肉也是見過豬跑的,她身邊有個傘兒,幾多年的相處,一個奴婢該怎麼站,該站哪個位置,她也是琢磨得蠻透的。
褪下外袍,便只剩下里衣了,唐瑄轉身,見宋可然還站在那里,想到她今日與庖真的比試,倒也沒多大的肯定,畢竟他即便再怎麼不懂武,也是知道她今日是投機取巧了。
「今早墨七所做之事有些唐突了,也是本王授的意,望宋姑娘莫責怪。」
宋可然抬起頭,臉上盡是納了悶了,剛剛都一臉的不客氣的樣子,現在這節奏是又客氣回來了?
「沒事沒事。」宋可然搖頭淺笑。
哼!何止有些唐突,她老臉都快丟盡了。
「這邊城白日里表面上雖平靜無常,但晚上卻是不怎麼太平,故本王讓你當本王的丫鬟,倒也是無奈之舉,想害本王的人太多,多了你,便也多了一層防範。」唐瑄在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之後,心中又是添了一層郁悶,今晚他說的話……太多了。
見唐瑄表情認真,不似是在唬她,宋可然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確實,這十四歲就被自己的親爹丟到這里,一人孤苦無依的,且又是魏氏家族的眼中釘,這個人的安危預防自是比其他的皇子棘手些。
「這天色也是不晚了,我……奴婢就先行告退了。」宋可然向唐瑄眨了下眼楮。
唐瑄剛見這動作更多的是疑惑,遂便明白了。點了點頭,見宋可然走了,這才熄燈,躺睡至床上。
這房里的燈一滅,約是過了一盞茶的功夫,一道人影閃至唐瑄的房前。
大晚上的行事自是少不了夜行衣,只見這黑衣人從懷中取出了一節似笛子的小竹筒,將事先準備好的迷魂煙吹進房里。